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的晨雾带着草木的清香，在朝阳中渐渐散开。凌薇坐在浅滩的礁石上，看着林深和顾衍检修潜艇的引擎，金属碰撞的 “叮叮” 声混着海浪的拍岸声，像支慵懒的晨曲。她的肩膀已经包扎好，林深的手艺比 73 部队的军医还细致，绷带缠绕的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勒得喘不过气，又能稳稳固定住伤口。
顾晓语的绿发在不远处的树林里蔓延，像道流动的翡翠色河流。女孩正用藤蔓编织渔网，指尖的微光让普通的海藻变得坚韧如丝，顾衍说这是 “夜莺” 基因的特殊能力，能与植物产生更深层次的共鸣。金属玫瑰被她插在礁石的裂缝里，红与白的花瓣在海风中轻轻摇曳，根茎已经钻进岩石深处，汲取着矿物质生长，仿佛要在这里扎根。
“引擎没问题了，但燃料只够支撑到沉船城外围。” 林深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军靴踩在礁石上发出 “咯吱” 声，“顾衍说那边有个废弃的燃料站，应该能找到补充。” 他在她身边坐下，递过来半块压缩饼干，是从潜艇的应急储备里找到的，还带着密封袋的塑胶味。
凌薇接过饼干，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的手指，两人像触电般缩回，脸颊都有些发烫。深海里的那个吻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彼此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却谁也没再提起。只是林深包扎伤口时会更轻柔，凌薇递武器时会先擦去上面的灰尘，这些细微的变化像晨雾中的蛛丝，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罗莎那边还没消息吗？” 凌薇咬了口饼干，干涩的口感让她想起在 73 部队的日子，那时的压缩饼干总是带着股铁锈味，林深每次都会偷偷在她那份里拌点蜂蜜 —— 那是他用三支手枪跟黑市商人换来的奢侈品。
林深摇摇头，望着沉船城的方向，眉头微蹙：“辐射风暴过后，所有通讯频道都乱成一锅粥。但罗莎不是普通人，她在 73 部队受过反追踪训练，只要没死，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而且，老锤的仇还没报。”
提到老锤，凌薇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个总爱吹口哨的机械师，那个会把凌薇的磁轨枪擦得比自己宝贝女儿的发卡还亮的男人，最后却连全尸都没留下。银狐的尸体在净化池的爆炸中化为灰烬，但他背后的势力还在，73 部队的残余分子像蟑螂一样躲在暗处，随时可能窜出来咬人。
“快看！” 顾晓语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绿发上沾着几片树叶，手里举着个生锈的金属筒，“我在一棵大树的树洞里找到这个！好像是紧急通讯器！”
顾衍立刻放下手里的扳手，接过金属筒检查。筒身刻着 “夜莺” 的标志，侧面有个小小的按钮，按下后发出 “嘀” 的一声轻响，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行绿色的字：“沉船城悬赏令：73 号实验体凌薇，悬赏金额 1000 万信用点；林深，500 万；顾衍，300 万；顾晓语，200 万。发布者：？？？”
最后的署名是三个问号，像只窥视的眼睛，在屏幕上散发着寒意。
凌薇的指尖骤然收紧，饼干的碎屑从指缝漏出来，落在礁石上。1000 万信用点，足够买下半座绿洲城的军火库，这个价格足以让所有亡命之徒疯狂。更让她心惊的是发布者的匿名 —— 这比指名道姓的威胁更可怕，像把藏在暗处的刀，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刺过来。
“是苏晴的风格。” 林深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拇指摩挲着屏幕上的问号，那里的绿光映在他眼底，“她最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让所有人都变成她的棋子。”
“但苏晴已经死了。” 顾晓语的声音带着颤抖，绿发紧紧缠在手腕上，“她的机械身体在净化池炸成碎片了，我亲眼看到的！”
“也许不是她。” 顾衍突然开口，他调出悬赏令的编码分析，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这个加密方式…… 是‘夜莺’实验室的最高权限，除了我和顾晓语，就只有……” 他的声音顿住，脸色变得惨白。
“只有谁？” 凌薇追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只有我父亲，‘夜莺’实验室的创始人。但他在核爆前就已经……”
“就已经死了？” 凌薇打断他，想起博士实验室里的资料，顾衍的父亲确实在核爆日当天 “失踪”，官方记录是死于辐射病，但所有的死亡证明都语焉不详，像被人刻意篡改过。
“或者说，被官方宣布死亡。” 林深的手指在通讯器上敲击，调出了 73 部队的旧档案，“你们看这里，核爆日当天，有艘医疗船从沉船城出发，目的地未知，乘客名单里有个代号‘夜莺之父’的人，登记的特征与顾衍父亲完全吻合。”
屏幕上的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左眉骨有颗痣，和顾衍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父亲…… 还活着？” 顾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的手抚上自己的眉骨，那里也有颗同样的痣，是家族遗传的印记，“可他为什么要发布悬赏令抓我们？”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晨雾已经散尽，阳光将海面染成金色，却驱不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如果顾衍的父亲还活着，如果他就是悬赏令的发布者，那他们之前所有的行动，可能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像提线木偶般可笑。
“不管是谁，我们都得回去。” 凌薇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粒，“罗莎可能还在沉船城，老锤的仇也必须报。而且，” 她的目光落在金属玫瑰上，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我要知道真相，关于 73 部队，关于苏晴，关于所有被掩盖的秘密。”
林深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凉。“我跟你一起。” 他的眼神坚定，像沉船城永不熄灭的灯塔，“从 73 部队逃出来那天起，我们就没分开过，以后也不会。”
顾晓语和顾衍对视一眼，女孩的绿发缠上哥哥的手腕，像无声的誓言。“我们也去。” 顾衍的声音不再颤抖，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如果我父亲真的还活着，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为什么要和 73 部队合作。”
潜艇重新起航时，已是正午。岛屿在身后渐渐变成绿色的小点，最后消失在地平线。凌薇靠在舷窗边，看着海面上掠过的海鸟，它们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白，像极了苏晴发间那朵金属玫瑰的花瓣。
林深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递过来一杯热水。是用潜艇的应急加热器烧的，带着股淡淡的金属味，却异常温暖。“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她的思绪。
“在想苏晴。” 凌薇的指尖划过杯壁，留下一道水痕，“她最后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机械眼的红光好像变回了原来的颜色。你说，她是不是还有点自己的意识？”
林深沉默了片刻，说：“或许吧。就像老锤说的，再硬的金属，用久了也会染上人的温度。她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她最后没有伤害你。”
这点凌薇无法反驳。苏晴的能量刃明明可以刺穿她的心脏，却在最后一刻偏了方向，只划破了肩膀。那个总是笑着捅刀子的女孩，在彻底消失前，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
“快看！” 顾晓语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惊讶，“前面有艘船！”
凌薇和林深立刻凑到瞭望口。一艘黑色的快艇正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浮，船头插着面破损的旗帜，是 “自由猎人” 的标志 —— 那是老锤以前所属的佣兵团，据说在核爆后就解散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他们的船。
“船上有人！” 林深用望远镜观察，“好像受伤了，穿着自由猎人的制服。”
潜艇缓缓靠近快艇，凌薇的异能探过去，发现船上只有一个热源，生命体征很微弱，身边散落着几支空了的急救针。林深跳上快艇，片刻后抱着一个血人回来 —— 是个中年男人，左臂是机械义肢，脸上有道从眉骨到下巴的疤痕，正是自由猎人的团长，老刀。
“老刀叔！” 凌薇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认识这个男人，小时候老锤经常带他来 73 部队的外围据点，他总爱用机械臂夹着颗糖逗她，说等她长大了，就带她去看真正的海。
老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凌薇时，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痛苦取代。“凌丫头……” 他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快…… 快走……”
“发生什么事了？” 林深给老刀注射了一支强心剂，“老锤呢？你们不是一起去清理净化者残部了吗？”
提到老锤，老刀的眼眶红了。“老锤他…… 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引爆了自己的机械臂……” 他的声音哽咽，“银狐的人太多了，还有…… 还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指挥着净化者，手段比博士还狠……”
金丝眼镜？凌薇和林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 这和顾衍父亲的特征完全吻合。
“他还说……” 老刀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机械臂的指示灯开始闪烁，“悬赏令…… 是给所有猎人的信号…… 谁抓到你们…… 就能得到‘夜莺’实验室的全部资料……”
话没说完，老刀的头就歪向一边，机械臂的指示灯彻底熄灭。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生锈的金属牌，上面刻着 “自由” 两个字，是自由猎人的信物。
凌薇将金属牌收好，指尖的蓝光在上面轻轻闪烁。老刀的机械臂和老锤的一样，都刻着微小的 “夜莺” 标志，显然他们早就知道些什么，只是一直没说。
“他的机械臂里有东西。” 林深突然开口，用军刀小心翼翼地撬开老刀的机械臂关节，里面藏着个微型芯片，“是储存器。”
芯片插入潜艇的终端，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段视频。是老锤和老刀在沉船城的燃料站拍摄的，背景里能听到净化者的脚步声。
“凌丫头，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们已经出事了。” 老锤的声音比平时严肃，机械眼的红光闪烁着，“金丝眼镜男人就是顾衍的父亲，他和 73 部队的残余势力合作，想利用‘夜莺’实验室的资料制造新的变异体。他手里有博士留下的‘完美进化液’配方，比苏晴的药剂更可怕。”
老刀的声音接过：“燃料站的地下仓库里有我们藏的军火，足够你们装备一个小队。还有，罗莎没事，她在沉船城的钟楼里藏着，正在破译 73 部队的加密档案。”
视频的最后，老锤对着镜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丫头，别为我们报仇，好好活着。等战争结束了，记得给我和老刀在绿洲城买块地，种满红玫瑰，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
视频结束的瞬间，潜艇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顾衍的惊呼声传来：“是净化者的舰队！他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了！”
凌薇冲到驾驶舱，看到海面上出现了十几艘黑色的战舰，船头的炮口正对准他们的潜艇，甲板上站满了穿着动力盔甲的净化者，手里的能量枪泛着幽蓝的光。
“是冲着我们来的。” 林深的□□已经上膛，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悬赏令果然起作用了，他们想活捉我们。”
顾晓语的绿发突然缠上控制台的线路，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我在干扰他们的瞄准系统！但只能撑五分钟！”
“足够了。” 凌薇的星铁匕首在掌心旋转，蓝光在她眼底跳跃，“林深，准备战斗。顾衍，把潜艇开到燃料站的暗礁区，那里的地形复杂，适合伏击。”
林深点头，按下武器系统的启动按钮。潜艇两侧的舱门打开，露出里面的鱼雷发射管，金属的冷光在阳光下闪烁，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凌薇靠在发射管旁，看着越来越近的净化者舰队，突然想起老锤的话。红玫瑰…… 等这一切结束，她一定要在绿洲城种满红玫瑰，祭奠所有逝去的人，也纪念那些在黑暗中相互扶持的日子。
林深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潜艇猛地加速，冲向暗礁区。净化者的炮弹在周围炸开，掀起的巨浪让潜艇剧烈摇晃，却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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