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这是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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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安全屋内仿佛凝滞,又仿佛流逝得飞快。
弈樊星在剧痛和药物带来的昏沉中反复挣扎。他时而会因为伤口尖锐的疼痛猛地抽气,意识短暂地清醒片刻,模糊的视野里总能捕捉到同一个挺拔而沉默的身影守在床边;时而又被拉入深不见底的噩梦,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直到一只温暖而稳定的手轻轻覆上他未受伤的额头或手臂,那令人安心的触感才将他从梦魇中暂时拖拽出来。
凌曜几乎处理完了所有急需他决断的事务,将后续的清洗和扫尾工作全权交给了副手和凌家的人。他的活动范围缩小到了这间加护病房和外面的小客厅。文件通过加密平板处理,会议通过全息投影进行。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守着那只重伤濒死后又顽强活下来的小兽。
第三天下午,弈樊星的情况终于稳定到了可以短暂脱离重症监护的程度。镇痛剂的剂量略微调整,让他拥有了更长的清醒时间,虽然身体依旧被巨大的痛苦所禁锢。
他再次睁开眼,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虚弱。他微微转动眼球,打量着这个陌生而充满高科技医疗设备的房间,最后目光定格在坐在床边椅子上处理文件的凌曜身上。
凌曜几乎在他目光投过来的瞬间就察觉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醒了?”他起身,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输液管和监测仪的数据,“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刻意放柔了许多,与他“冥王”教官的形象截然不同。
弈樊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凌曜立刻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地滋润他的嘴唇,然后将吸管杯凑到他嘴边,让他能小口地喝一点水。
清凉的水缓解了喉咙的不适,弈樊星缓了一会儿,才用极其沙哑微弱的声音问:“……这里……是哪里?”
“我的安全屋,绝对安全。”凌曜言简意赅地回答,他看着弈樊星,补充道,“你昏迷了三天。”
弈樊星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在想这三天意味着什么。他尝试移动身体,却被全身袭来的剧痛阻止,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别乱动。”凌曜的手虚按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他的动作,“你的左臂骨折,肋骨也有骨裂,全身都是伤。”
弈樊星闭了闭眼,呼吸因为疼痛而略显急促。记忆的碎片开始逐渐回笼——绑架、毒打、冰冷的钢管、碎裂声、还有……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凌曜,眼神里带着急切:“……邮盘!那个……”
“在这里。”凌曜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枚小小的金属邮盘,展示给他看,“数据已经导出,很有价值。你做得很好。”
看到邮盘完好无损,弈樊星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又瘫软回去,额头上因为刚才的急切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你……一直在这里?”
凌曜顿了顿,坦然承认:“嗯。”
弈樊星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视线飘向别处,耳根似乎有点泛红。被看到自己最狼狈脆弱的一面,对象还是这个让他心情复杂、身份对立却又救了他的人,这感觉实在有些难以言喻。他习惯性地想用炸毛来掩饰尴尬,却发现连炸毛的力气都没有。
“……谢谢。”最终,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这两个字。
“不必。”凌曜的声音很平静,“是我疏忽才让你被盯上。”
这话让弈樊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凌曜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偷偷瞥了一眼凌曜,发现对方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显然这几天过得并不轻松。
心里某种坚硬的东西,似乎悄然松动了一角。
就在这时,凌曜的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对弈樊星道:“沈先生要和你通话。”
弈樊星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孩子。
凌曜帮他调整了一下病床的角度,让他能更舒服一点,然后接通了视频,将屏幕转向他。
沈云帆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看到弈樊星清醒着,虽然依旧惨白虚弱,但总算有了生机,他明显地松了口气,眼神柔和下来:“小星星,感觉怎么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弈樊星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家人面前土崩瓦解,声音带上了委屈的哭腔:“沈叔……疼……”
这一声带着依赖和撒娇的“疼”,让旁边的凌曜心脏莫名一揪,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我知道,”沈云帆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们小星星受大罪了。别怕,现在安全了,凌曜会照顾好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用想,外面的事情有我们。”
“嗯……”弈樊星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沈云帆又温言安慰了他几句,仔细询问了他的感觉,却没有过多追问任务细节,只是反复强调让他安心养伤。
结束通话后,弈樊星的情绪明显平稳了许多,但疲惫感也再次袭来。
凌曜帮他放平病床,看着他重新昏昏欲睡的样子,突然开口,语气状似随意:“你叫他沈叔?”
弈樊星半阖着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他和我妈妈……就像我另一个爸爸……”
凌曜沉默了。这一刻,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少年并非孤身一人,他背后有着深厚的羁绊和强大的依靠,而自己救下他,某种程度上也是赢得了沈云帆和其背后力量的某种认可。
弈樊星快要睡着前,像是想起什么,极其小声地、咕哝着问了一句,仿佛只是无意识的梦呓: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问完,没等回答,他就彻底被睡意俘获,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凌曜却因为他这句无意识的问话,在原地僵立了许久。
为什么?
一开始或许是欣赏,是好奇,是责任。后来是震怒,是心疼,是保护欲。那现在呢?
他看着少年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他脸颊未受伤的皮肤,答案在心中悄然浮现,却沉重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无措。
窗外,夕阳西下,暖色的光晕给冰冷的医疗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
守护仍在继续,而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也在重伤初醒的懵懂与沉默守护的专注中,找到了破土而出的缝隙。
夜,还未终结。但白昼的光,已经照亮了彼此眼中不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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