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暮色渐染。
花清与阿莲并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脚下的泥土松软,偶尔踩到几片枯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远处山峦起伏,被晚霞染成淡淡的橘红色,像是一幅晕染的水墨画。
微风拂过,带来田野间草木的清香,夹杂着几缕炊烟的气息,宁静而温暖。
花清微微仰头,望着天边渐变的云彩,唇角浮起一丝浅笑:“这村庄虽然偏僻,但这风景倒是美。”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安宁。
阿莲侧眸看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宠溺:“小姐喜欢,可多住些时日。”
她抬手替花清拂去肩头飘落的一片柳絮,又道:“这儿比城里清净,夜里还能听见虫鸣,倒是个养心的好地方。”
平生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目光偶尔扫过四周的田野和远处的农舍,神情淡然,却又似在警惕着什么。
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修长,无声地映在泥土路上,仿佛一道沉默的守护。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夹杂着孩童的嬉闹,村庄的生活气息缓缓流淌。
突然,前方的土路拐角处转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原平一身素色长衫,衣袂被晚风轻轻掀起,腰间悬着一柄乌木鞘的短刀,刀柄上的红绸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他脚步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像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花清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如常。
阿莲下意识地往前半步,微微侧身,挡在花清前面,手指悄然收紧。
平生则眸光一沉,右手无声地按向腰间的剑柄。
原平在几步外站定,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花小姐,真巧啊。”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慵懒,却莫名让人心生警惕。
花清轻轻按住阿莲的手腕,示意她不必紧张,而后抬眸迎上原平的视线,淡淡道:“原平公子怎会在此?”
原平低笑一声,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花清身上:“路过罢了,倒是巧,竟能在此遇见花小姐。”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这村子偏僻,风景虽好,却未必适合久留。”
花清闻言,眸光微冷,唇角却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语气不疾不徐:“原平公子倒是关心得紧,只是这村子适不适合久留,恐怕不由你说了算吧?”
她指尖轻轻拂过袖口的绣纹,抬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冷:“我若喜欢,便是住到天荒地老,也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原平笑意一滞,眼底闪过一丝阴翳,正要开口,平生却已冷声接道:“原公子若是路过,就该继续赶路,何必在这儿多费唇舌?天色已晚,再耽搁下去,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寻不到了。”
原平脸色骤然一青一白,眉宇间戾气隐现,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盯着平生,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好,很好……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罢,他猛地一甩袖,转身大步离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凌厉的风,背影几乎融进渐浓的夜色里。
阿莲悄悄松了口气,小声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花清望着原平消失的方向,眸色深沉如墨,半晌才轻声道:"不必理会。"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也被黑暗吞噬。
花清终于收回视线,转身时裙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走吧。"
暮色沉沉,村口的土路上挤满了人。
火把的光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愤怒的面孔。
花清三人刚走近,嘈杂的咒骂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就是他们!"
"黑心肝的外乡人!"
"滚出我们村子!"
人群最前方,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颤巍巍地站出来。
她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花清,浑浊的眼中噙着泪光:"姑娘啊,我们待你不薄,你怎能把发霉的陈米卖给我们?"
她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抖落出几粒已经长出绿毛的米粒:"我那小孙子...吃了这米,现在还躺在床上发高热..."
阿莲脸色煞白,下意识往花清身前挡了挡:"这其中必有误会!我们小姐怎会..."
话音未落,一个满脸横肉的庄稼汉就抡起锄头往前冲:"少装蒜!村里十几户人家都领了你们的米!"
平生眼疾手快,一把将花清护在身后。
花清却轻轻按住平生的手臂。
她缓步上前,火光映照下,她的面容出奇地平静:"老人家,可否让我看看那些米?"
花清缓步上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人群。
月光下,她的身影如一抹清冷的剪影,与周围愤怒的村民们形成鲜明对比。
"诸位且慢。"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再次安静下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让开一条路,几个汉子扛着米袋重重地放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花清单膝跪地,素白的裙摆沾染了泥土也浑然不觉。
她伸手探入米袋,指尖捻起几粒米。
就在这一刻,她的双眸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如同月华流转。
阿莲见状立即上前一步,用衣袖为小姐挡住旁人视线。
米粒在花清掌心微微颤动,竟浮起几不可见的黑气。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普通的霉变,而是被人施了"腐心咒"的痕迹。
这种阴毒的法术,会让粮食看似自然霉变,实则暗藏剧毒。
"小姐..."阿莲紧张地低唤。
花清合拢手掌,再睁开眼时眸中银光已敛。
她缓缓起身,袖中的手微微发抖,却用平静的声音道:"□□,而是**。"
她环视众人,目光如霜:"有人对你们的米粮下了咒。"
花清的声音并不大,却像一柄寒刃划破夜空,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那双清冷的眸子在火把映照下竟泛着淡淡的银辉,仿佛能洞穿人心。
"下...下咒?"老妇人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手中的破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周围的村民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有几个胆小的妇人已经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火光忽明忽暗,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庄稼汉们此刻都僵在原地,锄头、镰刀从他们手中滑落,砸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个年轻媳妇突然捂住嘴,指着米袋惊叫:"你们看!"
只见那些发霉的米粒正在诡异地蠕动,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几个孩童吓得哇哇大哭,哭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花清眸光一敛,唇间轻唤:"阿莲。"
四目相对的刹那,阿莲瞳孔深处骤然泛起一层淡金色的涟漪。
她指尖翻飞,从袖中抖落一串青铜铃铛。
铃声未响,却在空中震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
"叮。"
时间在这一声清响中骤然凝固。
飘落的树叶悬在半空,飞溅的血珠凝成赤色琉璃,村民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在脸上。
连风都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如同被装进了一块巨大的琥珀。
花清指诀骤变,双手在胸前结出桃花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她每念一字,唇角就溢出一缕鲜血。
阿莲见状立即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一道镇煞符。
符咒成型的瞬间,所有火把的火焰都变成了诡异的青紫色。
阿莲继续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正对月光。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中映出的不是村民们的倒影,而是一个个胸腔腐烂、爬满蛆虫的躯体。
"破!"
花清一声清喝,手中突然多出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
剑锋划过之处,那些黑色虫卵纷纷爆裂,溅出的却不是汁液,而是一团团扭曲的人脸黑雾。
几个村民突然跪地干呕,吐出的竟是还在蠕动的黑色线虫。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最后一缕银光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村民们茫然地站在原地,手中的火把恢复了正常的橘黄色光芒。
老妇人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那些浮现过的青黑咒纹已了无痕迹,连一丝痛楚都不曾留下。
"咦?我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庄稼汉挠着头。
孩童们停止了哭闹,正抓着母亲的衣角咿咿呀呀地讨糖吃。
阿莲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已然昏迷的花清。
月光下,能看到花清的唇角还挂着一缕未干的血痕。
她的衣衫已被鲜血浸透,袖口露出的手腕苍白如纸,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小姐..."阿莲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她颤抖的手指拂过花清的脸颊,触到的是冰凉的体温。
"哎呀,这姑娘怎么了?"老妇人第一个发现倒在阿莲怀中的花清,颤巍巍地迈步上前。
她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花清的额头,触到一片冰凉,顿时惊呼出声:"怎么这么冷?快,快去请大夫!"
几个妇人七手八脚地帮阿莲扶住花清,有人小声念叨:"造孽哦,这么俊的姑娘,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平生沉默地拨开人群,月光在他刚毅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
他单膝跪地,动作轻缓却不容拒绝地从阿莲手中接过花清。
"让让。"平生的声音低沉如闷雷。
众人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看着他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将花清抱起。
花清的头无力地靠在平生肩头,如墨的青丝散落,有几缕被夜风撩起,轻轻拂过他的下颌。
她的额头抵着他颈侧的脉搏,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阴暗的巷角,原平斜倚在斑驳的土墙边,半边身子隐在月光的阴影里。
他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漆黑的棋子,指腹摩挲过棋面上细密的裂纹——那是方才被花清破除的血咒残留。
"有意思。"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声音轻得只有夜风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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