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咬了咬牙,转身朝陈府主院去了。
“哦对了。”陈二一拍脑门,手掌摊开,中间是一个血红色的吊坠。
“这是你的东西吗?”他问。
姜尧将吊坠拿起,吊坠腾空转了几圈,姜尧眼尖地在石头背面又看到了一排小字。
“顺则生人生物,逆则无法无天。”
又是同样的笔迹。
无法无天?
姜尧抬头看向天空,一瞬间的头再次疼起来,她像是抓到了什么线索,但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搅乱思绪。
她停在原地,眼前景象渐渐模糊,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还不知道我爷爷奶奶的名字吧?”
陈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爷爷叫陈财守,我奶奶叫王叶萧,我也是前几天才在族谱上看到的,很少有人知道哦。”
陈财守……王叶萧?
两个名字莫名带着钟鸣般的气势冲进了姜尧的耳朵。
让她在头痛之余还是将这两个名字在脑海中重复了两遍。
财守……
叶萧……
这两个名字与自己离开这里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重视?陈二又是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眼前渐渐清明,头痛减退,姜尧松了口气,看向笑眯眯的陈二。
陈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扶着姜尧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刚到门口,小丫鬟便跑了出来。
“怎么了?这、这是谁?”她的声音在目光接触到陈二时瞬间降低,有些惊恐地缩了下脖子。
“没事,脚腕不小心扭了,这是你们陈二少爷,你没见过他?”姜尧用空出的手拍了拍小丫鬟跑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小丫鬟摇摇头,颤颤巍巍地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见、见过小少爷。”
“起来吧。”陈二没怎么看她,扶着姜尧转头进了屋,问道,“有药吗?”
小丫鬟赶忙跑进屋,拿了盒药膏出来。
陈二看着有些凝固的药膏有些嫌弃地“啧”了一声。
“我没事。”姜尧轻咳一声,扶着陈二的手坐回塌上“我好多了,谢谢你。”
她想赶快将陈二打发走,好整理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离开这。
可陈二却突然半跪下脱下姜尧的鞋子,看着她肿胀的脚腕皱起眉。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手指沾上药膏,小心地涂抹均匀。
姜尧呆愣地都没来得及反应,脚腕便被一股凉意覆盖,疼痛转瞬消散。
这下彻底打消了她逞强的心思,任由半大孩子帮自己抹药。
姜尧尴尬地用手指扣着床边的木纹缝隙,一双眼睛来回乱飘。
小丫鬟看出了姜尧的窘迫,想伸手接过陈二手中的药膏:“我来就可以了。”
她刚想上手抢过药膏,便被陈二瞬间阴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站到了一边。
“对了,你认不认识想要孩子的人家?”
“怎么?”陈二头也不抬,“又想使唤我?”
“嘶……”陈二的力道突然大了几分,姜尧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看小少爷门路广,我们平民老百姓还是得指望小少爷。”
“哼。”陈二脸上露出少年人的得意。
他想了想:“有对给府上供菜的屠夫夫妇,人老实厚道,多年求子不得。”
“怎么联系他们?”姜尧眼睛亮了亮。
“每日丑时他们会来府上,你去后院等着就行。”
姜尧缓缓点头。
陈二到底还是认真给姜尧上完了药,留下那个吊坠便离开了。
姜尧将手绢和吊坠放在一起,脑海里浮现起陈二的话:“我爷爷叫陈财守,我奶奶叫王叶萧,”
他像是要给自己传递什么消息。
但为什么帮她?
“叩首消孽,挥刀守财。”
姜尧轻声念出半个时辰前在拜垫上看到的字,又转头看向吊坠。
“顺则生人生物,逆则无法无天。”
这里的法和天皆是虚妄,打破虚妄自己才能离开。
所以要逆什么?
她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又被篡改了记忆,赶忙翻找纸笔,打算把入府以来的所见所想记下。
可惜只找到了笔和一小块干了的墨,却没有合适的纸。
无法,她只好在床单上撕下一块,可惜墨水有限,只好前言不搭后语地草草写了起来。
“苟且不可行,祠堂或有生机,追随者不会睁眼,小心家主。”
“陈财守……王叶萧……”姜尧又默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感觉所有线索已经如乱线般缠绕串联在一起,只等自己找到线头便会理清所有思绪。
对了!
姜尧眼睛猛地瞪大!
财守与叶萧翻过来读就是守财与业消!
嘭!
姜尧还没来得及写在纸上,门便被一脚踹开,将她惊得在布面滴上了巨大的一滴墨汁。
姜尧抬头看去,一穿着华贵的年轻女人扶着一毕恭毕敬的小厮,满脸傲慢地缓步进来。
“你便是老爷新纳的妾?”她高扬着头,只在下眼睑中漏出一牙黑瞳。
一股浓郁的胭脂香灌入姜尧的鼻子,姜尧屏住呼吸,打量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妇人,缓缓起身。
她的脚落在地上,突然发现脚腕竟已经好了,挑了挑眉。
小丫鬟正哆哆嗦嗦地跪在她脚边,还扯了扯她的衣摆。
姜尧看了眼已经空荡荡的桌子,知道那块布被小丫鬟偷偷装走了,赞赏地拍了拍她的头。
只见那妇人将手缓缓放在鼻底,表情嫌恶道:“你这屋里什么味道?”
姜尧被她抬手时带出来的气味熏得眯了眯眼。
妇人见姜尧没理她,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原来是趋炎附势的穷酸味。”
随后摆了下手:“带走。”
门外闯进来几个目露凶光的护卫围上姜尧,眼见手要碰到姜尧时,姜尧轻巧向旁边一滑,正好在几个人的空隙中钻了出来。
“不用麻烦,我自己走。”姜尧勾唇笑了笑,“陈……少奶奶。”
这人便是日后的陈夫人。
此时她的脸上还没有细纹,整个人犹如一个保养得当的葫芦,甩着手帕袅袅婷婷。
几人一路走到了陈家主院。
“娘,人给你带来了。”她声音不再尖锐,语气谦卑,对着高台上的人努力将腰压底,连直视都不敢。
“嗯。”高台上的老妇没有别的表示,只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她轻声应和,弓着腰退出了屋子,临走前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了姜尧一眼,眼中的恶意几乎凝成实质。
姜尧没理她,身子站得笔直,看向高处的陈夫人。
她几乎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全貌,但听声音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
“你……便是老爷昨日纳来的那个?”陈夫人声音威严如钟,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姜尧被震得咬紧了牙关。
“纳?”姜尧勾了勾嘴角,“是抢。”
“呵。”陈夫人在黑暗中站起身,慢步走下台阶。
随着她渐渐走进,光线落在她身上,姜尧这才看清她的脸。
原来所谓的“老妇”,看起来不过三十几。
如果现在的陈少奶奶只是让姜尧感觉不舒服,那这个陈夫人便让姜尧心里敲起了警钟。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禅香味,墨黑色的长袍罩在身上宛如丧服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脸白得有些吓人,一双眼睛更是无神,像是刚点睛的纸人突然活了过来。
姜尧皱眉后退了一步。
“呵呵呵呵呵……”女人没有张嘴,用嗓子发出一连串隐忍的笑声。
“抢?”她裂开了嘴,牙齿惨白,“老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怎么算抢?”
姜尧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摸向胸前的镜子。
等等,她镜子呢!?
姜尧浑身汗毛倒竖,她现在半点底牌都没有,刚才还……
一时嘴快激怒了陈夫人。
她咽了咽口水,心道大女子能屈能伸,轻笑一声:“我原本是不愿的,可昨日来陈府后看到陈府的荣华富贵,想来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哦?”陈夫人停住了脚步,无神的双眼微微眯起,带着怀疑。
“夫人一定知道,小女曾是卖艺的戏子,贫困潦倒,要不是陈老爷抬举,我恐怕……”说着,姜尧一掐大腿,狠狠挤出两滴泪来。
陈夫人勾了勾唇角:“你既能如此想就再好不过,今日唤你来便是怕你野性难驯,日后生出事端,没想到你如此通透,这会时候还早,你便留下学些伺候老爷的规矩吧。”
姜尧乖巧点头:“是。”
随后,陈夫人一摆手,后间便出来两个满脸横肉的婆子。
“这两位是管事嬷嬷,你这几日便跟着她俩在我院里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回去。”
姜尧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嬷嬷们,看着她们手心上的厚茧瞳孔缩了缩。
那是握刀的茧子,与仓琦的几乎分毫不差,甚至还厚了几分。
“是。”姜尧又道一声,便跟着两个嬷嬷离开了。
她离开后,一道声音在暗处响起:“你相信她?”
“当然不。”陈夫人无神的眼睛转了两圈,转出几分恶劣的神色。
阴影中矗立的人负手走出,露出一张与安宴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偏执与阴郁。
他看着姜尧离开的位置挑了挑眉,目光冷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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