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另一边的景象,却是大相径庭。
半小时之前。
司颜正仰面躺在床上浅眠,朦胧中听见了什么声响,骤然惊醒。
结果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一个人。
他下意识召出落情,却顿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对劲。
先前他刚醒,没看清楚,现在仔细一看,这人分明是半透明的,根本没有实体!
只见他穿着一身浅色长衫,鼻梁上架着个眼镜,看着书卷气很足,目光却是涣散的,没有聚焦。
这不就是之前画像上的那个书生吗?
司颜手拿着扇子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没什么反应,心想:这大半夜跑到我床边站着也不动,干什么?看我睡觉来的吗?就算我长得再惊世骇俗,也不至于这样吧。
好像知晓他心意似的,这书生下一秒就动了,他抬手扶了一下眼镜,镜片下的目光划过一丝阴鸷。
书生转身走向房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司颜立马下了床,同时收起落情,也打开实体门,跟了上去。
这书生没有停留,显然是轻车熟路,径直从二楼下到一楼大厅,又从侧门走了出去,来到了一片空地。
这地方没人打理,长出的都是一些野草,但天无绝人之路,最角落的墙缝还是长出了一棵小树。
书生拨开四周的杂草,走到那棵小树下,弯腰徒手挖树下的土。
不一会儿,他从土里挖出了两个方方正正的铁桶,司颜仗着这货看不到他,凑近仔细瞅了瞅,桶的盖子处似乎溢出了一点液体,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那液体的颜色,是黑色的。
什么液体是黑色的,还用铁桶装,还比较容易搞到手?
司颜略思索了下,结合之前的线索,得出来一个结论——
汽油。
书生把那两桶汽油那在手里轻轻掂了掂,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司颜看着他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猜测。
书生把一桶汽油放回坑里,用土重新埋好,又拎起另一桶汽油,按照刚才的路线往回走。
然而就在途中,书生碰到了一个人。
司颜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也是一惊。
竟然是小少爷。
那时候的郑非还不像现在这样鬼气森森,看起来懵懂又无知,还有一股子天真的活泼,看到书生在这里,想也不想就打招呼:“陈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姓陈的书生不动声色地把汽油藏到身后,这里光线不好,很黑,小少爷不见得能看到。
“我还要问小少爷你呢,”陈书生笑了笑,“你这么晚不去睡觉,怎么在这里?”
郑非浑然不觉话题已经跑偏了,完全被他带着走,挠了挠头说:“我有点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呢?”
“因为太开心了,”郑非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容,“我家里之前一直只有我和管家两个人,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陪我,我越想越兴奋,就睡不着了。”
书生摸了摸他的头,居高临下的目光里似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淡漠:“可怜的孩子,希望你以后一直有人陪。”
郑非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嗯,谢谢哥哥!”
书生之后再没有遇到任何人,司颜再次跟着他进了别墅里,上了楼,回到了房间。他把两桶汽油拿到屋子里,把床头柜打开,把其中一桶放到里面,再把柜子锁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摘下眼镜,躺到了床上。
司颜冷眼旁观,心想:这人心眼子还挺多,怕别人发现,特地没藏到同一个地方。
虚影渐渐淡去,司颜坐到床上,又回忆了一遍刚才的所见所闻,心里基本有了个结论。他思绪飘远,又开始想别的事。
不知道路拾遗那边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如果是的话,他看到的可能跟他不太一样。
估计是关于那个富商的虚象。
佩竹手里有符,他倒不担心,他这个从小到大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司颜是清楚的。
至于南若九……那小子估计还在呼呼大睡吧。
然而这次司颜的预想并没有成真,南若九不仅没有睡,反而异常清醒。
唯一没有得到线索的小九心有不甘,不想拖后腿,又不肯表露出来,于是一声不吭地打算熬一个通宵——他倒要看看这间屋子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困意哪是说没就没的,他中途打了好几个瞌睡,凭惊人的意志力醒过来后,毅然决然地薅了一根自己的毛,施法让它变得硬一点,只要一困就用它戳自己一下,简直是当代悬梁锥刺股的典范。
他等了大半夜,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他想放任自己睡觉的时候,他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
南若九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自己床边还坐着个人。
南若九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没来得及吸完,他就看见这个穿着穷酸的男人慢吞吞接起了电话。
南若九这才发现他只是个类似于投影的东西,不是真的,这才松了口气,肆无忌惮地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听完之后,南若九皱了皱眉。
感觉还挺复杂。
他不擅长动脑子,索性等到明天和路拾遗说去,让他动脑子。
床边坐着的男人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亮,神情哀愁。
他身上穿了一件坎肩式的蓝黑相间的衣服,很像民国时期车夫专门穿的那种服装。
这个叫强子的车夫看了一会儿,又垂下头,呢喃道:“……把锁开了我就走,”他说着,语气愈发坚定,“以前偷鸡摸狗的事儿做得够多了,我……我得给我的儿孙积点德……”
南若九挑了下眉,来了点兴趣,想看看他接下来到底是怎么做的,却见强子的身影变得更淡,转眼间就消失了。
南若九愣了一会儿,这就结束了?
不过他向来心大,也不再多想,心安理得地躺到柔软舒适的床上,闭上眼睛安心地睡觉。
一夜无梦。
这个晚上,除了殷佩竹又重复了一遍鸡飞狗跳的经历之外,其他三人都过得安静祥和,就当看了一场3D微电影。
路拾遗后半夜也睡得比较安稳,早上出来的时候气色都好了很多。
只有殷佩竹顶着个黑眼圈,昨天的还没褪干净,今天又添了个新的,活像个大熊猫。
大家把昨天的经历都复述了一遍,听完之后,路拾遗已经差不多穿出来一条线了。
南若九万万没想到,自己努力了大半夜不睡觉的成果,其实根本可有可无,人家路拾遗那里有更详细的版本。
路拾遗摸了下他的头,不太熟练地安慰说:“还是有用的,至少知道了车夫的意向。”
司颜也笑道:“没事的小九,重在参与嘛,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硬挺着不睡,可真不像你啊。”
他调侃完这个,又凑到路拾遗跟前,揶揄道:“拾遗,你那边的情景剧就没有后续了?他们俩没干点什么?”
路拾遗刚才说的时候把后续省略了,没想到司颜竟然专门跑来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
司颜“啧啧”道:“可惜,**一刻值千金哪。”
路拾遗眼观鼻鼻观心。
司颜却不放过他,状似语重心长说:“师弟,不是我说你,你都二十好几了,怎么不考虑一下找个伴侣呢?你说你这么好的条件,不是暴殄天物吗?”
路拾遗不语,只在心里默默为司颜点了蜡。
他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淡,又经常插兜,总给人一种酷哥的形象,很吸引女孩子。这其中就有司颜曾经追求过的女孩,于是就发生了“你追她她追他他不爱她”的经典名场面。
为了以后不再发生这种凭空被人挖墙脚的情况,司颜不止一次劝路拾遗找个对象,这样就没人惦记他了。
奈何路拾遗油盐不进,励志做一条单身狗浪迹天涯。
殷佩竹给了司颜一个胳膊肘:“你嘴巴放干净点,这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呢。”
南若九:“……”
他一千多岁了好吗!
九翼鸟一千多年才能化成人形这事儿他都说倦了。
但是虽然他年纪摆在这里,心灵和身体也只是个纯情少年,听到司颜他们说这事的时候,脸上也有点发烫。
不过他一直耷拉个脑袋,也没人发现。
等到他们终于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才诧异地发现,那个每次吃饭必出现的小少爷今天竟然没在,只有管家在他座位旁兢兢业业地守着,虽然也不知道在守什么。
众人走到餐桌旁,在其上发现了一个很明显的纸条,上面写了几句话,字体还算娟秀,只是很稚嫩,还是用红色笔迹写的,看着很像血。
这下就算再稚嫩也还是渗人更多一些。
纸条上面写着:
哥哥姐姐们,今天我们来玩捉迷藏吧!我就在这栋别墅里,如果第二天你们找不到我的话,就要一直待在这里陪我哦。
“一直”两个字特地用红色重重画了个圈。
路拾遗用拇指在字迹上抹了下,又仔细看了一下说:“这不是血,是红色颜料。”
他说完又补充道:“画画用的那种。”
“嘿,这小鬼还吓唬人玩儿呢。”司颜说。
殷佩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但是上面的规则肯定不是吓唬你的,要是今天找不到,咱们估计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虽然我们的原则是,不到危急情况不要和残魂直接发生冲突,但是真到那时候说什么也得硬闯出去。”
由于意境海是残魂的意识和记忆所化,贸然攻击残魂会使整个意境海发生动荡,那时候即便解了缘,也不是彻底的,残魂会本能地把自己和这副身体的缘藏起来。
甚至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引缘上身。也就是残魂和意境海里的其他魂灵绑了缘,那样的话残魂可能就直接烙在魂灵上面了,后果不堪设想。
司颜不以为然道:“不是,咱们不能到那种程度吧?连一个小孩子都找不到,说出去也太丢脸了。”
路拾遗抱着手臂,面上淡淡的:“不是‘咱们‘,主要是我没到那种程度。”
司颜:“。”
他下意识想反驳,忽然发觉,似乎确实是路拾遗一直在动脑子。
刚张开的嘴巴便默默闭上了。
一旁的南若九早就坐在桌前埋头苦吃,他嘴里嚼着一块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人是铁饭是钢,到时候别连找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你们还不吃饭?”
小剧场掉落啦。
前期:
路拾遗:励志做一条单身狗浪迹天涯。
后期:
路拾遗(看向身旁的男人):哦,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伴侣。
司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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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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