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捆带着夜露的草药和那颗被摩挲得光滑的石头，像两块烧红的炭，烫在我的心口，昼夜不息。宅邸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回避还在持续，甚至变本加厉。不死川实弥彻底成了幽灵，只留下食物、药膏和这些无声又沉重的“礼物”。
我快要被这种无声的拉锯和内心的混乱逼疯了。恐惧，羞耻，愤怒，还有那一丝不断滋生的、该死的酸涩和动摇，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必须找人说话。必须找一个绝对安全、绝对不会被某只野兽监听的地方。
甘露寺蜜璃。只有她了。
这一次，我几乎是破罐破摔般地冲出宅邸，甚至懒得掩饰行踪。一路跑到蜜璃那间布置得如同甜美梦境的房门前，不等里面回应，就用力敲响了门。
“蜜璃小姐！是我！开门！”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急切。
门很快被拉开，蜜璃粉绿色的脑袋探出来，看到我苍白失措的样子，吓了一跳：“呀！你怎么……快进来！”
她把我拉进房间，温暖的、带着甜点香气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我。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可爱的布偶和色彩鲜艳的布料，与我那栋冰冷窒息的宅邸仿佛两个世界。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蜜璃把我按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焦急地蹲在我面前，金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忧，“你的脸色好白！是不是不死川先生他又……”
一听到那个名字，我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我抓住她的袖子，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声音破碎得语无伦次：
“蜜璃小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他疯了……我也快要疯了……”
我颠三倒四地开始诉说。从温泉那令人羞耻的窥视，到夜里他如同野兽般可怕的闯入和撕咬，再到他之后彻底的消失和那些沉默又沉重的“礼物”……
我说得混乱不堪，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完全顾不上形象。羞耻，后怕，愤怒，还有那份无法理解的动摇，全都混在一起，倾倒而出。
“……他怎么能那样……我好怕……他当时的样子真的像是要吃掉我……可是……可是他又停了……他还留下那些东西……他到底想怎么样？！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吗？！我不要！我讨厌这样！我讨厌他！”我哭得喘不过气，最后几乎是在尖叫。
蜜璃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得无比严肃和……心疼？她轻轻拍着我的背，递给我她的手帕。
等我终于哭到力竭，只剩下压抑的抽噎时，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
“首先，”她握住我冰冷的手，眼神坚定，“他吓到你了，弄疼你了，这是绝对不对的！超级超级过分！这点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我用力点头，眼泪又冒了出来。
“但是……”蜜璃顿了顿，仔细观察着我的神色，小心地措辞，“……你说他‘讨厌’你，想‘欺负’你……我觉得，可能真的不是这样哦。”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你想啊，”蜜璃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了然，“如果他真的只是讨厌你想欺负你，以不死川先生的性格和实力，需要忍得那么辛苦吗？需要事后又偷偷送药送石头吗？他早就……”
她没说完，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猜，”蜜璃歪着头，努力分析着，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理解的光芒，“他肯定是……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看到你和炭治郎说话，或者看到你在温泉……），受到了超级大的刺激，心里那头关着的野兽就跑出来了，差点失控伤到你。等他清醒过来，自己肯定也吓坏了，后悔得要死，但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怎么面对你，所以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躲起来，再用他那些笨拙到气死人的方式……试图对你好一点？”
她伸出手指，数着：“偷偷送吃的，送药，送他觉得好看的石头……这些根本不是一个‘讨厌’你的人会做的事。这明明就是一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喜欢’和‘抱歉’的笨蛋才会做的啊！”
“喜欢？”我被这个词烫到了一样，猛地摇头，“不可能！那根本不是喜欢！那是……那是……”
那是占有，是疯狂，是让人恐惧的偏执。
“对于不死川先生那种人来说，”蜜璃的眼神变得有些深远，“‘喜欢’这种情绪，可能本身就是很可怕、很陌生、很容易失控的东西吧。他习惯了用力量和愤怒去解决一切，但当遇到无法用刀解决的感情时，他就只会搞砸一切了。”
她看着我，语气更加柔和：“我不是在替他说话哦！他吓到你、弄疼你，就是不对！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需要那么害怕。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把自己也吓到了的、不知所措的困兽。”
“而且，”她凑近我，压低声音，眼神狡黠地眨了眨，“你发现没有，无论他多生气多失控，他最后都停下来了哦。这说明他潜意识里，最深处，还是在拼命保护你，舍不得真的伤害你的。”
我怔怔地听着她的话，心里的坚冰似乎真的在被某种温暖的东西一点点融化。
是啊……他每次都停下来了。即使在最疯狂的时候。
那些食物，药膏，草药，石头……
难道……真的不是羞辱，而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表达的方式？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无助地问，声音沙哑。
“给他一点时间吧。”蜜璃建议道，“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让他自己先别扭完，消化完他的恐惧和后悔。你呢，也别怕他。如果他再敢凶你或者靠近你，你就大声骂回去！告诉他你不喜欢那样！让他滚远点！”
她挥了挥小拳头，给我鼓劲：“你越怕，他可能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至于以后……”蜜璃叹了口气，“可能真的需要好好谈一次。虽然我觉得让不死川先生‘好好谈’大概比杀上弦还难……”她开了个不好笑的玩笑，然后认真地说，“或许……可以找忍小姐或者主公大人帮忙？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对你对他都不好。”
找蝴蝶忍？产屋敷耀哉？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但蜜璃的话，确实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里那把沉重的锁。恐惧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那种无处着力的茫然和绝望，似乎消散了不少。
离开蜜璃那间充满甜香和温暖的屋子时，外面的阳光似乎都明媚了一些。
虽然前路依旧迷茫，问题依旧如山般堆积。
但至少，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
那个暴躁又笨拙的男人……
或许，真的需要换一种方式去对待了。
我握了握口袋里的那颗光滑石头，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栋依旧沉默的宅邸，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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