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元年,腊月二十,夜。
玄真观的雪下得紧,鹅毛大雪将观内的血迹掩盖,只留下一片惨白。李雪坐在丹房的炕边,手里握着那根刚从阿三身上取下的脊椎骨,骨头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在烛火下泛着暗沉的光。她用匕首一点点刮去骨头上的血肉,动作机械而麻木,脸上溅满了血点,像一朵绽放在雪夜的鬼花。
田羽还没回来。他追阿四追了整整一个下午,却连阿四的影子都没找到——那个孩子像是凭空消失了,只在观外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朝着山下的方向延伸,最终被大雪覆盖。
李雪知道,阿四的逃跑是她唯一的机会。田羽必然会因为阿四的事心神不宁,而她,必须抓住这个间隙,找到反抗的力量。她看着手里的脊椎骨,又摸了摸腰间的骨笛,左眼的琉璃目突然微微发烫——透过琉璃目,她能看到骨头上缠绕着阿四残留的怨念,那些怨念像一条条细小的黑蛇,正顺着她的指尖,慢慢钻进她的体内。
“不够……这还不够……”李雪喃喃自语。阿三的脊椎骨蕴含的阴力太少,根本不足以制成能对抗田羽的画笔。她需要更强的阴力,需要一根蕴含着三尸气息的脊椎——而玄真观里,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田羽的“第七任情人”。
李雪是三天前偶然发现这件事的。那天她去田羽的房间送丹药,无意间看到他枕头下藏着一个锦盒,盒里放着六根打磨光滑的脊椎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最后一根骨头上,刻着“苏婉”二字,旁边还画着一朵小小的桃花——那是田羽用来标记“情人”的符号。
当时她还不明白田羽为什么收藏这些脊椎骨,直到今天看到阿三的脊椎,她才恍然大悟。田羽的修炼法门,不仅需要“容器”,还需要“炉鼎”——那些被他称为“情人”的女人,都是他用来修炼的炉鼎,等他吸尽了她们的阴力,就会取她们的脊椎骨制成法器,增强自己的力量。而那个叫苏婉的女人,就是他的第七任情人,也是目前唯一还活着的炉鼎。
李雪握紧了匕首,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癫的杀意。她要杀了苏婉,取她的脊椎骨制成画笔。她要让田羽尝尝,失去炉鼎的滋味;她要让田羽知道,被人当成棋子的痛苦。
她悄悄走出丹房,顶着大雪,朝着观后的厢房走去。苏婉就被田羽关在那里,每天靠着田羽送来的“补药”维持生命——那些补药,其实是用来维持她体内阴力的,方便田羽随时吸取。
厢房的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李雪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房间里很暗,只有一盏小灯亮着,灯下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那就是苏婉。
她看起来约莫二十岁,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涂着鲜艳的口红,显得格外诡异。她的四肢被铁链锁在床上,手腕和脚踝处的皮肤已经被磨得溃烂,渗出的血与铁链粘在一起,形成了暗红色的痂。她看到李雪进来,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是来杀我的?”苏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解脱的意味。
李雪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近床边,手里的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田羽让你来的?”苏婉又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也好,我早就不想活了。被他当成炉鼎的日子,比死还难受。”
李雪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看着苏婉溃烂的四肢,看着她麻木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如果她不反抗,苏婉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我不是田羽派来的,”李雪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是来杀你,也是来救你。”
苏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李雪的意思。她看着李雪,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你以为杀了我,取了我的脊椎骨,就能对抗田羽吗?你太天真了。田羽的修为远在你之上,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知道,”李雪说,“但我必须试试。我不能像你一样,被他当成炉鼎,任人宰割。”
苏婉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你杀了我吧。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用我的脊椎骨制成画笔后,一定要杀了田羽,为我,也为之前的六个姐妹报仇。”
李雪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苏婉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动手吧。”
李雪深吸一口气,举起匕首,猛地刺向苏婉的心脏。苏婉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再也不动了,眼睛里的麻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的平静。
李雪拔出匕首,鲜血溅了她一身。她没有犹豫,拿起匕首,开始切割苏婉的脊椎骨。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很痛苦,苏婉的身体已经被田羽吸尽了阴力,脊椎骨格外坚硬,李雪用尽全力,才一点点将脊椎骨从苏婉的身体里取出来。
脊椎骨刚一取出,就泛着淡淡的红光——那是苏婉体内残留的三尸气息,比阿三的脊椎骨浓郁百倍。李雪握着脊椎骨,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阴力从脊椎骨里传来,顺着她的指尖,钻进她的体内,与她的三尸残魂融为一体。
“成功了……”李雪的脸上露出一丝疯狂的笑容,左眼的琉璃目蓝光骤亮,照亮了整个厢房。
就在这时,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是田羽回来了。
“李雪,你在里面干什么?”田羽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他刚回到观里,就感觉到厢房里传来一股强烈的阴力波动,那是苏婉的阴力,也是他最熟悉的阴力。
李雪心里一惊,急忙将苏婉的脊椎骨藏在怀里,然后拿起匕首,躲在门后。
田羽推开门,走进厢房。当他看到床上苏婉的尸体,以及地上的血迹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杀了她?”
“是我杀的,”李雪从门后走出来,手里的匕首指着田羽,眼神里满是疯癫与杀意,“田羽,你利用我,把我当成献祭的祭品;你利用苏婉,把她当成修炼的炉鼎。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吗?你错了!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棋子,我要杀了你,毁了你的献祭仪式!”
田羽看着李雪,眼神里满是愤怒与失望:“我本想让你成为完美的祭品,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知好歹。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猛地朝李雪扑来,掌心凝聚出一团黑色的阴火。李雪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同时从怀里掏出苏婉的脊椎骨,用匕首在骨头上刻下一道简单的咒文——那是《三尸炼魂诀》里记载的“杀咒”,能激发脊椎骨里的阴力,形成攻击。
脊椎骨刚刻完咒文,就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红光化作一道利刃,朝着田羽射去。田羽没想到李雪竟然能操控脊椎骨的力量,一时不备,被红光利刃划伤了手臂,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你竟然能运用‘脊骨咒’?”田羽又惊又怒,他没想到,李雪的天赋竟然这么高,只看了一遍《三尸炼魂诀》,就能掌握如此高深的咒文。
李雪没有回答,只是再次举起脊椎骨,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她知道,自己不是田羽的对手,必须速战速决。
可田羽已经有了防备,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手臂上,伤口瞬间就止住了血。他看着李雪,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李雪,你以为杀了苏婉,取了她的脊椎骨,就能赢我吗?你太天真了。你体内的三尸残魂是我帮你融合的,你的琉璃目是我默许你去偷的,甚至你的修炼法门,也是我故意教你的——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觉得,你能反抗我吗?”
李雪的心里一沉,田羽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得她心口发疼。她不得不承认,田羽说的是事实——她所拥有的一切,确实都是田羽给的。如果田羽要收回这一切,她根本无力反抗。
“但你别忘了,”李雪的眼神依旧坚定,“我还拥有一样东西,是你给不了的——那就是反抗你的决心。”
她再次举起脊椎骨,朝着田羽冲去。田羽冷哼一声,也朝着她扑来。两人在狭小的厢房里打斗起来,阴火与红光交织,鲜血与雪花纷飞,整个玄真观都在他们的打斗中微微震动。
李雪知道,自己今天杀不了田羽,但她必须逃出去。她一边打斗,一边寻找逃跑的机会。当她看到厢房的窗户时,心里有了主意。
她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诱田羽朝她扑来。田羽果然上当,一掌朝着她的胸口拍来。李雪侧身躲开,同时将脊椎骨狠狠砸向窗户。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大雪瞬间灌了进来。
“田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李雪朝着田羽大喊一声,然后纵身跳出窗户,消失在大雪中。
田羽追到窗边,看着李雪消失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李雪竟然真的敢反抗他,还杀了他的第七任情人,取了她的脊椎骨。
“李雪,你给我等着!”田羽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低头看了看床上苏婉的尸体,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苏婉的尸体上,然后喃喃自语:“苏婉,既然你已经死了,那就再帮我一次吧。你的脊椎骨被李雪拿走了,没关系,我还有更好的炉鼎——李雪,你会成为我最好的炉鼎,也会成为最完美的祭品。”
而逃进大雪中的李雪,正握着苏婉的脊椎骨,朝着山下跑去。雪太大了,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跑。她知道,田羽一定会追来,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苏婉的脊椎骨制成画笔,然后修炼更强的力量,回来找田羽报仇。
她不知道的是,田羽在她逃跑后,并没有立刻追她,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锦盒里取出一支刻着“田羽”二字的匕首——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用来在李雪的琉璃目内侧刻下自己名字的匕首。
“李雪,你跑不掉的,”田羽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就算你转世,我也会找到你。你的琉璃目里,永远都会刻着我的名字,你永远都是我的。”
这场雪夜的追杀与逃亡,只是他们宿命纠缠的开始。而李雪手中的脊椎画笔,和田羽准备刻在琉璃目里的名字,将成为他们下一次相遇的伏笔——一场跨越生死的疯癫重逢,即将在百年后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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