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来者正气势汹汹地盯着了尘。
此人身着一袭朱红色蟒纹劲装,腰间束着一条明黄色玉带,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犹如寒星,熠熠生辉。远观似有龙虎之气,但是带他走近之后,又觉得其人眉宇间的阴霾无法消散,和青楼的李元瑞有几分相似。
了尘丝毫不惧这位看起来就出身不俗的少年,微微颔首:“八王爷,小僧无意招惹口舌是非,如果让您误会,还望见谅。砚秋如今正在静室闭门思过,实在是不方便见您。”
扶鳳默默注视着眼前李元禎,要不是之前已经知晓太子才是拥有真龙之气的未来天子,他反而觉得八王爷才是真正适合担当起大统的人选。
只不过接下来他的行为却让扶鳳颇觉失望。
李元禎眼中戾气横生:“了尘,我敬你是他师傅,不与你计较却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让他身陷囫囵。这笔账,我是一定会和你清算的!”说着,便拂袖离去。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扶鳳三人看在眼里,径直冲向内堂,消失在卷帘之下。
扶鳳看了尘没有动作,不由好奇:“您,不去阻止他吗?”
了尘苦涩一笑:“让施主见笑了,八皇子年少轻狂,可以理解。但是净室,他是进不去的。”说着,又轻轻挪动一子:“公子,平安符等到砚秋出来之后,老衲定会与他说明。”
离开寺庙,杜若和望舒跟在扶鳳之后。杜若自言自语道:“还以为誉王爷是真龙,却没想到只是一只还未渡过天劫的蛟龙。”
“要我说,那家伙还不如一只没长角的泥鳅呢!瞧瞧他那一副为情乱智的模样,真是令人唏嘘!”望舒如是说。
“今夜,杜若和我潜入寺庙,看看这佛子的情况。望舒,你负责留守。”
天族
云端之上,一人斜倚在一株垂落的月桂枝上,周身裹着层淡淡的、像初春薄雾般的白纱,纱角随云气轻轻漾动,倒比凡间最轻盈的鲛绡还要缥缈几分。
眉眼是极清俊的,却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润,像含着水光的墨玉,看人时总似蒙着层柔光,不锐利,却叫人心头一动。鼻梁秀挺,唇色偏淡,笑起来时唇角会弯出个浅浅的弧度,带着点孩子气的纯然,又藏着几分看透世事的通透。
乌发未束,只用根莹白的玉簪松松挽了半缕,其余青丝便顺着肩头垂落,偶尔有几片月桂花瓣沾在发间,他也懒怠拂去,只抬手随意拨弄了下耳边的碎发,指尖划过处,竟似有细碎的光点簌簌落下。
似乎是察觉到有谁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但是身体未动。随即,树下就传来一声“帝君”。
他翻身下枝,只见祭鸿一袭黑衣,立于月光下,眉眼是极淡的,却是在这一份云淡风轻中,别有一番滋味。额间的云纹从眉心舒展开,整个人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
“祭司大人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难不成三殿下才下凡几日,你就寂寞难耐?”
“是最近的头痛严重了许多,你之前给我的药吃完了,所以特来求一些。”
屏翳莞尔一笑,轻拍祭鸿的肩膀,“也许你不应该让三殿下这么早”祭鸿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他还太小了,应该缓缓。”
“我还记得当初,他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天天跟在你身边,那时候,你还不似如今这般沉默寡言。时事变迁,怎么如今你倒成了这锯嘴的葫芦了?”
“世事变迁,怎么可能一直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呢?”祭鸿打动了他的话,接过屏翳的草药,萦绕在鼻尖的是淡淡的苦涩。
他低垂着眉眼,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我自有分寸,谢谢你的提醒。”随即挤出一个标准笑容。
就是这样一个笑容,曾经让多少仙人倾心,让人忽略他的严苛,不近人情。风神屏翳如是想。
回到朝云殿的路上,祭鸿遇见了杜若。
“大人,这是三殿下交给您的药。”
“我知道了。三殿下见到佛陀了吗?”
“还没有,今晚行事。”
祭鸿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药。“万事多加小心,照顾好三殿下。”
夜晚,昫龙寺
扶鳳轻轻打开一扇门,环顾四周,只见周围满是青面獠牙的罗汉像,一缕白烟缓缓升起,在昏黄灯光下,整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紧张。
杜若道:"殿下,这里就是净室吗?"
扶鳯摇摇头,“这里应该只是煦龙寺供奉香火的地方。”他指向左角的一尊菩萨像,“普贤菩萨。”
他在这里慢慢摸索,在一尊雕塑前停止。“杜若,你看看这尊雕像。”
这尊雕塑也是一尊雕塑,只是在众多罗汉中,只有他十分大,简直是真人的比例,而且表情安详,紧闭双目,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似的。不似其他雕塑怒目圆瞪,龇牙咧嘴。
扶鳯尝试着挪动他,却发现无济于事。却意外发现他背后的壁画——一只老虎卧倒,三男子在一旁表情各异,只有其中一人手持小刀,割向自己的手腕。
一行小字用梵文写着:摩诃萨埵以身施虎缘。
“这是什么?”杜若问道。
“这出自佛经《贤愚经》,讲的是摩诃罗檀那的大国王有三个皇子,其中小儿子从小行为慈善,犹如赤子一般怜爱一切生命。三个王子一起到林间玩耍,他们看见一只母虎正在给两只虎仔喂乳,母虎因饥饿逼迫,又打算吃掉两只虎仔。
小王子对两位兄长说:‘现在这只母老虎极为悲苦,瘦弱得快要死去,再加上刚给新生的虎仔喂过奶,我观察它的意思是想吃掉自己的孩子。’
两位兄长答道:‘正如你说的那样。’小王子心中暗想:‘我在漫长的生死轮回中无数次抛弃身体,但都是白白地丧**命。有的是因为贪欲,有的是因为嗔恚,有的是因为愚痴,没有一次是为了正法。今天有幸碰到福田,这个身体为何不能舍弃呢?’于是下定决心以身饲虎。”
扶鳯看这尊摩诃萨埵像塑得极为逼真,心中暗想估计这对于煦龙寺意义非凡,尝试着探索其中玄机。
他突然发现佛像双腿盘坐,在他手腕上是一串颜色暗红的手串。想要摸摸,就在此时,杜若突然惊叫:"殿下,你看他!"
只见那佛像的表情突然变得大喜大悲,顿时间天旋地覆,四周地面摇晃不止。
两人顿时警铃大动,想要出去,却发现出口已经不见踪迹。此时,整个空间似乎被无限弯曲,光怪陆离。所有树立着的罗汉都发狂似的扑向两人。情急之下,扶鳯低声念着佛门清心诀,但效果甚微。
就在罗汉要扑上去将两人吞噬时,一道光猛然劈过。扶鳯顿时回归清明,脸上还有残存的水渍。
杜若还惊疑不定,“三殿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扶鳯摸了一把水,发现只是最平常的,心下安定下来。心中想到对自己历劫之事洞若观火,在情急之下出手援助的人,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人,顿时心中安定。
“不知,应当是某个好心神仙吧。”他还是决定隐瞒,因为神仙干预历劫要遭遇天谴,他实在不希望师父受伤。
“这地方变幻莫测,我们先查清楚事情背景在行事吧,如今这样确实鲁莽。”离开时,他又看了一眼那尊雕塑,表情又变成了安定祥和,好像刚才的一幕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
望舒在京都租了一间宅子,以便三人落脚。
早餐扶鳳正在用膳,一旁杜若正在和望舒讲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听见外面突然车马嘶鸣。
往窗外一看,却是太子李元瑞一身金线锦衣,领着一大群随从气势汹汹站在一楼前。
扶鳳皱着眉头:“他不是太子吗?居然能够随意出皇宫,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人笑话?”
杜若在一旁解释道:“他的太子之位早就已经名存实亡,旁人都在等一个契机,如今他小打小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下去看看。”
朱雀街尽头的“醉春楼”是京都有名的青楼,许多官宦子弟们常常在此处消遣,一掷千金。正所谓“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此时正笼在一片暧昧的胭脂香里,丝竹声混着笑语从雕花窗棂漫出来,打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李元瑞斜倚在鎏金马车的车辕上,玄色蟒纹常服皱巴巴地沾着酒渍,发带松垮地垂在颈侧,几缕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几个龟奴战战兢兢地跑出来,弓着腰想扶他,却被他一把挥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翻了门口的灯盏。他眼神发直,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戾气。
“把锁金簪叫出来!”旁边一个随从厉声喝道。
“殿下里面请。”
扶鳳在李元瑞之后走进醉春楼,里面满是胭脂水粉的香味儿,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姑娘看到他们三人,顿时笑脸相迎。
一个老鸨笑眯眯的,谄媚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扶鳳。对方扔出一个元宝,被请到了一张酒桌。
“敢问姑娘芳名?”扶鳳问眼前姑娘。
那姑娘笑颜盈盈,一双桃花眼好像含着无限情谊似的:“奴家名叫铭桃,公子喝酒。”
扶鳯虽然平常不显山不漏水,保持端庄沉稳,但毕竟是个少年人,此时放松的看着铭桃,周身散发出温和与淡然。他接过铭桃纤纤玉手端来的酒杯,“好酒。敢问姑娘,这里可有一叫锁金簪的人?”
铭桃闻言,突然脸色一变,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公子问她做什么?是有这么一号人,但是——”
“我家在瞻洲,久闻他的大名,这次来京都正好又机会一见,于是就想来看看。”
“锁金簪是我们这的花魁,她长得比奴家好看百倍,但是,公子——她不一定比奴家好。”
扶鳯看着她再次递来的酒杯和那张涂着淡淡胭脂的漂亮脸蛋。只觉得想要赶紧知道真相,就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铭桃淡淡一笑:“她在我们这里一直是卖艺不卖身,有一次啊,她突然想着要接客,妈妈自然高兴,让她接待一位大人物,没想到,那位先生在见到锁金簪的后一夜晚就死了。而且死相凄惨。
本来这件事情按理来说怪不得锁金簪身上,但不知为何,自从那事情之后,她性情大变,丝毫不像从前那般温柔可人,以前她虽然受人欢迎,但对我们这些姐妹还亲和,但如今却一副看不起我们的高傲劲。再加上她身边总有小厮莫名死去,就有传言说她是吃人的狐妖!”
“在我之前,你还看到有别人来找锁金簪吗?”
“没有。”
扶鳯看对方矢口否认,倒也能理解。谁也不敢和太子殿下有冲突。
“多谢姑娘。”他拿出一个大大的金元宝,“姑娘,你能不能让老鸨给我准备一个锁金簪隔壁的房间,我不害怕那些流言蜚语,只希望一见真容,哪怕是只看一眼就行,好吗?”
任谁看到扶鳯这副样子都会心软,更何况他还那么阔绰。
当晚,扶鳯就住进了离锁金簪最近的房间。
杜若问他:“三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见机行事吧。”扶鳳看着墙上刚刚被戳开的小孔,有些犹豫地看向隔壁房间。但只看到层层红纱帐中曼妙的身姿。
望舒突然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扶鳳突然站起身,表情有些不对。
“殿下怎么了?”
扶鳳面无表情,只是红晕爬上他的脸颊。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我看到一个……姑娘,她没穿衣服……李元瑞也在里面。”
就在三人都很尴尬之时,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巨响,然后就是男人的惊呼:“救命!”
扶鳳顿时脸色骤变,摔门而出,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只见李元瑞衣不蔽体,满脸惊恐,身上还有残存的血迹,而一旁,锁金簪眼睛直直的瞪着天花板,脖子处有碗口大的伤口,汩汩的鲜血不停的往外流,看起来已经没了生机!
“不是,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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