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许久没有听过的声音,余清终于抬起头,望向对方。
“车里没有窃听器,不用担心。”
松青温柔的声音中带着点些微的冷淡,余清知道,他生气了。
“爸爸。”
余清下意识想要拿出小时候惯常使用的办法,可又转眼间联想到自己已经快三十岁了。
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听见儿子叫自己,又看见对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松青也不好再摆出冷脸。
天知道,他在看见这个被接来的Omega是自己儿子的时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箫玹在搞什么鬼。
可埋怨丈夫归丈夫,但不能冷待儿子。
许久未见余清的松青此时已经将手放在了对方的后背上轻拍。
“你不是Omega,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余清有些难以开口,怕爸爸会怪他。
但望向松青温柔坚定的目光,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向这位久别重逢的父亲讲述这些年的痛苦。
“我......”
“我把宜年的腺体,留了下来。”
松青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徐宜年,儿子当年那个初恋。
他没说话,静静坐着等余清说完。
原来,当年箫重光和徐宜年正闹着矛盾,没成想就在这个时候,徐宜年分化了。
虽然只是个Omega,但对于一直以来根本没有子侄分化的徐家,已经算是很好的消息了。
但这个消息对于徐宜年来说,压根算不上个好消息。
徐家这几代嫡系里面,全部都是Beta。好不容易偏房出现了个Omega,徐家自然打算用他来谋取最大的利益。
可,徐家想出的办法,不是为徐宜年找一个愿意上门的Alpha女婿,而是亲手把对方送到了池曾深床上。
愚蠢,可笑。
池曾深见过那么多美艳的Omega,对于这个大龄分化的徐宜年半点兴趣都没有。
要不是徐家腆着脸凑上了,他根本不会接受徐宜年。
至于徐宜年,从最开始就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想法。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徐宜年,刚准备找箫重光求救。
可,彼时他和箫重光正发生着矛盾,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再到后面,徐宜年被徐家强制断了与外界的联络。
箫重光根本来不及查徐宜年的下落,就收到了对方身死的消息。
徐宜年在被送到池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箫重光最后找来的,只有徐宜年的尸体。
冰冷的,没有任何人在意的尸体。
池曾深对于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Omega根本没有感情,徐家则怪徐宜年耽误了他们的好事。
只有箫重光,因为一次与爱人的争吵置气,彻底失去了挚爱。
悔恨与痛苦几乎要将箫重光吞噬,他恨自己,也恨所有伤害过徐宜年的人。
车到了,了解完当年一切的松青表情严肃,但从他一直触摸着余清的手能够看出,他更多的还是心疼。
余清说完这些年的事情,对上父亲,还是下意识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自己卷入这场父辈们筹谋已久的事情,而是害怕松青会怪他为了徐宜年如此不顾自己。
但,要下车了,这种害怕来的正是时候。
松青快速地调整自己的表情,一脸公事公办地请余清下车。
余清很配合地顺着松青的指引,一路进了B国的最高级会宾室。
B国的首脑空德,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余清故作害怕的样子,低着头,但余光已经在悄悄打量这位的长相。
一点都不像,箫玹每天到底在担心什么。
丝毫不知道余清心中在想什么的空德看着走来的余清,面上露出和蔼的笑意。
“余清,第一次见面,我叫空德。刚刚在车上,青估计已经给你介绍了大致情况。你不用担心,你的母亲是B国人,而且是英雄,我们自然会为你提供最大的优待。”
“谢谢。”余清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
考虑到对方可能在A国受到威胁,而空德自己又是Alpha,自然不好再继续。
只好示意松青将对方好好带下去,尽力安抚,以便于之后继续出现在B国的新闻报道里。
松青领命,将余清送到了提前安排好的地方。
再次回到车上,余清还以为自己父亲要说什么,没想到对方只是嘱托余清记得小心。
B国将余清要过来,本来就没安好心。
又害怕对方是A国特意派过来的,因此在安排好的地方有不少摄像头和窃听器。
以余清的反侦察能力,这些东西根本奈何不了他什么。
可最大的漏洞就是没有漏洞,余清用的是言嘉澍的柔弱不能自理的Omega儿子身份来B国,自然不可能滴水不漏。
他必须要适当展现一些问题,以此来加深空德在内所有B国高层的信任。
“留给你的保镖中,这几个是我的人,你有需要,可以找他们。”
松青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人名。
在确认余清看完之后,松青拿出打火机,任由火苗将白纸吞舐殆尽。
“重光,记住,永远不要擅自行动。”
这是松青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警告,更是嘱托。
安置完余清的松青,再次回到空德的府邸。
“人安置好了?”
“嗯。”
听到松青的回答,原本坐在办公桌前的空德站起身,在后排的高大木柜前踱步。
“青,你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福祸相倚。”
“啪啪啪——”
听见松青的回答,空德拊掌,随即笑了一声。
“可我倒觉得,这是个最好的良机。”
松青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他跟在空德身边这么多年,总是一贯沉默。
可办事情,又极为让人放心。
“你先下去吧。”
“好的。”
松青转身离开,直到傍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老婆?看见咱儿子了吧,那个混小子非要去找你,我......”
箫玹话还没说完,就被松青打断。
“箫玹,重光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是闹着玩的吗?”
箫玹一下懂了松青在说什么,是箫重光那个混球Beta变Omega的事情。
可他知道这事的时候,手术都做完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果然生他就是来讨债的。
被许久不打电话的老婆追着骂的箫玹如是说。
不管怎样,余清或者说箫重光已经在B国了。
A国迫于公众乃至于国际压力,将原本逮捕的Omega释放,并且仿照着B国出台无数相关优待Omega的法案。
这种情况之下,A国不可避免会有公信力地提升。
但B国怎么能够放过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呢?
余清还握在他们手里,那A国就永远有个把柄在B国这里。
可无论如何,这次Omega倡导的A、O平权运动再也不可能像二十多年前那样草草收场。
时代在变革,性别优势出现的同时,劣势和弊端也在时间流逝当中逐渐暴露出来。
Alpha暴躁、野蛮,容易被**裹挟失去意志等等一系列不稳定的弊端出现,又有不少Beta在其中浑水摸鱼试图扰乱局势。
A、O平权早就不像当年如同一个美好的梦一般,逐渐变成了切实可行,而且必须推行的事情。
正当各地都如火如荼推行者A、O平权活动时,十二月十三号,正赶着B国的一个盛大的节日庆典,一段视频再次在网络上走红。
视频的主人公,正是前些日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余清。
比起A国主动发出的“劝告”视频,这次发出的视频,明显是个偷拍的角度,有些时候甚至根本没有画面。
视频发布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三日的凌晨。
B国在十二月十二号是公庆日,饮酒并且喝醉是这个节日一惯的特色,据说是为了庆祝当初B国成立。
这个视频选择了一个这样时间,很明显别有用意。
等到空德反应过来,哪里想不到自己是中了圈套。
视频中,原本被“拯救”的落难Omega余清,此时看起来更加可怜。
一个偷拍的视角,能够明显看到他青筋明显的脖颈,以及腺体的严重发红。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视频并不短,有将近十分钟的长度。
其中不论是空德最开始派去“劝慰”的人员,还是之后松青的“劝说”,都基本完全发布在视频中。
如果说前面的还不知真假的话,后面松青的出现几乎明确说明,这就是B国干的。
毕竟那一张十分有标志性的脸,再加上常年在空德身边,出现在各大外交报道中,真是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面对这样的一份节日“惊喜”,空德还没反应过来,A国的空军、海军,连带着各方人员就已经出现在了B国的海岸线周围。
果然,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暗算。
有苦难言的空德,马上拉响警戒线。
为了他的安全,他暂时不会离开府邸,松青成了最好的代言人。
“青,你去和他们谈判。”
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叮叮作响,空德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一场大麻烦。
谈判?哪里还有的谈。
A国这些日子的隐忍,或者乃至于之前逮捕Omega的事情,其实都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至于B国,乘着倡导性别平等这条大船,想要将自己放在人道主义制高点上。
可办出的事情,却已经让人颇为诟病了。
B国实行的Omega保护法,就像是一纸空文。
最开始拿出来哄哄民众也就算了,当最核心的权力依旧掌握在Alpha手中时,所有的法律不过都是空话而已。
只是时间太短,空德就算有心想要改,也是一件难事,更何况他作为Alpha本身就不认同A、O平权。
相比起最开始提倡A权但有在变化的A国,这样彻头彻尾的骗子国家,更加让人生厌。
原本的不少小国本身就是墙头草,眼见着B国如今大厦将倾,自然纷纷投入A国的阵营当中。
当然,依旧有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国家和地区,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在办公室吵得人头疼的电话铃声中,松青听完空德的吩咐,抬头看了他一眼。
松青如画的眉眼,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老去、褪色,反而经过岁月的洗礼,更具味道。
空德知道他在看什么,可这个时候,他已经自顾不暇。
把松青放出去当烟雾弹,是他此时能够想出的、最好的脱身办法。
两人对视,空德以为他要说什么,放在嘴边无数条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即将涌出。
可他什么也没听到。
松青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
独自坐上空德平时的专用座驾,毅然决然地前往海岸线。
空德站在二楼的窗户看着越行越远的车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受控了。
可吵闹的电话铃声让他无暇思考,伸出的手,什么也没抓住的,又落回了身边。
很熟悉的感觉,落寞但又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空德没空管不知道什么部门打来的电话,他掏出私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
“秘密安排一辆飞机,在老地方。”
对面没有说话,电话挂断。
空德深吸一口气,想要将原本心中那种烦闷的气息吐出去,可依旧觉得空落落一片。
可能是前一天酒喝多了吧,空德心里想着,刚从宿醉当中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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