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远。
他们会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吗？
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
在沈璟眼里，陈野也还是当初那个小自己六岁的小男生。
无论是当时那个还是高中生的他，还是现在这个已经是大学生的他。
他都愿意去包容他的敏感，他觉得没安全感，那就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迟来的爱恋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他或许真的在那时候懵懵懂懂里明白了这就是喜欢。
他是从什么时候明白的呢？
沈璟也不记得了。
当初，通过一张照片认识到了他。
在陈野不知道的时候也偷偷看过他，虽然很隐晦，但是那就是他不自觉中的行为。
这是陈野不知道的。
他不理解当初对这件无来由的关注是源于什么。
但是他明白了现在，当自己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理解了。
原来他觉得光阴易逝，竟然是因为他的不参与而显得格外容易流逝，在平淡的生活中一天一天的走下去。
他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从不为任何人或者事驻足。
时间同样。
时间好像在偷偷溜走，就像握不住的沙，越想抓紧流失的越快。
当他只是捧起它时，静静的看着。
沙子只是缓慢的从缝隙溜走，最后剩下的部分就这般静静的躺在手上。
这是在为他驻足吗，或者，他握住了这份流沙。
沈璟的时间慢下来了。
然后，在那个转角。
撞见到陈野时，感觉时间都在为他驻足。
停留在这里的或许是旅行的风儿，飘来的是过往的情丝。
今晚的月亮是在告示吗？我们终有一天会到达群星。
群星璀璨夺目，像他的眼睛，他微微湿润的双眼。
陈野好像在流泪。
眼前的陈野并没有什么表情，原来是沈璟记忆中的那个男孩在流泪。
那个孤独又不安的孩子吗，明明已经是即将成年的人了。
沈璟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戴着防护口罩和护目镜。
刚刚出实验室准备去换衣服，却撞见一位穿便服的男生路过。
他秉持着安全原则，在那人低头准备走过叫住了他。
“等一下，这里是不允许随便进出的，你这是要去……”沈璟看到他停下来看向了自己。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型细长，睫毛浓密，长且翘。
瞳仁是淡淡的棕色，低头时在光亮不明显又是乌黑的瞳仁。
抬眼被顶上的灯光照出泛红的眼眶，还有脸颊两侧未干的泪痕。
那是一次转瞬即逝的巧遇，实际发生的时间也不到一分钟。
他只看到男孩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将头埋得更低了。
但是他本来就长的很高，这个画面看起来就会很滑稽。
但是沈璟的关注点并不在这，而是好奇。
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好奇。
身后传来同学的声音：“沈璟傻站着干嘛呢，换衣服准备走了。”
“你在看什么，那个人好像是教授的儿子啊”同学说：“他这是又来找教授吗？”
沈璟疑惑：“又？”
“嗯，你经常泡在实验室不知道。”同学像是在仔细思考，还拿出手机翻找着什么。
他手指停住，将手机屏幕转向沈璟。
沈璟看到屏幕上的是教授的家庭照。
放在教授办公桌上的那张。
“是不是他？”同学看到沈璟点头，然后收起手机继续说：“那个照片还是我帮教授弄的，是上次拍的。”
“那个孩子长那么大几乎没见过几次父母，就是我们的教授，你也知道教授有多忙的。听说送到外公那里养着，上次来的时候我听到的那个人说能不能把他留下来。”同学思考了一下大概的情形，尝试模仿。
他双手垂下，双目无神般开口：“母亲，我能留下来吗？”
语气很平淡，毫无起伏。
同学自己先叹了口气，双手抱胸说：“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该不会是被虐待了吧？”
“不可能啊，教授人那么好。”同学先否认了这个猜测。
沈璟无言，看了一眼那个人消失的转角。
他小声低语：“他哭了。”
“什么？”
“没事，我们走吧。”
沈璟收回飘荡的思绪，悄悄看了眼陈野，发现现在的他和第一次见到的模样好不一样了。
所以他当时是为什么哭呢。
不知道。
思考了一下时间，有些晚了。
决定允许他留宿一晚，反正还有间客房，沈欣川也搬出去了。
他就这样又走神了一会，他感觉到有双手掐着他的腰，把他放在了他的腿上。
有点突然，他被吓到了。
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臂弯。
他就这样坐在了陈野的腿上，面对面坐着。
腿曲起各放在陈野两条大腿的外侧。
沈璟后扶着他的肩膀稍微稳定，陈野的手就搭在他的腰上。
沈璟微微低头看他，给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于陈野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陈野也只是眉眼弯弯，将他拉近，额头靠在肩膀上。
紧紧的抱住了他。
沈璟拍了拍他的脊背，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眼神都变得柔情了。
“哭了吗？”他说。
陈野沉默了一会，可能在思考沈璟哪里得出的谬论。
“没有。”
沈璟反应过来，思绪萦绕的还是当初那一幕。
泛红的眼睛，未干的泪痕。
他还是决定不提这事，现在的陈野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想起了刚刚走神的另一件事，决定问问本人。
“你要留下来住一晚吗？现在也很晚了。”沈璟挪回去又继续拍着他的脊背。
陈野沉默。
沈璟推开他，想再问一遍。
他推开后看到陈野眼白有略微明显的红血丝，沈璟心想，不会真的偷偷哭了吧！
沈璟觉得可以适当的表达直接些，他说：“你真的可以留下来，我还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让你休息。”
沈璟说完，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
沈璟觉得应该笑一下，沈欣川说不能冷落。
突兀的笑容让陈野心想，这样子被别人骗了要怎么办。
说出来的话也犹如蛊惑人心般，他说：“难道，你是想和我一起睡吗？”
甚至沈璟的表情也显得无辜。
陈野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下，他的手还搭在沈璟的腰上，这个本来不会被发现的小动作就这样暴露了。
沈璟直接环住他的脖颈，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
陈野觉得，沈璟真的很会勾引人。
或许，他现在的耳朵有点红了，脸也觉得有些许热。
他环住沈璟的腰，收紧手臂。
两人的腹部相贴，沈璟也是淡淡的继续笑，并不拒绝。
他甚至还吻了一下陈野的眼睛。
后者本想进一步，却又被他推开。
他说：“留下的话你就先去洗澡，我给你拿衣服。”
沈璟起身离开了他的腿，看样子是真准备去给他拿衣服。
陈野抓住他的手腕，沈璟看到他的眼睛好像红血丝更重了一点。
沈璟疑惑，这是被自己逗哭了？
陈野喉咙干哑，他说：“不了，我先回家。”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离开。
沈璟以为自己玩脱了，反抓他的手臂。
陈野看到沈璟慌张的神情，想到应该解释一下。
“我不是不想留下来，我只是明天早上约了朋友。”陈野在尝试掩盖自己差点失控的事：“还有，哥哥我喜欢你。”
“你不应该让一个喜欢你的人留宿你家，我要是做了不好的事怎么办，对吧？”
沈璟听到这个，心情不错，他说了句有道理就松手了。
换陈野有点失望了，沈璟说可不可以送他下楼。
这个陈野倒是没有拒绝。
*
陈野回到家后，就去了洗了个冷水澡。
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有水珠淌下。
就在腰处围了条浴巾，头上还搭着条毛巾，发丝的水一半打湿毛巾，一半顺着脖颈流下，水珠在到达浴巾前就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水痕。
若从身后看他的脊背，在卧室的灯光下，可以看到水珠的路径，也能看到他明显流畅的人鱼线。
如果沈璟在这，或许会想上前去摸一摸，因为他没有练出明显的人鱼线。
但也只是想，现阶段给他八百个胆子，他就敢了。
陈野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到沈璟发来的信息。
［s：你到家了吗？］
陈野回复到了，然后就这样等待了一会。
对方没回。
他退出了他的聊天界面，看到讯息备注为白雅的人发来消息。
未读九条。
［雅：什么时候回来？］
［雅：老爷子说你放假回国了，怎么不和我说？］
［雅：回国看病？老爷子给你安排的医生不是最顶尖的吗？］
［雅：还是又回去看你那爸妈？］
［雅：不是吧？他们有时间理你吗就回去。］
［雅：还有，不是我说，你那破病真的没人要你的。］
［雅：不如这样，直接和我结婚算了。］
［雅：让姐姐安慰你受伤的心灵啦。］
上面八条是昨天凌晨两点发的，新的一条是刚刚发的。
［雅：兄弟，你这是不打算和我结婚了吗？］
陈野刚刚看完就又看到消息继续弹出来。
［雅：回个国还给你找到情人了？］
［雅：不公平，非常不公平。］
［雅：我和老爷子说了，我已经买好机票了。］
［雅：一会就去坐飞机过去，我要见他。］
陈野皱眉，这人怎么自己就把话说完了。
他想起明天要见的人，决定还是提醒一下她。
［c：我约了人。］
这回对面有人回复了，她又在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了。
［雅：小情人？那更要来了。］
［雅：在国外我待的想死。］
［雅：回国也不和我说一声！］
［雅：我爸天天逼着我去学和那群盛世白莲花做姐妹。］
［雅：我真的要被那群脑子有坑的人气死了。］
陈野还是觉得和这个人说不通，选择和另一个人说。
他退出和白雅的聊天讯息，下滑点进了廖佳琳的聊天界面。
陈野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把白雅的聊天记录截图直接发给了廖佳琳。
然后过了一会，手机就安静了。
白雅没有再发来信息，廖佳琳还是约见明天上午。
陈野懂了。
［c：上午八点？］
［廖佳琳：好，我带文件。］
［c：好。］
陈野不是很清楚两人间发生过什么，反正后面白雅就一直说要结婚。
还要和他。
自然陈野也没理会她，因为这也只是个玩笑话。
没必要当真。
陈野又自动挪到了沈璟的聊天界面了，盯着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没有言说的事情，或许是错觉？
陈野放下手机，去吹头发。
准备睡觉了，头发总不应该湿漉漉的。
*
沈璟在家里的阳台，他站在那里看着手机。
他抬头，好像又看到了陈野眼中的群星。
天气真好，他想。
眼睛突然变得朦胧，他就这样看着群星不自觉中流下了眼泪。
他的头发乌黑，五官偏俊美，温柔对人的时候会感觉他如圣洁般美丽。
但是一旦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姿态紧绷像是在临界点一般的时候，就该知道原来温柔的人生起气来也是难以想象的。
沈璟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几乎不会生气。
现在他看着聊天界面，就是莫名的有股强烈的气势在迸发。
无缘由的。
犹如火山崩塌。
他静默片刻，抬眼看向手机。
最后一条信息是陈野发来的。
［c：嗯。］
沈璟不理解他是怎么做到对喜欢的人就回复一个“嗯”字的。
谈恋爱不就是嘘寒问暖，关注他，恨不得全部身心全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陈野这是什么意思？得到了就厌倦了吗？
不像，他认为小野是一个很好的人。
应该是性格使然，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敏感了？
沈璟收起手机，直接回卧室睡觉了。
*
翌日清晨。
早上七点就醒了的沈璟，起来洗漱。
他去给自己煮了碗面当早餐，顺便煎了个鸡蛋。
今天他休一天，三个月来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了一下。
觉得生活不易又去热了杯牛奶。
想起来陈野，边吃边打开讯息。
看到有两条未读消息来自陈野，沈璟嘴角不自觉上挑。
他点开聊天界面。
是他昨晚放下手机后，过了十几分钟后的消息。
［c：哥哥，明天要来我家做客吗？］
［c：我会做饭。］
沈璟无法想象他会做饭的样子，他就不会。
煮面还是活那么久后才慢慢学会的，以前在家里都是有人弄好就可以直接吃了。
后面独自出来生活，比较忙碌没时间去学，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点私家菜送上门来。
现在几乎都是在所里的食堂吃的。
他想象了一下陈野做饭的样子，周灷家里也是经商的，他虽然开了家餐厅，但是他自己也不会做饭。
是他太局限了吗？
沈璟放下叉子，后背靠在椅背上。
他回复了陈野。
［s：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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