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天津卫的城门就已经挤满了人。挑着担子的货郎、推着小车的百姓、穿着灰布军装的北洋士兵，嘈杂的人声混着马蹄声、车轮声，在清晨的空气里翻涌。张艺凡攥紧了田曦薇的手，两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上裹着蓝布头巾，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乡下姑娘。
戚薇就走在她们身后，一身笔挺的北洋军军官制服，腰间别着亮闪闪的军刀，脸上带着几分冷硬的神情——这是她用伪造的身份证明换来的军装，也是她们穿过这道关卡的唯一依仗。
“都给我站好！一个个查！”城门旁，几个北洋士兵端着步枪，正挨个检查进城人的身份证明。为首的士兵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像是在寻找猎物的豺狼。
张艺凡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田曦薇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这一路从北京过来，她们已经闯过了三道关卡，每一次都靠着戚薇的“军官身份”蒙混过关，可眼前这道天津卫的关卡，明显比之前的更严——士兵们不仅查身份证明，还会仔细盘问去向，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
“下一个！”刀疤士兵的声音响起，轮到了她们三人。
戚薇上前一步，将伪造的军官证递了过去，声音冷硬：“北洋军第三混成旅参谋戚薇，奉命押送两名嫌疑学生前往北平，交给袁大总统亲派的专员。”
刀疤士兵接过军官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又抬头打量着戚薇，眉头皱了起来：“第三混成旅？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旅有女参谋？”
张艺凡的心猛地一沉，手心全是冷汗。田曦薇紧紧咬着嘴唇，眼神紧张地看着戚薇，生怕她露出破绽。
戚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伸手按在腰间的军刀上，语气带着几分威严：“军中有规定，各司其职，你一个城门哨官，还敢质疑上级的编制？”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两名学生涉嫌勾结乱党，袁大总统的专员等着提审，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
刀疤士兵被她的气势镇住了，犹豫了一下，又看向张艺凡和田曦薇。两人连忙低下头，装作害怕的样子，身子微微发抖——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越是害怕，越能让北洋军相信她们是“嫌疑学生”。
“行，我信你。”刀疤士兵终于松了口，把军官证还给戚薇，挥了挥手，“进去吧。不过提醒你一句，最近北平查得严，到处都是抓乱党的人，你们路上小心点。”
戚薇点点头，没说话，转身示意张艺凡和田曦薇跟上。三人刚要走进城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等一下！”
张艺凡的脚步顿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人从旁边的茶馆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眼神阴鸷地看着她们。男人走到刀疤士兵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刀疤士兵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忙朝她们喊道：“你们站住！”
戚薇转过身，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可握着军刀的手却悄悄收紧了：“怎么了？还有事？”
“这位长官，”穿黑色长衫的男人走到戚薇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刚才听你说，要押送这两个学生去北平，交给袁大总统的专员？可我怎么听说，袁大总统最近并没有派专员去北平提审学生啊？”
张艺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个人，肯定是北洋军的密探！她们的伪装，要被识破了！
田曦薇紧紧攥着张艺凡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她能感觉到张艺凡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戚薇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地看着穿黑色长衫的男人：“你是谁？竟敢质疑军中事务？”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笑了笑，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重要的是，你手里的军官证，还有你说的话，都很可疑。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北洋军的人，而是乱党分子伪装的！”
周围的百姓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她们。刀疤士兵也反应过来，连忙招呼身边的士兵：“把她们围起来！别让她们跑了！”
几个北洋士兵立刻端着枪，朝着她们围了过来。张艺凡看着越来越近的士兵，心里一阵绝望——她们这次，真的逃不掉了吗？
就在这时，戚薇突然拔出腰间的军刀，对准穿黑色长衫的男人，声音冷硬：“你敢污蔑北洋军军官？我看你才是乱党分子！来人啊，把这个乱党抓起来！”
穿黑色长衫的男人显然没想到戚薇会这么做，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还想狡辩？我看你今天是插翅难飞了！”
“是吗？”戚薇冷笑一声，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张艺凡和田曦薇的手，“快跑！”
三人朝着城门内跑去，身后的士兵立刻开枪射击，子弹呼啸着飞过，打在地上，溅起细碎的尘土。百姓们吓得尖叫起来，纷纷四散躲避，城门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戚薇拉着张艺凡和田曦薇，借着混乱的人群，快速地朝着城里跑去。她们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听不到身后的枪声和喊叫声，才停了下来，躲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刚才……刚才太危险了！”田曦薇靠在墙上，声音还在发抖，“那个男人，肯定是北洋军的密探！”
张艺凡点点头，她的心脏还在狂跳，刚才的场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如果不是戚薇反应快，她们恐怕已经被北洋军抓住了。
戚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这里不能待太久，北洋军肯定会派人来搜捕我们。我们得尽快离开天津卫，不然迟早会被他们找到。”
张艺凡和田曦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和坚定。恐惧的是前路的危险，坚定的是她们不会放弃——不管遇到多少困难，她们都要去北平，找到□□先生，找到救国救民的道路。
“戚薇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张艺凡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戚薇想了想，沉声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天黑了再走。天津卫的水路比较发达，我们可以伪装成商船的船员，从水路去北平。这样虽然慢一些，但相对安全。”
张艺凡和田曦薇点点头，她们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三人整理了一下衣裳，悄悄走出小巷，朝着城里的贫民窟走去——那里鱼龙混杂，北洋军的搜查相对宽松，是她们暂时的藏身之处。
阳光渐渐升高，照在天津卫的街道上，可张艺凡三人的心里，却依旧被阴霾笼罩。她们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她们，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抵达北平，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先生。
但她们知道，她们不能停下脚步。为了自己，为了李一桐，为了王伯，为了无数为了共和而奋斗的人，她们必须走下去，必须在这条充满艰险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
小巷里的风还在吹，带着几分凉意。张艺凡攥紧了田曦薇的手，看着戚薇坚定的背影，心里默默念着：北平，□□先生，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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