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中,将青石板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色。
花清坐在石凳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目光却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院墙,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阿莲静静地站在她身侧,微风拂过,带起她鬓角的几缕发丝。
她察觉到花清的异样,微微侧首,目光中带着一丝关切。
"阿莲,你还记得东海吗?"花清的声音很轻,却在这静谧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阿莲的眸子微微一凝,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点了点头,声音坚定而低沉:"记得。"
花清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看向手中的茶杯,水面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那日我和那黑衣人打斗时,看到了剑上刻着东海徽记。"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阿莲的眉头瞬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难道他们和魔族是一伙人?"
花清沉默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我无法确定。"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仿佛压着千钧重担。
花清将茶杯轻轻搁在石桌上,杯底与青石相触,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
她站起身,衣袂微扬,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我先去找那老头。”花清的声音很淡,却不容置疑。
阿莲立刻上前一步,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袖口:“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她的嗓音压得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执拗。
花清侧眸看她,目光在渐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她伸手,指尖轻轻拂过阿莲的肩头,像拂去一片并不存在的尘埃。
“你在家等我。”她的语气柔和了些,却仍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阿莲的唇抿成一条线,喉间微微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垂下眼睫,低低应了一声:“……是。”
花清收回手,转身朝院门走去。
她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孤绝的意味。
夜色如墨,东海在暗沉的天幕下翻涌着幽蓝的浪,潮声低沉,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
花清独自立于岸边,海风卷起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发丝凌乱地掠过她苍白的脸颊。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向前探去。
空气中骤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她的手掌抵在结界上,触感冰凉而柔韧,像是触碰到了凝固的海水。
"花清求见。"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海浪的喧嚣。
结界表面泛起细碎的光点,如同星辰坠入深海。
远处传来悠长的回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共鸣。
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雾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银光,将她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目光沉静地望向结界深处。
没一会,结界如水幕般无声漾开,泛起一圈圈幽蓝色的涟漪。
花清面前的空气突然扭曲,裂开一道泛着微光的缝隙,仿佛深海中的一线天光。
她毫不犹豫地抬脚踏入。
刹那间,耳边呼啸的海风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静谧。
结界内的空气带着湿润的咸腥味,却比外界更加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液态的月光。
脚下的沙滩变成了晶莹的玉阶,每走一步都会泛起细小的光晕。
两侧的海水不再翻涌,而是凝固成剔透的琉璃,无数发光的鱼群在其中静止不动,宛如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梦境。
结界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将尘世的喧嚣彻底隔绝。
花清站在龙宫巍峨的玉阶前,仰头望着那扇镶嵌着夜明珠的玄冰大门。
她双手叉腰,衣袂在海水中轻轻浮动,发丝如墨色水草般散开。
"老头,赶紧开门!"她毫不客气地喊道,声音在静谧的水域中格外清亮,惊得几条荧光小鱼四散逃窜。
宫殿上方悬浮的水母灯忽明忽暗,像是在犹豫。
大门纹丝不动,只有门环上的螭首雕像对她眨了眨眼睛。
"别装睡!"花清抬脚就往门上踹去,鞋尖在即将触到门面时,整扇大门突然泛起波纹,她的腿直接穿了过去。
"哎哟!"里面传来一声痛呼,"你这丫头,每次来都要踹门!"
大门终于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宫殿。
一只苍老的手揉着屁股从门后探出来,紧接着是张皱巴巴的脸:"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踹散架!"
花清大步跨进龙宫,靴底踏在琉璃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挑眉环顾四周,珊瑚廊柱间游弋的锦鲤被她惊得四散。
"我下山那么久也没见你邀请我来玩玩。"她语气里带着三分埋怨,随手拨弄着悬在空中的一串珍珠帘,珠子碰撞发出叮咚脆响。
老龙王拖着长长的龙袍后摆追上来,银白的胡须随着动作一翘一翘:"哎哟,丫头——"他伸手接住被她碰歪的鲛绡纱帐,"这龙宫你想来就来,还需要下帖子请不成?"
殿顶的夜明珠随着他的话音突然大亮,将花清的身影映在镶嵌着砗磲的墙面上。
一条调皮的小龙从玉案下游出,亲昵地蹭了蹭她的绣鞋。
老龙王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盏琉璃盏,里面晃动着琥珀色的液体:"三百年的龙涎酿,就等着你来开封呢。"
他眨眨眼,皱纹里都藏着狡黠,"不过先说好,这次可不准再拐走我的巡海夜叉去人间逛酒楼了。"
花清接过琉璃盏,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弹,发出清越的声响。
她斜倚在龙纹玉榻上,琥珀色的酒液映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前几日我看到归墟道长了。"她漫不经心地开口,目光却透过晃动的酒液观察着老龙王的反应。
老龙王正往嘴里塞水晶葡萄的手突然一顿,几颗葡萄骨碌碌滚落在金丝珊瑚毯上。
他银白的眉毛抖了抖:"他...最近怎么样啊?"声音里藏着刻意压制的关切。
花清仰头饮尽杯中酒,喉间发出满足的叹息:"好着呢。"
她晃了晃空杯,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就是总念叨着要来东海偷你的千年珊瑚酿..."
"这个老不修!"老龙王顿时炸了毛,龙须都气得翘了起来,袖中隐隐有雷光闪动。
殿顶的明珠随着他的怒气忽明忽暗,吓得一群珍珠贝齐齐合上了壳。
花清放下酒杯,指尖在琉璃盏边缘轻轻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抬眼看向老龙王,眸中难得褪去锐利,流露出一丝柔和。
"好了,不说那老头了,"她微微倾身,发梢垂落肩头,"你最近怎么样?"
老龙王正捋着胡须的手突然停住,眯起的龙目里闪过一丝讶异。
殿内游动的夜明珠光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将每道沟壑都镀上柔光。
"丫头难得关心我,"他忽然笑起来,眼尾堆起层层笑纹,龙须随着笑声轻轻颤动,"看来是有事找我了。"
语气里带着了然,却又藏着几分掩不住的欢喜。
花清蹙眉,伸手拍开老龙王又要去拿酒壶的手:"我是真的关心你。"
老龙王说着:"我好着呢,你要是常来我就更好了。"
"你这老龙...我这不是来了吗?"
老龙王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抖出一把水晶骰子,哗啦啦撒在玉案上:"那陪老夫玩两把?赢了让你挑件宝贝,输了就留下来吃全鱼宴。"
他眨眨眼睛,龙鳞在明珠照耀下流转着狡黠的彩光。
花清开心点了点头:"好啊。"
"哈!"花清将骰盅重重一扣,水晶骰子在玉案上滴溜溜转了几圈,最后定格在三个六点上。
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老头,这下没话说了吧?"
老龙王瞪大眼睛,银白的龙须都翘了起来:"这不可能!"他抓起骰子对着夜明珠光照了又照,"老夫的灌铅骰子怎么..."
话说到一半突然噎住,讪讪地住了口。
殿内的水波突然欢快地涌动起来,珊瑚丛中的荧光鱼群自发排成"胜"字,绕着两人转圈。
珍珠帘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是在鼓掌。
花清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另一副骰子,在指尖灵活地把玩。
"上回被你坑过后,我特意去找赌神换了副克你的。"
老龙王气鼓鼓地拍案,却突然大笑起来,震得殿顶的明珠乱颤:"好好好!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丫头!"
他龙爪一挥,藏宝阁的大门轰然洞开,"随便挑"
花清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
花清的身影穿过结界,渐渐消失在幽蓝的海水深处,衣袂带起的水纹缓缓平复。
老龙王仍立在原地,龙爪中那片金鳞泛着微弱的光。
殿内的明珠一盏接一盏暗了下去,阴影从珊瑚丛中蔓延而出。
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从梁上游下,像一滴墨色融入水中,落地时竟未惊动半粒尘埃。
"办事小心点,"老龙王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如深海暗流,"那丫头很聪明。"
阴影中的人微微颔首,斗篷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袖口隐约露出一截刻着东海徽记的剑柄。
他抬手按在胸前,行了一礼,身形如烟般消散,只留下一串细小的气泡浮向水面。
老龙王凝视着花清离去的方向,龙须无风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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