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弈樊星展现出了让医疗团队都为之惊叹的恢复力。
那种超越常人的体质并非仅仅体现在伤口愈合的速度上，更体现在他对痛苦的极致忍耐和清醒后迅速回归的、属于特工“夜枭”的冷静头脑。
镇痛泵的剂量被他主动要求降低到了最低限度。
“我需要保持思考能力，”他对试图劝说的医生解释，脸色苍白，额角因为忍痛而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异常清醒，“而且，我对某些成分代谢很快，效果有限。”
凌曜站在一旁，没有干涉他的决定，只是眼神深沉地看着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顶级特工需要在这种状态下依旧保持判断力，但他胸腔里那股闷涩的疼惜却挥之不去。
降低药效的结果就是剧痛如同潮水般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他的神经。弈樊星经常疼得浑身发颤，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却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最多只是从喉咙深处溢出几声压抑不住的、极轻的闷哼。
只有在实在熬不住、意识模糊的短暂片刻，他才会无意识地向着床边那个唯一的热源和安全感的象征——凌曜的方向偏过头，像寻求庇护的幼兽。
而凌曜，总会在这个时候，沉默地伸出手，让他能碰到自己的手臂或衣角，或者用浸湿的温毛巾，极其轻柔地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
这种无声的陪伴和有限的肢体接触，成了弈樊星在痛苦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一旦疼痛稍有缓解，他的大脑就会立刻开始运转。
“邮盘里的数据，”在一次换药后，他忍着纱布摩擦伤口带来的新一轮刺痛，声音虚弱却清晰地问凌曜，“关于‘幽影’，有什么新发现？”
凌曜将一份高度简化的分析报告递到他眼前（更详细的属于绝密）：“他们似乎在寻找一件东西，或者说，一组代码。‘屠夫’残党是他们在本市发展的外围势力之一，负责提供资金和一些本地渠道。你截获的信息，很可能涉及了他们的核心寻找目标。”
弈樊星凝神看着报告，眉头紧锁：“代码……我好像……在之前调查我父母留下的一些零散资料里，见过类似的词……”他努力回忆，但重伤未愈的大脑和持续的疼痛让记忆有些模糊。
“暂时别想了。”凌曜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过度耗费心神，“等你再好一点。‘幽影’的事，我已经和你沈叔那边同步，两边会联手跟进。”
弈樊星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眼。信任的壁垒正在一点点瓦解，尤其是在共同经历了生死与共之后。他虽然依旧对凌曜的“教官”身份心存芥蒂，但无法否认，这个男人此刻是他最坚实的依靠。
然而，短暂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这天深夜，凌曜接到了副手的紧急通讯。
“教官，我们清理最后一个据点时，遇到了点‘意外’。”副手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对方预留了自动触发装置，我们的人刚进入核心区域，就引发了高强度次声波炸弹和……一种未记录在案的生物毒剂气溶胶。”
凌曜猛地站起身，走到外间，以免吵醒里间刚睡下的弈樊星：“伤亡？”
“三人重伤，已紧急隔离救治！毒剂分析结果刚出来一部分……针对性极强，能大幅抑制细胞活性，严重延缓伤口愈合，并会导致持续的神经剧痛……这他妈就像是……”副手的声音顿住了。
“像是什么？”凌曜的声音冷得吓人。
“像是专门为了对付……恢复力极强的特定目标而设计的。”副手艰难地说出口，“教官，他们是不是知道……‘夜枭’没死？这像是补刀，或者说，是一种针对性的报复和折磨！”
凌曜的瞳孔骤然收缩。
专门抑制愈合、加剧痛苦的毒剂？针对恢复力极强的目标？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里间病房的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正依靠着顽强体质艰难恢复的少年。
一股冰冷彻骨、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瞬间席卷了凌曜的全身！
他们怎么敢？！
他们不仅差点杀了他的人，甚至在他侥幸活下来后，还准备了如此恶毒的后手，想要让他生不如死，连恢复的机会都要剥夺！
这已经超出了寻常的仇杀范畴，这是一种极致的残忍和羞辱！
通讯器那头，副手明显感觉到了凌曜那边传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气，大气都不敢出。
几秒钟后，凌曜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却让听的人如坠冰窟：
“把中毒队员的详细数据和毒剂样本，最高优先级发给ITS的‘百灵鸟’，请求他们技术支持。告诉他们，这可能是针对‘夜枭’的。”
“另外，把所有抓获的、哪怕只是有一丝关联的活口，全部集中起来。” “我亲自审。”
最后四个字，带着一种来自地狱般的寒意。
副手一个激灵：“是！教官！”
结束通讯，凌曜站在阴影里，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血色和暴虐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当场砸碎什么东西。
他轻轻推开里间的门，走到弈樊星床边。
少年似乎被刚才他压抑的杀气惊扰，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嘴唇无意识地抿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凌曜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他打着厚重石膏的手臂，心中的怒火与疼惜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可能再次失去他，甚至是以一种更残酷的方式。
“好好睡，”他俯下身，在弈樊星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许诺，那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风暴和决心，“所有想伤害你的，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为他中毒的下属，为他所受的苦，也为那针对性的恶毒手段。
“冥王”的怒火，将不再有任何克制。
这一夜，注定有许多人，要在地狱的业火中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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