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科幻灵异 > 凤仵惊华(探案) > 第7章 永嘉乱(七)

第7章 永嘉乱(七)

“啪——”

伴随着惊堂木的响起,堂下黑压压的人群屏息凝神,空气凝滞如铁。

师爷展开手中那份墨迹淋漓的判决书,尖细的嗓音带着一丝抑扬顿挫:

“人犯木远,身为木家二子,为谋家业,心生歹念,以曼陀罗、乌头等剧毒之物混入汤药,蓄意毒害其兄木泽,致其身亡。罪证确凿,依大宋律例,当判……”

木远听到这里,瘫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木老爷被两个家丁勉强架着,浑浊的老泪在沟壑纵横的脸上蜿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悲鸣。

木夫人则死死攥着帕子,指节泛白,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楚妧身上。

“大人,且慢!”

一个清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截断了师爷宣判的尾音。

发声之人,正是楚妧。

她脊背挺直,目光如寒潭深水,径直投向公案之后。

“大胆!”赵富才猛地一拍手,“公堂之上,判决宣读之际,汝竟敢扰乱秩序!来人,把她与我……”

“赵县令!”

端坐主位旁的萧政煜缓缓抬起眼皮,深邃的目光掠过赵富才涨成猪肝色的脸,最终落在他腰间象征三法司最高权柄的象牙笏板上。

“此案主理在我,既然楚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赵富才喉头一哽,后半截怒斥硬生生憋了回去,脸上红白交错,如同开了染坊。

他恨恨地瞪了楚妧一眼,终究不敢违逆三法司长官,悻悻然坐了回去。

堂下死寂一片,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入楚妧身上。

楚妧对周遭的视线恍若未觉,她面向萧政煜,微微颔首致意,声音清晰地在肃杀的大堂中回荡了起来:

“大人,适才判决,指认二少爷木远以毒谋害亲兄,看似逻辑自洽,却漏了个根基——大少爷木泽,他从未染病!”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荒谬!”木老爷猛地挣脱家丁的搀扶,嘶声力竭,“我儿缠绵病榻数月,性情大变,阖府上下,街坊四邻,哪个不晓?你这妖女,莫要在此颠倒黑白!”

“缠绵病榻?”

楚妧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诮,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木老爷。

楚妧接着开口说道:“大少爷足不出户,性情乖戾,拒见双亲,单认阿青送药,如此一来,究竟是因病而起?还是——”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倏地转向角落里那个几乎要缩进阴影里的阿青。

“还是因那碗安神汤产生的功效?”

阿青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楚妧不再看她,从随身携带的勘验箱中,取出一方素白棉布包裹的物件,当众展开。

里面赫然是几片边缘微卷的深绿色叶片,以及一块沾着微量泥土的碎瓷片。

“此乃曼陀罗叶片,与二少爷所采药方对板,碎瓷片系死者木泽足袋之下寻着的。”

她将瓷片高高举起,让堂上众人,尤其是萧政煜和赵富才,能看清其内壁靠近底部的暗红团花纹样。

“上头藏红花记号,乃永嘉县内唯有‘济世堂’药铺所用药罐独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木老爷和夫人,语速加快,字字如锤:

“昨夜,我与洛少侠于贵府庖屋后墙根下,发现大片曼陀罗植株,其叶片碎屑之形质气味,与死者足袋所沾碎屑,分毫不差!由此可证,死者生前并非二老所言‘困守病榻’,其分明走过灶间边,敢问老爷夫人,大少爷去那里是摸着底细罢,还是想逃避什么?”

“这……这不可能!”

木夫人失声喃喃,脸色煞白。

楚妧步步紧逼,目光如电射向阿青:“所谓‘安神汤’,木夫人曾言,自阿青入内院伺候,大少爷便‘一病不起’,且‘只许阿青一人进出’!此汤由阿青亲手煎煮,送入厢房。既然大少爷无病,且昨日厢房之内,阿青亲口承认,死者生前药性发作,以致狂躁,她左脚之伤,非先天顽疾,乃是因大少爷狂性大发,打翻药碗,被碎片割伤!我想,那夜木泽口中所言,只怕并非胡话,而是质问和反抗!”

说到了这里,楚妧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他质问的,正是这碗日日摧残他神智的‘安神汤’;他反抗的,正是这个借汤药掌控他、戕害他的身边人!混乱之中,药碗碎裂,阿青左脚被割伤。混乱与剧痛之下,出于自保或灭口,这个惯用左手的丫鬟,抓起了那支本已退还、却诡谽再现的簪子,狠狠刺入大少爷的咽喉!伤口内收,簪尾花纹朝内,正是左手持簪、由下而上刺入的明证!窒息,才是大少爷真正死因!”

说到这里,楚妧指向阿青,清晰吐出如下字样:

“凶手……就是你!”

众人惊呼,仿佛惊雷一般在公堂之上作响。

“妖女,你分明是血口喷人!”木老爷目眦欲裂,浑身筛糠般抖着,指着楚妧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阿青一个孤苦丫头,无依无靠,性情最是温顺胆小,她行凶杀人,图的是什么?”

木夫人更是踉跄一步,写满惊讶的脸转向了阿青,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恐慌说道:“阿青丫头!老爷夫人向来待你不薄……你,你恁地一言不发?”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阿青身上,如同无数根芒刺。

一直低垂着头、剧烈颤抖的阿青,此刻却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脸。

那张原本清秀却总是带着怯懦的脸上,此刻竟是一片异样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那眼底的泪痕早已干涸,眼神翻涌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复杂情绪,混杂着深不见底的绝望和一丝嘲弄。

她甚至对着木老爷和夫人,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笑容僵硬而冰冷。

“老爷,夫人……你们,真的待奴婢不薄吗?”

这轻轻一问,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得木老爷夫妇浑身一僵。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堂上众人,最终落在楚妧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道:“楚姑娘所言甚是!人,是我杀的!那碗汤……也是我日日熬炼,喂他吃下的。”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纤细却绷紧的脖颈线条,眼神空洞地投向大堂高高的藻井,仿佛在追忆什么。

“三年前,风雪交加之夜,我瘫在木府石狮边上,险些冻死,老爷当我乞儿收留?呵呵,我是人特意摆在木府门口的棋子——专为接近大少爷来的。”

阿青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少女怀春的苦涩与迷茫:

“早先我只想保条性命,安安分分做生活,可木泽……他待我与众不同,看我时的眼光,恁地非同寻常,我……慢慢就生起非分念头。我晓得自家是下等人,配不起他,生牢根就缠死人。后来,我晓得二少爷暗底早想夺家产,偷偷买毒药材……我就想:只要往汤里‘加料’,轻轻能多放一撮……”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上了疯狂的悔恨:“我原道是病怏怏地,靠汤药过日,横竖离不得我……哪晓得!那帖药作起孽来——叫他恁生癫狂,连见我的眼神都……那夜,他癫狂之下一记头掀翻药碗,手指头掐住了我……他想问的是……”

“是”字刚出口,异变陡生。

阿青那双空洞追忆的眼睛猛地瞪圆,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至极、如同被生生掐断的“嗬”声。

紧接着,殷红的血线,如同扭曲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她的双眼、双耳、鼻孔和嘴角蜿蜒淌下。

在惨白如纸的脸上,画出七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大姐——”

洛尘喝声犹如炸雷,他迅速拔出腰间长剑,寒光出鞘的瞬间,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楚妧身侧,剑锋直指大堂一侧的雕花窗棂。

几乎在洛尘拔剑的同时,萧政煜身后的两名玄甲亲卫已如铁塔般抢步上前,厚重的盾牌交叠,瞬间将萧政煜护得密不透风。

堂下衙役乱作一团,惊呼声、推搡声四起。

“来人,抓刺客——”

洛尘的怒吼响彻大堂,他人影一晃,足尖在立柱上一点,身如轻燕,已朝着暗器袭来的窗口方向疾掠而去。

剑光闪烁,瞬间消失在窗外的混乱人潮之中。

唯独公案之后的赵富才,肥胖的身体僵在原地。

那张油汗涔涔的脸上,惊愕、恐惧、以及难以言喻的僵硬混杂在一起。

他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发出徒劳的“嗬嗬”声。

那双小眼睛里,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死死盯着七窍流血的阿青,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之物。

“阿青!”

楚妧在洛尘示警的瞬间已扑到阿青身边。

少女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楚妧一把将她冰冷颤抖的身躯揽入怀中,触手处一片粘腻温热的鲜血。

“莫怕,有我在!”

楚妧说着,慌忙撕开阿青右前方肩窝地方的粗布衣衫。

一个细小的创口暴露出来。

伤口的皮肉内渗出的血液粘稠乌黑,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息。

楚妧眼神一凛,毫不犹豫。

她自勘验箱夹层中抽出一柄薄如柳叶的银质小刀,刀尖精准地探入创口边缘,手腕沉稳地一挑。

“呃——”

昏迷中的阿青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一枚三寸余长、通体乌黑、形如细长柳叶的飞镖被楚妧用刀尖挑了出来,镖身细长,尾部并非寻常羽翎,而是极其精巧地雕刻着几道繁复的、螺旋上升的火焰状纹路。楚妧瞳孔骤然收缩,这纹路与昨夜木泽厢房佛龛密室中,那座供奉着的白玉雪莲底座上镌刻的经幡火焰纹饰,一模一样。

当夜,三法司府内。

楚妧坐在灯下,素白的指尖捏着那枚乌黑的柳叶镖,凑近烛火,反复审视着镖尾那独特的火焰雕纹。

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带着昨夜的血腥气,直透心底。

“镖尾雕纹,竟与密室经幡纹饰如出一辙。”

楚妧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彻骨的寒意:

“真相将要水落石出了。”

萧政煜眉头紧锁,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与思虑。

洛尘则死死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背青筋隐现,仿佛在搜寻那早已无踪的刺客气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达到顶点时——

“报——”

一声仓皇尖锐的呼喊撕裂了府衙的宁静,伴随着凌乱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扑书房门外。

“大人!”一个亲卫的声音带着急促在门外响起,“阿青她……怕是撑不住了……”

楚妧、萧政煜、洛尘三人霍然起身,眼中俱是震惊!

三人快马加鞭,来到了木府。

楚妧几乎是冲进了安置阿青的偏房。

见阿青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脸色已呈死灰,七窍流出的黑血凝结在脸上,形成可怖的图案,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吊着一口气。

“阿青!”

楚妧扑到床边,她下意识地想将阿青扶起,手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就听见阿青发出了“嘶——”地声音。

阿青的身体因这触碰猛地痉挛起来,那只尚能活动的右手,本能地、死死地压住了右肩下方——正是飞镖命中的位置!

乌黑的血迹瞬间又从指缝间渗出。

剧痛似乎让她恢复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涣散无光的瞳孔艰难地对焦,终于映出了楚妧近在咫尺、写满焦灼与悲痛的脸庞。

“阿青,撑住,告诉我,那背后之人,究竟是何方魍魉,姓甚名谁?纵使阎罗索命,也要晓得因果,快告诉我!”

阿青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我……我就晓得……躲不开……他们不会……放过……知情人……”

她的瞳孔开始急速地涣散,生命的光泽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逝。

“要……”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气音,“要……小……小心……”

“要小心”三个字,如同三枚冰冷的针,轻轻落下。

只见阿青捂在肩部的手无力地滑落,软软地垂在身侧,眼光如同最后那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楚妧猛地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悲痛瞬间被一种极致的凛冽与洞悉所取代。

她轻轻地将阿青尚带余温却已彻底冰冷的身体放回床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她缓缓站起身,沾着血污的靛青仵作服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显得肃杀而沉重。

她转向身旁面色凝重的萧政煜和紧握剑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的洛尘,一字一句,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淬火的寒铁,敲碎了房间内死寂的哀伤:

“那只看不见的手,已扼向你我咽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文化入侵异世界

异侦实录

抗日之铁血狂兵

妖魔复苏:开局获取一念神魔之力

河洛仙侠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