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逢煊就想穿着“防弹衣”睡觉,乔星曜破天荒没出言嘲讽,只是沉默地关了灯。
不过第二天逢煊醒来的时候,“防弹衣”就不见了,他闻到自己脸有剃须水的香味,应该是乔星曜给他蹭上。
逢煊赤脚走到窗边,果然看见围墙角落上多了几个摄像头。
吃过早饭,他在后院转悠,离那只猫有点距离,突然听见栅栏外传来几声蹩脚的狗叫,扒开灌木丛,崔语竹那小子正蹲在墙根底下。
逢煊问他怎么没去上学。
少年得意地咧嘴一笑:“装病呗!”
崔语竹说他现在是趁着保姆出去买菜偷偷出来的,又操心地急不可耐地问:“你们把那猫怎么样了?”
他话一说完,逢煊忍不住激动道:“原来是你们?”
他总算明白源头是谁,原来是他的“狐朋狗友”,害得他在乔星曜面前百口莫辩,差点就满城风雨了。
“那只猫我们路上捡的,我带回家我妈肯定得把它扔了,熊能俊他妈对猫毛过敏,所以我们就只能扔你这里了。”
少年挠了挠头,突然叹了口气:“你好歹是个大人,可是我想你们家你说了也不算,我有点担心,前两天我不敢,所以今天来看看。”
逢煊听着这童言无忌的大实话,沉默一瞬。
这小孩看人倒是准得很,乔星曜往门口一站,连路过的小狗都得夹着尾巴走。
逢煊之前出去散步,总看见这俩孩子在小区疯跑,一起玩,一来二去混熟了,成了忘年交。
逢煊三言两语把现状交代了:猫没事,在养伤;乔星曜虽然凶,但好歹没真把猫扔出去;至于养猫,是万万不可能的。
崔语竹点点头,说送人也挺好的,说罢他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突然撑着下巴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你都多大的人了,整天窝在家里当家庭主夫,难怪说话在家里一点都不管用。”
少年皱着眉头:“再这么下去,你早晚被乔星曜养成个废物,跟我妈似的,除了逛街打牌什么都不会。”
他让逢煊要努力实现更多自我价值。
逢煊被他这一通数落说得耳根发热,张了张嘴却憋不出半句反驳。
崔语竹越说越起劲:“乔星曜再厉害那也是他的本事,你呢?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出去上过班!”
逢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崔语竹说:“我听我爸妈吵架听到的,我妈说了,自己不独立,总有一天要被抛弃。”
逢煊说:“我也想出去工作……我生完宝宝就出去。”
许是他跟崔语竹说太久的话,管家终于是在他身后咳了好几声。
家里有点冷清。
这栋房子大得过分,走廊尽头的房间至今还锁着,有些地方连灯都懒得装,黑洞洞的,像是随时能吞掉点什么。
他刚出院那会儿,到处都是监控,冷冰冰的镜头悬在头顶,连呼吸都被监视着。后来拆了一些,可拆掉的只是机器,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却像是渗进了墙缝里,挥之不去。
逢煊躺了一下午,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他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他爸让他好好听乔星曜的话,一个小孩都比他爸看得清楚,不过崔语竹确实戳中他的痛处。
可他爸大概从来没想过逢煊会不会委屈,会不会被人瞧不起。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么多年,他早习惯了。
逢煊当初要出院,原本想回家,可他爸说:“以后家里的房子就留给你弟,爸没本事,没什么能给你的,不过你以后日子就好了。”
逢煊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尚且没恢复记忆就无家可归了。
他的日子真的好了吗?
可逢煊打心里觉得乔星曜跟他长久不了。
刚醒来那会儿,他根本想不明白该怎么和这个人相处,乔星曜看他的眼神太沉,像压着什么,可逢煊什么都记不起来。
所有人都说他们好过,可那些被反复提及的事实对他而言,不过是别人口中的故事,陌生得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斟酌了很久,才试探着对乔星曜说想回家住段时间。
乔星曜当场就变了脸色。
乔星曜那么混的一个人,当即甩脸子问他是不是不想负责,死死看着逢煊仿佛被气得快要升天。
逢煊骨子里其实是个很传统的人。他记得自己从前的人生规划,找个同样温和本分的Beta,男的女的他都无所谓,结婚生子,过最普通的日子。
可乔星曜偏偏是个Alpha,脾气阴晴不定,半点不符合他当初的设想。
但平心而论,除了性别和性格,乔星曜挑不出别的毛病。家世、能力、长相,样样都拿得出手。
既然当初跟人好上了,总不能说断就断。
逢煊就这么将就着过到了现在。
甚至肚子里还揣了个崽。
乔星曜把他拘在家里,逢煊不是没想跟他谈过。
乔星曜又倔着脸说他到底想干嘛,话里话外都带着刺:“你有别的朋友在乎你吗?告诉你,你以前的圈子都是围着我转,你还是觉得你们家里人欢迎你?”
总之一提就炸,这种事儿逢煊经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了,后来索性不再提了。
乔星曜嘴太毒了,还专门往人家心肝上挖,听着不致命,却让人喘不上气。
他受不了乔星曜那种近乎偏执的尖锐。
可逢煊有时候观察了,乔星曜只对他一个人,又忍不住心事重重地想,乔星曜现在的精神状况,是不是他得占一大部分责任。
逢煊爸说他也不了解他们以前的事,只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他偏偏失忆了,逢煊更是不敢让乔星曜提,一提就会炸。
乔星曜回来的时候,就没在露台沙发上看见逢煊,往前这个点他就趴在那看猫了。
那只猫都蜷在垫子上睡得肚皮朝天。
管家说:“逢先生中午喝了半碗汤,吃了一碗米饭,下午就没下来过,看上去不开心。”
乔星曜上楼就看见逢煊贴着墙躺着睡着了,半边脸陷在枕头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领口歪斜着露出截锁骨,随呼吸一起一伏。
乔星曜上床,他俯身时嗅到对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味,混着点被体温烘出来的甜。
逢煊微张的唇缝里漏出点温热吐息,看得人喉咙发紧,看得人想咬住那两片薄唇尝尝是不是也带着甜味。
只是指尖刚碰到逢煊下巴,那双眼睛就睁开了。
乔星曜就着俯身的姿势没动,阴影完全笼住对方:“你最好跟我说这会没吃饭是等我。”
逢煊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布料摩擦声里半张脸藏进鹅绒被,只露出双还带着睡意的眼睛:“不想吃。”
听着像闹脾气的小动物。
乔星曜嘴角勾起一抹笑,听着像开玩笑的话,可语气绝对是认真的,看着他道:“你觉得我这样就会让你养那只猫是不是?”
逢煊一下愣住。
乔星曜大概以为他在闹脾气。
他记得他小时候,有次代表班里参加运动会,没有运动鞋,他就回家提了一嘴,他妈正忙着给逢骏和逢榕喂饭,头都没抬说:“哪有钱?”
逢煊以前就那么绝食过一次,根本没人管他,饿到半夜爬起来扒拉两口冷饭,硬得像砂砾,硌得喉咙生疼。后来他再不敢倔了,知道这套没用,再怎么样也不能让自己饿着。
“我没……我想事情呢?”
“你有什么好想的,”乔星曜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想吃,我儿子还得吃,你别跟我在这较劲。”
乔星曜说话混蛋得理直气壮。
过了好一会儿,逢煊才坐起身。
乔星曜这人向来如此,连对着亲爹都能梗着脖子硬刚到底,遑论旁人。
逢煊吃饭的时候漫不经心的,米粒在唇齿间碾了半天也没咽下去几口。
乔星曜放下筷子,看着逢煊开口:“你跟我说说,你在琢磨这个什么?”
“说啊。”
过好半天,到底把崔语竹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只是改成了电视里听来的。
“美食节目教你这个?经常来找你的那俩臭小孩,就是胡说八道。”
什么瞒不过乔星曜,这屋里全是监控。
但被十三岁孩子教训这种事说出来实在难堪,逢煊饭这下彻底不吃了,上楼了。
乔星曜气得不行,看着楼梯喃喃道:“要造反啊。”
小保姆过来收拾东西,管家说:“总在家,心情不好。”
“上次我让他回家了呀,还超过了时间,我什么都没说,就他现在这样,还痴心妄想去工作?谁会要啊。”
声音大到像是故意说给逢煊听的。
晚上逢煊非常硬气地装睡,乔星曜偏要凑过来,手机贴着枕边放美食纪录片,热油滋啦的声响里一听就馋人。
第二天院子里的栅栏洞就被堵上了。
后来几天逢煊吃饭就跟走个形式似的,瓷勺碰着碗沿叮当响,半碗汤能喝半小时。
看见猫笑都不会笑了,小保姆让他拿着猫条去喂猫,也没兴趣,木然地瞥一眼,短短几天,还在孕期不重反而瘦了。
家庭医生是乔星曜高薪聘请的,又兼多年好友,姓段,名亦尘,不然一般人也不敢跟他这么说话,来看了看,对着乔星曜竖了个大拇指:“你可真行,孕夫都能被你折腾瘦三斤,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就直说。”
乔星曜:“谁不想要,他威胁我呢?绝不妥协,这是我的原则。”
段亦尘叹了一口气:“要是想让那孩子安生下来,软一点吧,他都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一个人还跟谁较劲,我说就算了吧。”
乔星曜执拗道:“谁说算了,他欠我的,这辈子,下辈子都算不了!”
逢煊听着门外的声音,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没等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晚饭就提前了。
乔星曜说他可以出去,但是司机和小保姆会一直跟着他,不许在外面乱吃东西,行程也必须时时刻刻向他汇报,要是不行,就不能出去。
等乔星曜说完最后一个字,逢煊突然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腮帮子撑得鼓鼓的,饿极了。
逢煊含糊不清地说:“完全没问题。”
乔星曜盯着他油汪汪的嘴角:“…………”
煊:就是在闹脾气[彩虹屁]饿死我吧
乔星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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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乔星曜大概以为他在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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