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机有了,正上面是黑黢黢的水泥天花板,根本没有角度可以俯瞰整个二楼。
伊索尔德嗤了一声:“蠢货。”
任叶莎发现她越来越讨厌伊索尔德了,光张着嘴说,谁不会啊,有本事自己来啊!
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
伊索尔德风轻云淡地说:“之前在缅甸,很多山上的地形是不知道的,难道我为了开拓上面的地盘每次都租辆直升机航拍吗?”
她继续说着:“很简单,我叫手下开无人机一张一张拍,传过来的图电脑一拼接就出来了。”
许鑫昊和任叶莎脑子好像被强行注进了什么,噼啪一声火花炸响。
许鑫昊斟酌着开口:“用无人机是因为地形太大了,我们这里可以直接人力一张一张拍,几十张也拍得完了。”
问题又来了,这可是个体力活,谁来呢?
伊索尔德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捋捋衣角,款款而坐:
“办法我出的,其他你们来。”
任叶莎没话讲,一个团体里面是人人都得出力。但有的人出脑力,有的人出体力。
许鑫昊挠挠后脑勺,试图缓解尴尬地大笑着“你们躺好吧,体力活让男人来就行!”
任叶莎有点担心,盯着许鑫昊的眼睛,望进他的眸中:“哈一,我们一人拍一半吧,这里这么大,起码得拍四十多张,一个人拍手都得废了。”
许鑫昊本来想展示男性魅力的,听她这么一讲,忽然卸了气,这什么工作量啊!
他点点头,心里却偷偷乐了乐,他也不知道为啥。
伊索尔德在一旁倚着墙角坐着,小憩着。
许鑫昊则满头冒汗,拍一张走两步,拍一张又挪一挪。
许鑫昊庆幸自己练过,浑身腱子肉,手上的肌肉贲紧,结了一层厚厚的汗。
终于拍完一半的时候,许鑫昊感觉自己手都有点微微颤抖,像是痉挛。
他把游戏机交接给任叶莎时,哀叹着:“为啥上次蜓羽的图画小小一张,这一次这么大!”
任叶莎不清楚,但心里有个小小的猜想萌了芽,激得她浑身轻轻一哆嗦。
她挤出笑:“没事,你休息会吧,我来。”
她越不去想,那个想法却越溢出来。
不会一次比一次大吧,谁知道最后会大成什么样。
梁宇睁开眼时,头痛得厉害。
渐渐适应了强光后,发现枫涟仰着躺在身侧,睫毛卷卷的,勾着亮亮的光。
他一股莫名的紧张,赶紧伸出手垫到她鼻尖,轻微的气息喷到他手上,松了一大口气。
梁宇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像一个虚拟的空间,周遭白茫茫一片,无边无涯,没有尽头。
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白色的,唯一真实的只有旁边侧躺着的枫涟和自己,为这个纯白的世界添了几抹色彩。
他有点担心,摇了摇枫涟。
枫涟睫毛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梁宇担忧的视线。
她脑子也嗡嗡地痛,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梁宇刚触到蜓羽结束风暴的时候吧。
她双肘撑着地板,艰难支起身子,目光扫了周围一圈,问梁宇:“这是什么地方?”
梁宇摇摇头,显然也是不清楚。
枫涟很快冷静下来,告诉梁宇方才的情况:
“风暴一停,我脑子就阵阵地痛,转头就看到有个影子扑过来,太黑了,我看不大清,以为是猪心。
“结果一扑过来,跟块布一样,直接把我们罩住了,我又抓又踢都搞不走。”
后来的梁宇大概也看到了,最后那幕见证完梁宇就晕过去了。
枫涟问:“你记不记得西游记里那些神仙的道袍,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像被兜进了里面,啥都看不到。”
梁宇一想,好像是那么回事。
可怎么破局,怎么出去呢?
梁宇拉着枫涟的手,将她支着站了起来。
枫涟微微皱眉:“现在先要弄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梁宇点点头:“你刚才说有个影子扑过来,但我能确定楼上刚才是没有人的,我的反应不差,有人来我应该很敏感能感觉到的。”
枫涟说:“那这个影子是啥,难不成是真单一个影子扑过来啊。”
说着,低头瞧着纯白无暇的地板。
下一秒,她忽然尖叫了一声:“梁宇……我影子没了!”
白的令人发麻的地板上只有梁宇有一截高大挺拔的阴影,枫涟脚下却什么都没有。
她瑟缩了一下,轻声说着:“不是说鬼没有影子吗,我不会死了吧?”
梁宇噗地笑出声,将她搂进怀里:“想啥呢!我还在呢,那我是啥,死不瞑目,来地府找阎王谈判把你拽出去啊?”
枫涟夜咯吱一声笑出来:“那我算没看错人。”
霎时,梁宇忽然想到什么,浑身血脉贲张。
“枫涟,你记不记得,我们点燃蜓羽没用到火,靠的就只是一把土,一个影子。”
枫涟好像也想到什么:“酌汤不浸,淬火不燃时赫蓝告诉我们的!”
梁宇补充着:“你当时说,这是赫蓝找我们合作的提示?”
“还有,如果影子真的是帮我们点燃蜓羽,有了好处,那相应的坏处算不算就是把我们拖进这个属于它的空间,就是伊索尔德刚才讲的‘黑’与‘白’。”
说到这,两人目光瞬间对上,一丝电光从脑中怦然炸开。
枫涟深深吁出一口气:“天无绝人之路,别忘了,伊索尔德还有个‘灰’空间呢。”
他们现在应该是要发掘影子的“灰”作用了。
“等等!”梁宇忽然拉住枫涟,“影子是合作的提示,但为什么赫蓝要给我们这个烧蜓羽的提示?现在这里她应该早就料想到了吧。”
枫涟感觉浑身毛发耸起,这是,被安排了?
梁宇随即朝空旷处大吼着:“赫蓝!你想怎么样,出来谈!”
远处白茫茫的,声音如游丝飘向远方,甚至连回声都没有。
说明这是真的无边际。
“好像……没反应,这影子跟她没关系吧。”枫涟说着。
刚说完,远处传来蹬,蹬的脚步声。
梁宇紧张,一把拉过枫涟。
脚步声逐渐靠近,一抹黑色的剪影从远方迈入,进入两人的视线。
枫涟额上泛起汗丝,心脏扑通猛跳着,仿佛想撞破身躯冲出来。
梁宇忽然感觉身影很熟悉,刻在他脑海里的,念念不忘的那个影子。
枫涟惊得一声叫出来。
……
许鑫昊坐在一旁看着,大口喘着气,背包里的水咕涌进喉,极其舒爽。
伊索尔德墨镜降到一半,斜着眼睨着他,极尽嘲讽道:“虚啊,我看那女的都比你行。”
许鑫昊感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侮辱,正想回怼,却发现伊索尔德嘴角挤着抹笑,舒适阖眼,轻轻抬起手,将墨镜推上去。
许鑫昊第一次感觉这么憋气,他好像有点懂任叶莎之前被迫被他冤枉有多难受了。
想着,他目光眺向任叶莎。
她看着纤瘦,臂膀的肌肉线条却着实硬朗,额角滑下一滴汗,有种别样的,独属于女人的性感。
许鑫昊看呆了眼,脑中忽然有了什么不好的念头。
他及时掐灭,内心谴责起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口干舌燥,又拧开水,狠灌了几口。
任叶莎早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耳根烧了半红,还好夜色寂寂,啥都看不清。
她有点点说不上来的情愫弥漫在心间。
终于拍完最后一张,她甩了甩酸麻的手,将两人叫起来:
“我搞完了,要不先休息一下,还是直接下一张?”
许鑫昊想起来,上次搞完第一张,随便踹了一脚,又变了一副画面。
我去啊,这工作量得多大啊!他眼前一黑,数不清的小飞蚊在眼前乱撞。
伊索尔德轻笑了一声:“你俩休息一下吧,我来。”
她稳稳站起,高帮皮靴随便一踹。
任叶莎和许鑫昊赶紧躲开,生怕再起的小风暴给他们二次重创。
意料之外,啥都没发生。
伊索尔德眉眼稍稍蹙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两人。
许鑫昊和任叶莎也不清楚,又踢了地上的白羽几脚。
还是啥反应没有。
这次,只有一张吗?
许鑫昊心里还是一直惦记着梁宇和枫涟,他招呼其他两人:“反正我们现在也啥都做不了,不如分头找找宇哥枫涟他们吧。”
任叶莎颔首,快速分配了一下:“我上去看看,这个楼应该不止两层;哈一你就在这层看看吧。”
伊索尔德说:“那我下去找找。”
任叶莎的不满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学着伊索尔德的语气,飘渺的说了一句:
“你随便。”
***
站在梁宇和枫涟前面的,是另一个枫涟。
样貌,五官,服装,每一根发丝乃至行为举止都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不说话,只静静地盯着两人微笑,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梁宇这段时间的经历使他练就了一种别样的生理反应——他会在出现任何意外的时候迅速回想之前的相关事物。
而此刻,他忽然想到什么,脑中顺着记忆捋了下来。
“焚了羽,还了魂。你是……枫涟的魂?”梁宇问。
枫涟先是一怔,接着迅速反应了过来。
“你和我……什么关系?”枫涟有点紧张,声音都有些许颤抖。
那个枫涟二号不讲话,头轻轻侧着,绕有趣味地扫视着两人,末了,眼神死死钉在了枫涟身上。
不来主动伤害他们,也不讲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实在太诡异了,看得枫涟浑身难受,像有蚂蚁在爬。
梁宇从背后偷偷握上枫涟的手腕,往后慢慢倒退,唇语嗞出点点气声:“我们慢慢退,看她跟不跟过来。”
枫涟立刻意会,跟着梁宇的节奏,一步一步慢慢倒着。
枫涟二号望了几眼,眼里忽然闪过一点焦灼。
她张着嘴,好像在用力说话,但奇怪的是没有一点声音。
枫涟好像意识到什么,赶紧拽回梁宇:“她有没可能,就是我的影子,影子不是说不了话吗?”
梁宇被枫涟点醒,现在要围绕影子来思考这个奇怪的枫涟二号。
既然影子说不了话,那这个奋力的模样应该是想表达什么,只可惜他们根本看不懂。
梁宇灵机一动,摸了摸腰带,从刀鞘抽出匕首。他双眸谨慎地盯着枫涟二号,慢慢蹲下,在地上刻着字。
——写出来。
枫涟二号愣了会神,忙不停点头。
枫涟忽然觉得,这个影子还蛮可爱,呆呆傻傻的。
梁宇手腕一甩,位置把控得刚刚好,匕首斜着插在枫涟二号脚前方一点。
她半蹲下来,拔出匕首,在地上写写画画。
枫涟努力去辨认,可惜字是倒过来的,她没办法读懂。
过了好一会才写完,枫涟二号摆摆手,像招呼两人过去。
梁宇和枫涟犹豫不前。
枫涟二号挠了挠头,好像懂了什么,一蹦一跳往后跑着,远得只剩看到一点人影才停下,望着他们。
她好像知道他们怕她。
枫涟嘴角偷偷漫上笑容,这个影子怎么这么好玩,像个大小孩。
梁宇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女朋友,先别笑自己的分身了,赶紧过去看看吧。”
枫涟甜甜一笑,拉着梁宇的手小步走过去,倒了视角,终于看清地上刻的歪歪斜斜的一行字。
——我上身,还记忆,他留下。
枫涟懵了几秒,不知该怎么开口,倒是梁宇帮她把话理清了。
“还魂,实则是归还记忆吧。魂没有实体,那表现为一个影子的形式也不奇怪。”
枫涟掌心不知怎么冒汗,直达指尖。
她紧张地问:“他留下,是指你吧,你为什么要留下啊。”
更重要的是,留在哪啊,总不能留在这个白花花的地方吧。
枫涟忽然想起自己看过一个心理测试,大概是将人放在一个半透明的隔离空间里,这个空间里面限制了几乎所有的感觉,使人像处在一个纯白无声无感的环境中。
最后的结果是,参与者大多出现了注意力无法集中,思维混乱,反应迟钝,记忆力减退等问题,而且超过一半的参与者出现了幻觉。
她不敢去想梁宇的后果。
梁宇却淡然,凌厉的眉峰轻扬,从背后抚着枫涟的肩膀,将她慢慢推向前方。
“担心什么?你不刚才还挺喜欢这个影子的嘛。可能记忆不属于我,是你的**,我看不了要回避一下呗。”
枫涟沉沉的担忧漫在心头,她一步步向前走着,走到一半忽然转头,朝梁宇招招手,大声呼喊着:
“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我回来!我要是半天了都不出来,你就自己想办法先出去!”
梁宇唇角勾起,单手插进兜里,另一只手朝她招了招:“知道了,女朋友!”
枫涟感觉“女朋友”三个字好像有点特殊的魔力,勾得她心里痒痒的,有种偷偷窃喜的感觉。
梁宇目送枫涟远远消失在枫涟二号身旁,亦步亦趋跟着她走到不知何方。
他会永远在这里等着她,等着陪伴他的姑娘。
唐纳德赫布及其同事在麦吉尔大学与20世纪50年代进行了感觉剥夺实验,使实验者躺在一张床上被戴上半透明的护目镜,手上套着棉手套和纸板做的袖套,以限制触觉。同时,房间里还播放着单调的嗡嗡声以掩盖外界噪音。虽然不完全是纯白的,但这个环境最大限度的剥夺了视听处上的有规律变化和刺激,达到了感觉被剥离的效果。
实验结果是大多数人认知功能受损,情绪波动与出现幻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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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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