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电力系统已经瘫痪，商场里没有开灯，好在里面不大，室外本就不太明亮的光慷慨地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点，勉强能看清商场里的陈设。
一楼是服装区，隔出了不同的小区域，上面写了一些常见的服装品牌。苏念目光飞快掠过一楼的构造，借着一排排衣架的掩映快步跟上了小沅。
小沅走得很快，但是明显进入建筑后警觉心就降了下来，毫不顾忌自己的脚步声会不会惊动到谁，大摇大摆地直接走向安全通道。
小沅来过不止一次，看起来很熟悉这里，苏念暗暗思索。听着小沅的脚步声消失在了楼梯间，应该是已经上了二楼，苏念才闪身跟了上去。
“哥？”
是小沅的声音。
苏念倏地停下脚步，下意识放慢了呼吸。
他停在了一二楼之间的小平台上，没有窗户，这里漆黑一片，不离近了很难发现他。
苏念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是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那人嗓音有些低哑，但是很温和。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小沅？你怎么现在来了？这会儿穹顶不是轮到你值班？”
“哥，”小沅似乎还想矜持一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难掩激动和兴奋，声音都有些奇妙的尖锐起来。“我做到了！我把他们带出来了！沈哥，他们现在正往这边来，你一会儿要不要去见他们一面？”
沈哥，沈衍。
还真是毫不意外呢……苏念轻轻挑了下眉。
只是奇怪的是，这次沈衍许久都没说话，迟迟没有传出他的声音，小沅也疑惑地又唤道：“哥，怎么了？”
“你把穹顶玩家带出来想干什么？”沈衍的声音仿佛低了八个度。
“我……”小沅没想到沈衍会突然冷脸，瞬间愣住了，嘴里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小沅：“你忘了自己之前是怎么说的了？你现在这样和徐行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小沅急声打断，“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要大家都好好的，我想要大家都能出去！谁能做到这点我就帮谁，之前袁斯是这样做的，所以我死心塌地留在穹顶，但是现在他变了！袁斯变了徐行也变了！他们开始有了私心，他们不再一心一意为了穹顶，甚至……甚至把你都踢了出去。”
“他们背叛了穹顶，他们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就……就别怪我们离开。”小沅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种决绝，“所以我带他们来投奔你了，沈哥，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们只有你了，沈哥，建立新的穹顶吧，带我们出去。”
沈衍的嘴角抿起来一些，有点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淡淡地看着眼前急红了脸的小青年。
小沅看不懂沈衍眼中的神色，但若是苏念此刻面对面站在这里，大概能读明白，这是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沈衍：“他们走到哪了？”
小沅：“大概已经快到了，我先让他们去了旁边的写字楼，准备整好队再让他们过来。”
“不用了，”沈衍说：“你去，让他们解散吧。”
“什么？！”小沅愣在当场。
楼梯间阴影处，苏念心里一动，瞬间想到了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沈衍的声音很强势，透着一股不容置喙，“即便只是一个游戏世界里构建的城市，只要爬到了那个高一点的位置，人也会变的，今天变的是他们穹顶守望者，明天就可能是我！”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手里？蠢货！为什么寄希望与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会永远为你们提供无偿救助？你们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吗？”沈衍冷冷看着他。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在这种境况下还想着别人，幸运地遇见了那一两个一根筋的傻瓜愿意，就当别人都傻吗？”沈衍用指尖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轻笑一声，“是你们自己要走的……恭喜，目标达成，现在你们自由了，从今天起，你们的生死只掌握在自己手中，和我们，和穹顶再没有关系了。”
小沅就这么直愣愣杵在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沈衍刚刚说了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衍，“你不管我们！你凭什么不管我们？我们都出来了，是你让我把他们带出来的！”
沈衍眯起眼，“我什么时候让你把他们带出来了？”
“就是，就……”小沅根本想不到沈衍有没有说过了，但此时他恼羞成怒，胡言乱语，竟然还无意间戳到了真相。“你没直接说过！但是你一直在撺掇我！就是这样！你在暗示我，你就是故意的！”
小沅气得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狠狠瞪着沈衍。短短几天之内，他感觉自己第二次受到了背叛。
他甚至想冲上去和沈衍打一架，用最野蛮的方式把这些所谓的“聪明人”拉下高高在上的神坛。
但是理智还是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小沅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身为警校学生的沈衍。
“你想让我们解散是吧。”
小沅冷冷盯着沈衍，存了心给他找不痛快，咬牙切齿：“休想！”
他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心里的想法完全展现在了脸上，小心思一览无余，嘴里却硬撑着，“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你和袁斯徐行都是一样的，你们初代守望者就是个笑话！别以为没有你我就撑不下去了！我，我……”他一咬牙，“我一个人也行！”
说罢，小沅狠狠地朝沈衍的方向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沈衍神色未变，就淡淡目送着小沅走向一片漆黑的楼梯口。
他的身影慢慢融入黑暗，就在即将消失的时候，沈衍突然听到一声击打皮肉的声音，小沅闷哼了一声，没骨头似的滑了下去，被伸出来的手托了一下，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沈衍：“够利落。”
他眯着眼，毫不意外地看向走出楼梯间的人。
苏念还站在楼梯下，抬眼看着二楼的青年。
沈衍的头发留得微长，但刘海叛逆地全部薅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毫不掩饰地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
是个不吝于在他人面前展现自己智慧和能力的人，这是这个初次见面却久闻大名的青年带给苏念的第一印象。
苏念用下巴点了点躺在他脚边的小沅，目光仍注视着他，“费了这么大功夫搞散穹顶，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准备放他回去功亏一篑吗？”
7.8月更新频率一周固定四更，但具体时间不定，从下周开始。这周我休整一下，应该会更个一，两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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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末日之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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