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给我做的吗?”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落在死寂的厨房里,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不死川实弥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更加僵硬了。他手里那锅卖相凄惨的炒蛋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拿不住。紫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慌乱、羞恼、无措,最后统统化为一种破罐破摔的暴躁。
“谁、谁说是给你做的!”他猛地别开脸,耳根红得滴血,声音又凶又冲,却毫无底气,“老子自己饿了!练练手不行吗?!”
(【……练手需要系这种破围裙?!】)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系着那条极其违和的小碎花围裙,脸色更加难看,手忙脚乱地想去扯脖子后的带子,却因为手里还端着锅而显得更加笨拙狼狈。
我看着他那副色厉内荏、欲盖弥彰的样子,心脏那块酸软的地方又被轻轻撞了一下。所有的害怕、委屈、吐槽,在这一刻奇异地烟消云散。
我没有戳穿他,只是往前走了一小步,靠近灶台。目光落在那锅颜色深重、蛋块大小不一的炒蛋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看着,好像有点咸了?”
他猛地转回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瞪圆了眼睛:“胡说!老子尝过了!刚好!”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刚才他明明没尝!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一种“老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绝望和羞愤涌上脸庞,连脖颈都红透了。
(【……完了!】)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极轻地笑了出来。虽然赶紧捂住了嘴,但弯起的眼睛还是泄露了笑意。
他死死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却又因为我这突如其来的笑而显得有些愣怔和……无所适从。攥着锅柄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厨房里尴尬又紧绷的气氛,似乎因我这声笑,悄然松动了一丝。
我止住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朝他伸出手:“……锅要糊底了。给我吧。”
他盯着我伸出的手,又看看锅,眉头拧得死紧,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最终,他极其不情愿地、几乎是摔一般地把锅塞进了我手里,然后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样后退两步,一把扯掉那条可笑的小围裙,揉成一团狠狠扔到角落,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接过还有些烫手的锅,放在灶台上。看着锅里这堆“战利品”,又看了看旁边那些切得歪歪扭扭的配菜和打蛋的碗。
沉默了几秒,我挽起袖子,拿起另一口干净的锅,重新开火,倒油。
他站在原地,身体依旧紧绷,眼神警惕又复杂地看着我的一系列动作,没说话,也没离开。
油热了,我将他切好的葱段和火腿丁倒进去翻炒,香味很快冒了出来。然后倒入那碗他打好的蛋液。
“油……可以再热一点。”我一边翻炒,一边极小聲地,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身后的呼吸声似乎滞了一下。
我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尽量让蛋液受热均匀,成型后快速划散,撒上一点点盐——比他刚才手抖撒下去的量要少得多。
很快,一盘颜色金黄、香气扑鼻的炒蛋就出了锅。虽然算不上多精美,但至少比刚才那锅黑乎乎的“成果”要强上百倍。
我将炒蛋盛进两个干净的碟子里,把其中一盘,递向他。
“……要尝尝吗?”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轻得像蚊子哼,“……这次应该不咸了。”
他死死盯着那盘递到他面前的、散发着食物应有香气的炒蛋,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挣扎,犹豫,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半晌,他才极其缓慢地、僵硬地伸出手,接过了那碟炒蛋。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我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
他端着盘子,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吃。只是低着头,看着那盘蛋,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神情。
厨房里只剩下油脂轻微的滋滋声和我们两人有些混乱的呼吸声。
我端起自己那盘,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放进嘴里。蛋香混合着火腿的咸香和葱花的香气,味道刚好。
我默默地吃着。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就这样端着盘子站到天荒地老。
他才终于动了。极其缓慢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块炒蛋,几乎是囫囵地塞进了嘴里,胡乱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
然后,他放下盘子,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急,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但在跨出厨房门的那一刻,他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背对着我,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还行。”
声音低哑,几乎被厨房外的风吹散。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近乎仓促地大步离开,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端着吃到一半的炒蛋,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他那盘几乎没动过的炒蛋。
心跳,后知后觉地,开始失序狂跳。
脸上也一点点,漫上滚烫的温度。
这个……别扭到极点的混蛋。
日子像是被那盘算不上美味、却意义非凡的炒蛋滴进了热油,滋滋地冒起了细小的气泡,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不死川实弥依旧早出晚归,依旧锁门,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有些东西,就是不一样了。
他不再完全避开我。有时训练完,浑身蒸腾着热气汗水,会极其自然(或者说故作自然)地走到廊下,拿起我提前晾好的、温度刚好的清水,仰头灌下。喉结滚动,汗水沿着贲张的胸肌滑落,没入衣领。
我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追随那滴汗珠,然后在他喝完水、视线扫过来的瞬间,飞快地移开,假装专注地看着院子里的杂草。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发烫。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紫色的瞳孔里会闪过一丝极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然后极其不耐烦地“啧”一声,把空碗顿在廊沿上,转身走开。但那脚步,似乎不如以往那么决绝。
一种无声的、粘稠的、拉锯般的暧昧,在宅邸里悄然弥漫。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廊下。我正跪坐着,尝试修补一件训练时刮破的衣袖,针脚依旧歪歪扭扭,但比之前好了些。
不死川训练告一段落,走到廊边阴影处坐下休息。他靠着廊柱,一条腿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闭目养神。汗水浸湿的白色队服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和一小片结实的胸膛。随着他平稳的呼吸,那处的肌肉微微起伏。
我的视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落在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领口处。
阳光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疤痕也显得不那么狰狞了。闭着眼睛的时候,那股骇人的戾气消散不少,竟透出一种难得的、安静的……好看?
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一个大胆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我放下针线,轻手轻脚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他似乎毫无察觉,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
我蹲下身,凑近他。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阳光和淡淡血腥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强烈的、属于他的侵略感。
我的目光落在他微敞的领口,那里皮肤因为日晒和训练呈现出健康的蜜色,汗珠微微反光。
我伸出食指,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试探和挑衅的意味,极轻极快地,在他裸露的锁骨下方那片皮肤上,轻轻一划——
触感温热,带着汗湿的潮意,和皮肤下蓬勃的生命力。
如同触电般,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紫色的瞳孔在瞬间收缩,里面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愕和被打扰的戾气,锐利地射向我!
(【……她干什么?!】)
我在他发作前,迅速缩回手,后退半步,脸上努力摆出一个无辜又带着点狡黠的表情,歪着头,声音故意放得又轻又软,学着他平时暴躁的语气,却拖长了尾音:
“哟~风柱大人~”
“训练完……不擦干净——”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意有所指地在他微敞的、还留着我指尖触感的领口处扫过,然后迎上他那双震惊又逐渐酝酿起风暴的眼睛,嘴角弯起一个极小的、挑衅的弧度。
“——是想招苍蝇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的青筋蹦了一下。紫色的瞳孔里,风暴骤然升级,惊愕迅速被一种危险的、被冒犯的羞恼取代。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红透!
(【……她敢?!】)
他猛地坐直身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猛兽,周身气压骤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说着,他下意识抬手,似乎想像以前那样粗暴地抓住我。
但我这次没有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去,反而在他手伸过来的瞬间,极快地、主动地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掌心!不是手腕,而是手心贴着手心!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的手比他小很多,柔软,微凉,带着一点刚才做针线活的薄茧,就那样主动地、毫无防备地贴合在他粗糙、滚烫、布满握刀厚茧的掌心里。
对比鲜明,触感惊人。
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预期的主动接触烫到了,瞳孔地震,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攥紧的拳头下意识地想挥开,却又在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时,僵硬地停住,甚至……极其细微地、不受控制地收拢了一丝指尖,仿佛想要确认什么。
(【……搞什么?!】)
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和那一瞬间的僵硬与收拢。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得意和紧张交织在一起,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我强作镇定,甚至故意用指尖,在他滚烫的掌心极其轻微地、挠痒痒般划了一下。
他的身体又是一震!像是过电般猛地甩开了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踉跄了一下。
他“嚯”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那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却又混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狼狈的慌乱和不知所措。脖颈都红透了。
“滚远点!”他低吼,声音沙哑得厉害,毫无威慑力,反而像虚张声势。
说完,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诡异的气氛和失控的局面,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大步流星地冲向院子里的水缸,舀起冰冷的井水,劈头盖脸地就往自己身上浇!水流哗哗,试图浇灭那不知是因愤怒还是别的什么而烧起来的燥热。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近乎自虐地用冷水冲刷自己,那副气急败坏又无处发泄的样子,摸了摸刚才被他甩开、却依旧残留着他滚烫体温的手背。
极轻地,吁出了一口气。
嘴角,却忍不住一点点,向上翘起。
原来……撩拨一头暴躁的野兽,是这种感觉。
危险,又……该死的令人上瘾。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连空气里,都仿佛带上了一丝甜腻而躁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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