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山是在周三的物理竞赛辅导课上,第一次看到顾纪筠疼得脸色发白的。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好,透过实验室的高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几何块。宋寒山正对着一道天体物理的难题演算,余光却瞥见斜前方的顾纪筠突然停下了笔,右手紧紧攥着左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
“顾纪筠?”宋寒山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前排的陆明宇也回过头,惊讶地瞪大了眼:“哎?顾纪筠你怎么了?”
辅导老师闻声走过来,眉头微蹙:“同学,哪里不舒服?”
顾纪筠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没、没事……老师,我去趟洗手间。”他想撑着桌子站起来,却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宋寒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掌心下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那道手术留下的疤痕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硌得宋寒山指尖发麻。他几乎能立刻判断出,这是骨癌术后常见的疼痛反应——可能是天气变化引发的旧伤牵扯,也可能是化疗药物的副作用。
“我送你去。”宋寒山的语气不容置疑,扶着顾纪筠的手臂,力度轻柔却很稳。
顾纪筠下意识地想拒绝,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麻烦你了……”
宋寒山没说话,扶着他慢慢往教室外走。陆明宇想跟上来,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知道顾纪筠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情况。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顾纪筠压抑的呼吸声。宋寒山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隐忍的痛苦,心里像被钝器反复碾过,又疼又涩。他记得三年前,顾纪筠第一次化疗后也是这样,明明疼得浑身冷汗,却还笑着对来探病的他说“一点都不疼,你看我精神好着呢”。
“是不是很疼?”宋寒山忍不住问,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纪筠靠在走廊的墙上,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摇摇头,又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
“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顾纪筠拒绝得很干脆,他不想让校医知道自己的病史,更不想因此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我包里有止痛药,吃一片就没事了。”
宋寒山沉默了。他知道顾纪筠的固执,也知道他的顾虑。他扶着顾纪筠走到楼梯间的僻静角落,看着他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一片白色药片,就着宋寒山递过去的温水咽了下去。
吃完药,顾纪筠靠在墙上,脸色依旧难看,但疼痛似乎缓解了些。他看着宋寒山担忧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轻声说:“让你见笑了。”
“说什么呢。”宋寒山皱着眉,“以后要是再疼得厉害,别硬撑着,跟我说。”
顾纪筠愣了一下,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在楼梯间站了大概十分钟,顾纪筠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宋寒山扶着他准备回教室,走到物理实验室门口时,却被辅导老师叫住了。
“宋寒山,顾纪筠同学没事吧?”老师推了推眼镜,“刚才那道题你解到一半,思路很新颖,要不要继续讲给大家听听?”
宋寒山看了一眼身边的顾纪筠,后者对他笑了笑:“你去吧,我没事了,先回教室休息会儿。”
“那你……”
“放心,我真的没事了。”顾纪筠的笑容很真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宋寒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实验室。他站在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继续演算,脑子里却全是顾纪筠刚才疼得发白的脸。粉笔在黑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却觉得每一下都敲在自己的心上。
他想起顾纪筠的父母曾经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想起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想起顾纪筠手臂上那道长长的疤痕……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他能帮顾纪筠补习功课,能陪他吃饭散步,却无法替他分担一丝一毫的病痛。
“宋寒山同学,你怎么了?”老师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一步的推导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啊……抱歉,老师,我刚才走神了。”宋寒山回过神,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讲解。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教室门口,直到看到顾纪筠扶着门框,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才勉强定下心神。
那天晚上,宋寒山在图书馆查了很久关于骨癌术后护理和疼痛管理的资料。他从网上了解到,除了药物控制,适当的热敷、按摩和心理疏导也能帮助缓解疼痛。他还看到一些病友论坛里,家属分享的陪伴经验——原来,即使不能替他承受痛苦,也可以用很多细微的方式,让他在疼痛时感受到一点温暖和支撑。
周五放学,宋寒山在文具店买了一个小巧的暖水袋和几包热敷贴。他把东西装在书包里,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顾纪筠。
在学校门口,他又遇到了顾纪筠。他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接走,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儒雅,看到宋寒山时,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是你爸爸?”宋寒山走上前,问道。
“嗯,我爸来接我。”顾纪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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