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给城市的高楼玻璃幕墙镀上了一层浅金。
弈樊星拖着“疲惫”的步伐，背着那个装有动漫习题册的书包，准时出现在了圣华中学校门口。他的脸色在晨曦中显得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恰到好处的、熬夜留下的淡淡青影，完全符合一个刻苦学习到深夜的学霸形象。
肩胛处的伤口经过I神提供的强效喷雾和处理，已经止住了血，但每一次书包带子的轻微摩擦都会带来一阵隐痛，提醒着他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
他深吸一口气，将眼底所有属于“夜枭”的冰冷锐利彻底收敛，换上了惯常的温顺和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融入了清晨入校的学生人流中。
然而，他刚踏进校门没几步，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寻常。
校门口的值日老师比平时多了两位，目光似乎更加警惕地扫视着进入的学生。校园里，也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保安制服、但气质明显更为精干的人在看似随意地巡逻。
弈樊星的心微微一沉。
凌曜的动作好快。虽然I神干扰了外面的追踪，但他显然将怀疑的焦点更加集中在了学校内部，或者说，集中在了他——弈樊星——身上。
他不动声色，继续低着头往教学楼走，仿佛对周围的变化毫无所觉。
“弈樊星同学！”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弈樊星停下脚步，转过头，脸上露出适当的疑惑。叫他的是教务处的一位老师，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那男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弈樊星全身。
“王老师，早上好。有什么事吗？”弈樊星礼貌地问，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哦，没什么大事，”王老师笑了笑，但笑容有点勉强，“这位是凌氏集团安保部的张先生，配合学校做个简单的安全巡查。就是问问，你昨天离校后到现在，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情？特别是晚上。”
弈樊星微微蹙眉，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昨天放学就去了市图书馆，然后直接回家了。复习到很晚，没注意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点点好奇。
那个张先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突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弈同学昨晚休息得似乎不太好？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问题来得直接而尖锐。
弈樊星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却瞬间泛起一丝被戳破熬夜小心思的窘迫，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甚至下意识地拉了拉书包带子（这个动作恰好让伤口被摩擦，带来真实的痛感，使得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更显真实）。
“……嗯，被发现了。昨晚有几道物理竞赛题太难了，折腾到快三点才睡。”他晃了晃手里的习题册，语气带着学霸特有的、甜蜜的烦恼，“差点没赶上早饭。”
王老师一看那本习题册，立刻信了大半，笑着打圆场：“原来如此，真是用功啊！但也要注意身体。行了，没事了，快去上课吧。”
那张先生又深深看了弈樊星一眼，才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弈樊星暗自松了口气，礼貌地告别，转身走向教学楼。他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上，直到他拐进楼梯口。
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果然，第一节课就是凌曜的经济学。
凌曜准时踏入教室，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看起来依旧俊朗非凡，但细心的人能发现，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冷冽。
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如同精准的导弹般，落在了弈樊星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玩味，而是带着一种几乎不加掩饰的、冰冷的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直视他昨夜是否曾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
弈樊星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这个动作又牵扯到了伤口），强迫自己迎上那道目光，脸上露出一点对班主任应有的、略带拘谨的尊敬表情。
凌曜并没有盯着他太久，很快就开始上课。他的讲课依旧精彩，逻辑清晰，引例生动。
然而，在整个上课过程中，弈樊星能清晰地感觉到，凌曜的注意力至少有七成是放在他身上的。每一个提问，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抛向他；每一次在过道间巡视，最终都会停留在他附近；那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总是在他耳边环绕。
这是一种无声的心理压迫。
弈樊星必须调动全部的精神来应对。他需要认真听讲（以免被提问时答不上来），需要记笔记（保持好学生人设），更需要时刻控制自己的微表情和身体语言，不能流露出丝毫对枪伤疼痛的反应，也不能表现出任何超越高中生的敏锐和警觉。
一节课下来，他感觉比昨夜攀爬高楼、躲避追杀还要疲惫，后背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下课铃响，凌曜合上教案，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缓步走到弈樊星的课桌旁，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弈樊星同学。”
“凌老师？”弈樊星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询问。
“看你上课似乎有些精神不济，昨晚没休息好？”凌曜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师长的寻常关怀，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影响了睡眠？”
问题重复了早晨的试探，但这一次，来自凌曜本人，压迫感何止强了十倍。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过来。
江茸在一旁挤眉弄眼，用口型说“老师好关心你哦！”。
弈樊星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脸上却迅速浮起一层薄红，像是有些羞愧又有些感动：“谢谢老师关心……就是做题睡晚了，以后会注意调整作息的。”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带着点好学生被抓包后的乖巧。
凌曜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忽然弯下腰，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是吗？” “可是，‘深蓝科技’大楼的通风管道里，昨晚可是落下了点……有趣的‘灰尘’。”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压，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弈樊星看似无恙的肩膀。
弈樊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他知道了？！他在诈我？还是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
电光火石间，弈樊星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和茫然的表情，微微瞪大了眼睛，仿佛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深蓝科技和通风管道：“……灰尘？老师，您是在说最新的清洁技术案例吗？”
他的反应，完美得像一张无懈可击的面具。
凌曜直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个浅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笑容。
“或许吧。下次熬夜，记得把‘灰尘’打扫干净。” 他意味深长地留下这句话，终于转身离开。
弈樊星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教室门口，才缓缓地、几不可察地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
手心里，全是冷汗。
凌曜没有证据，但他几乎已经认定。而自己，也清楚地知道他知道。
一场心照不宣的猫鼠游戏，在晨光笼罩的教室里，已然升级。
棋局之上，迷雾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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