柳峋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像被抽去骨头般瘫软在地,寒意蔓延至脖颈,他因极致恐惧而剧烈颤抖,每一次战栗都让关节发出老旧机器般的“咔哒”声。他僵硬地、一卡一顿地回过头。
不,不要!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他被困在这里,看着眼前怪诞的一幕不受控制钻入他已经卡壳的脑袋。
孩子的身躯已化作一具森白骷髅,头颅位置却是一条巨大的、湿漉猩红的长舌。它贪婪地舔舐过他的全身,所过之处,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声,应声分离。
柳峋惊恐地发现,除了还能转动的眼球,他身体的其余部分已然瓦解,变成一个个独立的部件,被那骷髅拾起,逐一塞进那张白布的缝隙之中。粗糙的线脚被撑开,发出细微破裂声,又在他那些蠕动的“部分”被完全塞入后,死死收紧。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的眼球剧烈颤动,一滴浓稠的血泪,混着绝望,从眼角缓缓滑落。
远方不知何处,隐约传来微弱的鞭炮声响,像是在为这场诡异的仪式作注脚。那张白布漫不经心地将这对最后的“明珠”也纳入缝中,随后形态一阵波动,重新幻化成老奶奶的模样,但那面容并未停留,如水波流转,顷刻又变为一张高艳美丽的女郎面孔,仿佛在惬意地适应着新“部件”带来的滋养。她缓缓张开红唇,喉咙里却像是破败的风箱般,干涩而难听的声音发出感叹:
“这具皮囊,可真美呀……”
声腔里还发出其他声音,模模糊糊,他听不真切。
直到那胸腔里最后一点心跳的回响,他的世界彻底归于死寂。
不,也许是新生。
…………
谢宛没有动,但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下来。他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缓缓钉在崔浩脸上。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崔浩被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热,少年人的倔强让他硬着头皮顶回去:“我怎么了?我就是想把事情问清楚,难道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问清楚?”谢宛极轻地重复一遍,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用那种指名道姓、引导暗示的方式?崔浩,当初是你最积极要来,我从未怂恿,现在出事情,你就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别人身上来撇清自己?”
他向前踏一步,虽未动手,压迫感却骤然增强:“你不觉得,这种做法很低级吗?”
这话精准地刺中崔浩的羞耻心,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音量不自觉地拔高: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觉得我是在故意找尤晴麻烦?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小人?!”
“好了。”没等谢宛再开口,方珩站起身隔在两人中间,“都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心里都憋着火,但吵架能解决问题吗?”
“对,不能。”崔浩猛地甩开方珩的手,眼圈因愤怒和委屈有些发红,“我闭嘴总行了吧!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狠狠瞪谢宛一眼,转身就走。
方珩烦躁地抓一把头发,看着面色冰封的谢宛和一旁事不关己般淡定的尤晴,叹口气,只好先去追着崔浩。
就在这时,火车猛地颠簸一下,像是轧过什么障碍物,整个车厢剧烈地摇晃起来。众人被震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等车厢稳定,却听见“嘭”的一声闷响。
“地上躺着的……”郝谦声音传来,指着过道,“是不是柳峋?”
林诗几人立刻起身要去扶,苏锦却猛地拉住她的手腕。
“别动,”他声音凝重,“情况不对。”
林诗想问为什么,但已经来不及。
——轰!
一声熟悉的、令人胆寒的爆裂声响起。
柳峋的身体,竟和之前任征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炸裂开来。
离得最近的林诗和苏锦,被温热血腥的液体溅了满脸满身。林诗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过好几秒后,才机械地转过头,轻声问苏锦:
“柳峋……死了?”
苏锦闭上眼,无声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候,郝谦突然情绪激动:
“快过来,齐月……”
林诗听到只觉得气血上涌,她快步过去,她已经倒地不醒,苏锦查看她的脉膊,才松口气: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林诗覆上她的额头,表情没有松缓一点:
“她有些发烧。”
林诗握紧齐月的手,好在她能够自己喝药,这才让众人放下心来。
在此期间,郝谦一直守在齐月身边,刚才要不是他率先发现提醒,林诗还真没有注意到,可是身处于这个世界,感情是最不能相信东西。
林诗默不作声地坐到齐月和郝谦身边,说道:
“我在这里就好,你可以先去休息下。”
郝谦手一顿,随后像是明白什么,微笑,站起身来:
“都可以。”
林诗没再回话,郝谦也离开,找一个空位置坐好,看着林诗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毯子,盖在齐月身上,神情淡漠,随后转回视线,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月又一次置身于那个梦中,感受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真实。阳光熨帖着肌肤,面前是水泥小屋。石墙顺坡而上,圈不住邻家院里探头的花草。她从未到过这里,心底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
她沿着这条上坡路往上走,身上背着一个米黄色的斜挎包,包上有她在高中时期很喜欢的动漫角色挂件。
齐月身上那件一中的蓝白校服,显得有些宽大了。过长的袖筒将她的手完全吞没,只肯在末端露出几点浅浅的指甲,像蜷缩的贝壳里,一点未开的春花。
校园款式虽然简单,但却挺扛风,以至于她扎着高挑马尾,露出修长脖子也不觉得冷。
风扑得她眼睛发涩,连眨几下,她低头看手表,脚步缓下来。
现在是六点二十,再过十分钟,就必须到入校时间。
齐明平时早就到这里等着她,怎么今天这么晚还没有到?
她停在原地,看着身边来来往往不少学生心里更着急,早知道,今天就不让他出去买早餐随便用面包代替得了。
虽然这样想,齐月还是有耐心的在原地等着。
预备铃尖锐地划破了清晨的空气。身后赶来的同学已经开始冲刺,谁都怕被校门口学生处的值日生逮个正着。
齐月又低头看手表,现在已经来不及,只有五分钟,而且这里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呢。
齐月决定先回学校,认命般地继续往前跑,她混入人群之中,脚步跟着人群不断加快,从之前的快走变成小跑。
就在她专心看着前方的时候,衣领突然被人拉住,往后一扯,齐月没注意,整个人都倾倒在背后流的身上。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齐月特不经意的后退,猛地一脚踩在他的脚上,听见他嗷地一叫唤:
“齐月,你谋杀啊,痛死我了!”
齐月有些恍惚,她感觉这样鲜活的齐明有些陌生,不知道是风迷眼睛还是怎么的,她眼睛有些发酸,看着面前生灵活虎的男孩,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不真实感。
见她发呆,齐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不是吧,老妹,你亲哥这么早给你买早餐,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太恶毒了吧。”
齐月见他那副贱兮兮的表情,心里那点陌生感很快消失,她撇撇嘴,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从他的手里接过还热乎的烧卖:
“我这是在适应某人昨天晚上给我起的外号。”
“不是,”齐明见齐月拿起就走,也不再装可怜,快步追上去,吐槽道:
“你也太记仇了,那蛇蝎美人的好我开玩笑的,再说了,你还当着我朋友的面说,我是光明男孩呢,我不也没跟你计较。”
“光明男孩?”齐明旁边的一胖小子咬一口包子,脚步步伐不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挺好的呀,光明男孩怎么了?我喜欢的就是光明男孩。”
听到这话的齐月差点没憋住笑,身后齐明转头看他,他回以憨厚的微笑,眼睛带着清澈。
齐明礼貌微笑:“你知道光明男孩不光明的时候头发是还有头发的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齐月随着人群来到学校门口,卡在最后一分钟进去,想换最后还是没赶过来,被两位学生处的学生抓在旁边,简直都快要哭出来。
齐月松口气,这下终于能好好吃早餐了。
齐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身后,她才懒得管他,上周台阶吃着齐明给她准备的包子,心里暖暖的,不知道是哪个女生赶着上台阶,肩膀被狠狠地撞一下,齐月台阶一下没踩稳,就快要摔下去时,旁边有人伸出一只手,齐月本能去抓,关键时刻,内心突然对这只手有强烈的抵触情绪,迟疑时候,已经来不及拉住那只手,狠狠地摔下去。
右脚膝盖处火辣辣地痛,齐月咬牙站起,但一动这疼痛就越明显,她身子再次软下去,已经有不少同学往这里看,她脸变得通红,只希望这个时候没有熟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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