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平民区的污水管道时，铁锈的腥气混杂着腐烂物的恶臭扑面而来。凌薇用异能将头顶滴落的污水引向侧面，金属管道在她掌心微微震颤，像在抱怨这污浊的环境。林深举着一支自制的荧光棒走在前面，绿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靴底踩过水洼的声响在狭窄的管道里反复回荡，惊起几只灰黑色的蟑螂，顺着管壁仓皇逃窜。
“还有五十米。” 林深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用匕首拨开前方纠结的铁丝网，“老锤的铺子就在管道尽头的废弃储藏室，入口伪装成了下水道检修口。”
罗莎跟在最后，狙击枪的枪管裹着破布，避免碰撞发出声响。她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管道两侧，指尖偶尔在墙壁上划过 —— 那里留有她做的特殊记号，能追踪是否有人尾随。自从决定潜入工业区毁掉芯片生产车间后，四人的神经就从未放松过，绿洲的守卫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已经在平民区进行了三次拉网式搜查。
顾晓语紧紧攥着凌薇的衣角，绿发被管道顶部的水珠打湿，贴在苍白的小脸上。女孩的异能在这种潮湿环境里变得格外敏锐，她能 “听” 到管道外巡逻队的脚步声，甚至能分辨出守卫靴底的金属扣环型号 —— 等级 3 以上的守卫才会配备这种合金扣。
“停下。” 凌薇突然抬手，荧光棒的绿光里，前方管道的阴影处闪过一丝金属反光。她调动异能，一枚生锈的铁钉悄然悬浮，精准地射向那片阴影 ——“叮” 的一声脆响，铁钉撞在一块伪装成管道壁的铁皮上，弹落进污水里。
“是自己人。” 阴影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铁皮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的左眼戴着一个金属眼罩，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扳手，“老锤说过，会有贵客来。”
凌薇认出他袖口的标记 —— 那是个被铁锤砸扁的齿轮，是地下黑市工匠的通用暗号。她示意林深收起武器，自己则保持着警惕：“我们找老锤，谈笔生意。”
壮汉咧嘴笑了，露出泛黄的牙齿，金属眼罩在绿光下泛着冷光：“跟我来。” 他转身钻进铁皮后的通道，步伐沉稳得像头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老东西脾气怪得很，要是看不顺眼，你们可能得躺着出去。”
通道比污水管道更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布满了凿痕，显然是人工开凿的，每隔几步就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灯芯跳动的火苗将四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细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煤烟味和机油味，还有一种…… 淡淡的血腥味，像是刚有什么活物在这里被处理过。
“老锤以前是 73 部队的军械师。” 林深的声音贴着凌薇的耳廓传来，带着温热的气息，“据说核爆前负责维护磁轨炮，后来因为拒绝给净化者制造生物武器，被打断了一条腿，才躲进地下开了这家黑匠铺。”
凌薇的心跳微微加速。磁轨炮 —— 这正是她需要的武器。普通枪械对穿着动力盔甲的等级 3 守卫几乎无效，而磁轨炮的电磁加速弹头能轻易撕裂合金装甲，是摧毁芯片生产车间防御系统的关键。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上面钉满了铜钉，门把手是一个狰狞的虎头造型，双眼镶嵌着暗红色的玻璃珠，像是某种警告。壮汉敲了敲门，用一种奇怪的节奏 —— 三长两短，门内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闩被拉开的 “嘎吱” 声。
门后的景象让顾晓语忍不住低呼一声。
那是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与其说是铺子，不如说是个小型军械库。几十盏油灯悬挂在头顶，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 从生锈的砍刀到崭新的步枪，甚至还有几架拆解到一半的重机枪。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熔炉，火焰熊熊燃烧，映红了整个空间，一个穿着黑色皮围裙的老头正站在熔炉前，用一把比他还高的大锤敲打铁块，火星溅落在他布满老茧的手臂上，他却浑然不觉。
老头的左腿是金属假肢，行走时发出 “咔哒” 的声响，花白的头发像一蓬枯草，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高耸的鹰钩鼻和紧抿的嘴唇。他就是老锤。
“老锤，客人到了。” 壮汉说完，识趣地退到门边，像尊沉默的石像。
老锤没有抬头，依旧挥舞着大锤，铁块在他手下逐渐变成一把长刀的形状，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等级 7 的临时身份卡，却能避开三次等级 4 的搜查。”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刺耳而沙哑，“小姑娘，你的金属操控异能，比我想象中要厉害。”
凌薇的瞳孔微微收缩。她能感觉到周围所有金属的流动，包括老锤假肢里的齿轮和墙壁上武器的弹膛，却唯独 “看” 不清老锤本人 —— 他身上似乎穿着某种能屏蔽异能探测的合金内衬。
“我们需要一把磁轨枪。” 凌薇没有绕弯子，直接说出目的，“能击穿 10 厘米厚合金装甲的那种。”
老锤的动作猛地一顿，大锤悬在半空，火星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跳跃。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像鹰隼盯着猎物：“磁轨枪需要稳定的能源核心和精密的电磁线圈，你们有什么？”
林深上前一步，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一块幽蓝色的晶体，在油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这是从旧日军火库找到的‘幽能结晶’，能提供持续 8 小时的稳定能源，足够驱动磁轨枪发射 50 发子弹。”
老锤的眼睛亮了一下，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贪婪：“不够。” 他指了指墙壁上的一张设计图，上面画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步枪，“磁轨枪的枪管需要用‘星铁’锻造，这种金属只有工业区的废弃机甲残骸里才有，你们能弄到？”
“我们可以去弄。” 罗莎突然开口，她靠在门框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狙击枪的扳机，“但我们需要你先提供图纸和工具，并且…… 帮我们改装一些东西。”
老锤放下大锤，金属假肢在地面上发出 “咔哒” 的声响，他走到凌薇面前，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像在评估一件商品：“小姑娘，你知道私造磁轨枪在绿洲是什么罪名吗？等级 1 以下，直接处决。”
“我们不在乎。” 凌薇迎上他的目光，指尖的蓝光若隐若现，“我们只在乎能不能造出枪。如果你帮我们，除了幽能结晶，我们还可以帮你毁掉工业区的芯片控制器 —— 就是那个能远程操控所有身份芯片的装置。”
老锤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你们……”
“你后颈的芯片疤痕还很新。” 凌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老锤伪装的平静，“应该是三个月内刚取掉的，取掉芯片的人，是你以前的学徒吧？他现在应该在管理区的监狱里。”
老锤的拳头骤然握紧，金属假肢发出 “咯吱” 的抗议声，花白的头发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沉默在铁匠铺里蔓延，只有熔炉里的火焰还在 “噼啪” 作响，将四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好。” 良久，老锤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我帮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救出我那个学徒，他叫小石头，是个好孩子，不该死在那些混蛋手里。”
凌薇点头：“一言为定。”
老锤似乎松了口气，他转身走到一个角落的铁柜前，用假肢上的密码锁打开柜门，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十张泛黄的图纸。他抽出最上面一张，递给凌薇：“这是磁轨枪的基础图纸，我改良过，威力是旧日军用型号的 1.5 倍，但后坐力很大，需要你的异能辅助稳定。”
图纸上的线条细密而精准，标注着各种参数和零件名称，角落处有一个小小的签名 ——“73 - 老锤”。凌薇的指尖拂过签名，能感觉到纸张下隐藏的金属纤维，这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防窃图纸。
“星铁在工业区的东仓库，那里守卫最松懈，只有两个等级 3 的巡逻兵。” 老锤又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球，扔给林深，“这是电磁脉冲弹，能让半径 10 米内的电子设备失效，包括守卫的动力盔甲。但只有一枚，省着点用。”
林深接住金属球，掂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开始准备其他零件，你们去弄星铁。” 老锤重新走到熔炉前，拿起大锤，“三天后，在这里交货。” 他顿了顿，补充道，“通道口的壮汉叫铁牛，他会带你们去东仓库的后门，那里有个通风管道，能直接进去。”
铁牛闻言，对着四人点了点头，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离开黑匠铺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污水管道里的恶臭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凌薇的指尖还残留着图纸的粗糙质感，心里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没想到这么顺利。” 顾晓语的绿发在荧光棒的绿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老锤…… 真的可信吗？”
“至少在救出他学徒之前，可信。” 林深的声音很平静，“而且，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 毁掉芯片控制器对他只有好处。”
罗莎却皱着眉：“我总觉得不对劲。老锤的反应太…… 平静了。一个刚被提及痛处的人，不应该那么快就答应合作，除非……”
“除非他早就料到我们会来，甚至可能…… 在等我们。” 凌薇接过话头，指尖的蓝光微微闪烁，“他的假肢里有个微型通讯器，频率和绿洲守卫的相同。”
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那我们还去东仓库吗？” 顾晓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去。” 凌薇的眼神异常坚定，“但要做好准备。不管老锤是不是真心合作，星铁我们必须拿到，磁轨枪也必须造出来。” 她看向林深和罗莎，“我们得修改计划，兵分两路。”
林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和铁牛去东仓库吸引注意力，你们趁机潜入拿星铁？”
“不。” 凌薇摇头，“罗莎，你去制高点，负责观察和狙击，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撤退。林深，你和我去通风管道，晓语，你留在外面接应，用你的能力感知周围的动静，一旦有守卫靠近，立刻通知我们。”
“那铁牛……”
“让他跟着林深。” 凌薇的声音冰冷，“如果他是老锤的人，正好可以利用他；如果他是守卫的卧底，我们也能及时发现。”
三人迅速达成共识，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污水管道外，平民区的灯光已经亮起，昏黄的光芒透过管道的缝隙照进来，像一颗颗微弱的星辰。
凌薇看着那些光芒，心里清楚，接下来的三天将是决定他们能否逃出绿洲的关键。老锤的出现像一张牌，可能是助力，也可能是陷阱，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赌一把。
磁轨枪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星铁是制造磁轨枪的关键。为了毁掉芯片生产车间，为了救出那些无辜的实验体，也为了他们自己能活下去，这场赌局，他们输不起。
回到集装箱时，夜已经深了。凌薇将磁轨枪的图纸铺在桌子上，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研究，指尖在图纸上轻轻划过，勾勒出枪管的轮廓。林深和罗莎在检查武器和装备，顾晓语则靠在角落里，绿发垂落，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绿光，正在感知周围的动静。
地下黑匠铺的火焰仿佛还在眼前跳动，老锤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铁牛沉默的身影，还有那张精密的磁轨枪图纸，都在凌薇的脑海里反复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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