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愁程别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他做梦都想杀了害死父亲的山贼,没想到天降仙人竟是一鼓作气把他送仇人面前。
到目前的话也还算顺利,心脏已取到,还顺带报了杀父之仇,仙人告诉他,只要画“己”字形符咒传送,便可带上这器脏,直接去往魔渊和魔君进行面谈交易。
山林空地上,望着眼前的黑雾传送门,墨愁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中的果敢化作眉眼的锋锐,带给他毅然冲入黑雾的勇气。
进入传送门后,身体似被一股巨力拖拽,面朝一道无底窟洞坠入,直到坠了良久后,才见有点点微光于周身黑暗处涌现。
可若是定睛一瞧,便也发现那些并不是什么令人心安的微光,而是众多魔族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瞳,攀附在周身岩壁洞窟内,红如滴血。
“哇哦,新鲜的凡人?怎会落入此地来?”
“不过比起这个,少年人血气方刚,不知他的血会不会很好喝呢!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墨愁程从上方坠落下来,一名男魔族从崖壁的洞窟内走出,红眸紧跟着少年落下的轨迹,嘴角露出带有獠牙的笑。
他挪了几步,试图往那少年方向凑去,想要临空接住这天降的可口少年,却又因手腕上被锁链束缚而无从够着。
“看来,得动点法子抓到他。”
这般想着,他开始运功,试图动用些什么简单的功力来接住那个少年。
“得了吧。”
旁边的女魔摆弄着身上的锁链,一把打断了他的念想。
“都死到临头了还馋什么凡人身子?一个凡人能补什么修为?有这心思还不如想想怎么运功挺过那渊底怪物的下一次失控。”
“怪物?啥怪物?”男魔族听罢,只觉不以为然,他是今日刚被仙人抓来的。
“呵,一看就是个没爹娘教的家伙,竟然连魔君都不知道,他发起疯来可比咱们狠多了!他要是不高兴,这里的魔都得死一大片!你还不赶紧想办法提升修为保命!”
“废话!我是没有爹娘,但这又关你什么事?”男魔族只听了前半句,压根没管她骂的什么,转而从身旁骨堆中抓起了块头骨碾碎泄愤。
“再说咱们魔族提升修为有何难?不就是多杀几个人的事么?!”
“蠢货!”女人要被这男人莫名其妙的自信给气死。“这里都是和你我一样的家伙,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尤其是渊底的魔君,我们都只是他的饵食!而离他越近的,就越容易被他‘吞噬’,只有修为极高才活得下来!”
“我们处在魔渊上部也不意味着安全,他若是一个不高兴发起疯来……”
说至此,女魔变得激动起来,手上动作也不由地变得更为大力,扯紧了束缚住她手腕的锁链。
她想要捏碎锁链,虽功力巨大,却也终究抵不过这“缚魔锁”的坚硬无比。
“可恶!老娘想回凡间去!老娘想吃小男孩的脸颊!”看着手腕上的“缚魔锁”,她咬了咬牙。
“急什么,慢慢运功,把咱附近其他的家伙给‘吃了’,提升修为,总能搞碎这链子,逃出去的。”
吵到一半,男魔族耸耸肩,只觉这婆娘聒噪得很。
魔修炼起来可比仙快得多,他压根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不,你根本不明白。”女魔尝试平静地回答,却透不过语气里的绝望。“被关在这,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两人正谈话间,一道惨叫声猛然打断了他们。
“不!为什么是我?!”
似乎是从他们所在的同一层传来,在这巨大的深渊里泛起回音,传入周身岩壁,而若是细听,也能听见有不少其他哀嚎声从远及近地传来。
男魔族听了同层的声音,心里发渗间,也弱了声:“嘿,姑娘,说来也奇怪,为何我总时不时听到咱们这几层的伙计在瞎叫唤啊?”
“这都是…...因为渊底的那个男人。”听了同层魔族传来的叫声,女魔脸上显露出几分扭曲,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头,浑身抽搐得厉害起来。
她知道魔君每隔一段时间会进入丧失理智的失控期,魔君一失控,那么这渊里就必定有魔被“吞噬”。
这得是多可怕的遭遇,被锁链束缚住,不能干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于是只能直面一个他人带来的必须死亡,知道自己会有一个死期,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死期。
这般无望的刑罚令她越发狂躁地反抗手腕上的缚魔锁,甚至伸长了指甲,比出一记手刃,一把斩断了手腕!
“哇!姑娘,不至于这样吧?”看着那只纤纤玉手和锁链堪堪落地,发出沉闷响动,男魔族吓了一大跳。
“该死!这地方就是个处刑场!而这锁链……也根本就弄不掉啊!”只见那地上锁链又套回了她手腕的截断处,甚至比之前还要圈得紧。
“不……不……”
见此情形,女魔继续挣扎着想要扯开这锁链,甚至无措地流出泪来,落到地上和血混在一起。
“姑娘,你怎么这么急?咱们若是好好想办法的话,那帮臭仙人给咱安的‘缚魔锁’也迟早能破坏,不急这一会儿吧?”眼见一个姑娘家家此般着急,面露无助,男人也自是软了心,也不禁开始低下声来劝劝她。
“不,你还什么都不明白!”女魔的声音开始越发失控,甚至仰天哭嚎:“魔君大人!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放过我!”
“不管怎样,你也先别哭呀。”瞧个姑娘人家的这般绝望,男魔族也竟是有些心痛起来。
“……救命…谁来救救我……”
同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那声音从刚才开始变得微弱了些许,但也足以让男魔族寻到声源处。
就着魔族良好的暗视觉,他这次看清了对面一名魔族从壁面洞窟里匍匐着爬出。
而在看清那魔族身上现显现出来的异变后,他瞬间被眼前的一切看僵。
只见魔瞳长满了那名魔族的肌肤,从脸颊到脖颈再到臂膀,浑身上下,几乎密布到挤得他身上的肌肤没有间隙!
“呃啊……!”
他张开嘴,甚至连口中的舌苔上也长满了魔眼!
那惨状恐怖至极,叫男魔族看到之时都几乎忘记了呼吸。
似乎是觉察到了男魔族的视线,魔眼在占据完这名的魔族全部血肉后,全都不一而同地看向他。
“喂!你个蠢货!不要跟那些眼睛对视!恐惧是会传染的!”女魔见他看向那边,立马提醒了他,但也为时已晚。
男魔族早已被那情形看僵。
——如果早知魔会这般死去,他当初怎敢入的魔?固守心中那些求而不得的执念?
这股念头令他感到四肢麻木起来,却又似有痒意和痛意从手部隐隐暗生。
男魔族下意识地朝手部看去。
却见一只魔瞳不知何时从掌心间冒出,随后一个眨眼便爬满了整个手臂,纷纷睁开……
“不!!”
……
仙人告诉过墨愁程,越是落入这魔渊深处便越是要保持警惕。
这不仅是因为越深层的魔族修为越高,更是因为渊底的那个男人,危险至极。
好在他胆子肥,意志力坚定,所以对魔君的力量有一定抵抗力,但这也不是他能够掉以轻心的理由。
墨愁程不知道原理,但那灰衣仙人是这么说的。
在落入渊底前,他揣牢了手中所取之物,虽然血腥味熏得慌,但这味道对魔君大人来说肯定香得很不是吗?
“魔君大人,我想请打扰一下。”失重坠落的途中,他也直视着魔渊底部发问,也不知道魔君大人能不能听得见。
然他肉眼凡胎也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只知周身红如滴血的眼瞳逐渐减少——仙人说越靠近魔君的魔族越少,因为能“容易吞”的都被“吞掉了”。
墨愁程的发声过了一会儿后也没有回应,这令他的心不禁悬了几分。
他心悬的点在于他是凡人之躯,又不会飞,这一摔,若是没得什么保护的话,怕是会摔成肉饼,但是他也没得什么办法,不晓得为啥,这传送符咒没让他直接出现在魔君面前,而必须要先从渊顶落下,走个要命的流程什么的……
他有点怀疑那灰衣仙人是不是在坑他……
据说很久以前,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会求佛寻求庇佑,于是墨愁程就干脆心中默认魔君大人是他的神佛吧。
啊,魔君大人呀,虽然我啥神佛都不信,但你看在我都冲你送吃的的份上,你就当我信你为神佛啦,保佑我一下,别让我摔死吧……
当然,这只是墨愁程缓解心中压力开的玩笑,而且就算没被摔死,也不排除有九成的可能性自己会被吃掉什么的……
眼看离魔渊底部越来越近,周围也变得逐渐寂静起来,与深渊上半层时不时传来哀鸣不同,那些能抵御魔眼侵蚀的魔族越来越少,但能活下来的都是修为极高的强者,所以倒也听不到什么惨叫声。
眼看自己将要落入死水一般的底部,墨愁程试图再尝试一次呼唤,这次竟下意识地双手合十,把想法说出了口。
“魔君大人!保佑我一下吧!”
呃,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随后,也不知是因为他动静太大,还是因为他说的话真的显灵,此话一出,便犹如水滴落入静水间,打破了这渊底死一般的寂静。
锁链微动声从深渊底部响起,从一根的牵动,牵发至十几根,锁链间交碰响动,哐啷作响,犹如水滴落入池面后,陆续泛起回应的涟漪,因少年的到来而长久不息地波荡。
一般的魔可能一个锁就够了,但是魔君魂之歌的话,这十几道缚魔锁都时常需要仙人加持,用以抑制他的发狂失控。
灰衣仙人提及过这一细节,这令墨愁程不禁干咽了几分。
算了,他已经有视死如归的心了,于是也干脆屏住了呼吸,准备让自己的身体碎个稀巴烂,或者直接落入魔君的‘血盆大口’中。
可随后,也竟没有如想象中那般落入渊底,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摔个碎尸万段;也并没有落入对方的血盆大口中,獠牙贴脸,把他的脸咬个稀巴烂。
而是猛地一下,整个身躯似是沉入了微凉的池水。
周身黑暗的洪流迅速将他包裹,环绕,他被那暗流缓和而轻微地托举住,全然地承载,身体不再有失重感。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一切,但身旁臂膀的微凉却是真实可感。
墨愁程感到不可思议,他竟是被魔君大人打横抱住了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