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化不开的牛奶,将1998年的东京街道泡得发胀。顾境走出录像厅时,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啪嗒、啪嗒”,像是有人跟在身后,步频与他完全一致。他猛地回头,雾中只有个模糊的人影,穿着和他同款的风衣,却看不清脸,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东西,形状像盘录像带。
“谁?”他摸向口袋里的金属打火机——这是目前唯一能提供安全感的东西。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金属,而是一缕湿漉漉的长发,缠绕在打火机上,发尾还在微微蠕动,像条活蛇。
身后的人影突然消失了。
顾境的心脏狂跳,转身时,看到雾气里浮出无数双眼睛,都嵌在湿漉漉的长发里,悬浮在半空中,瞳孔是纯黑的,没有眼白,死死盯着他的方向。这些眼睛的主人,似乎就是刚才那个模糊人影分裂而成的。
【系统提示:检测到“贞子意识碎片”聚集。当前区域“诅咒浓度”为62%,建议尽快离开街道,进入封闭空间规避。】
机械音刚落,雾中传来老式电话的铃声,尖锐、急促,从四面八方涌来,分不清源头。顾境循着声音最清晰的方向跑,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没过脚踝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抓住了他的鞋带——不是手,是缠绕的黑发,正顺着鞋缝往袜子里钻。
“滚开!”他狠狠跺脚,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的瞬间,水底传来“滋滋”的灼烧声,黑发像被烫到的蛇般缩回深处,露出底下的水泥地,上面用红漆画着个巨大的“井”字,井口的位置,正是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电话铃声来自街角的公用电话亭。亭子里的灯光忽明忽暗,玻璃上布满了裂痕,裂痕里渗出的黑色液体,正顺着管壁往下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流向“井”字的中心。
顾境靠近时,电话突然停止了铃声。他犹豫了一秒,还是摘下了听筒。
里面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死寂,死寂中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和录像厅里温叙被拖拽时的呜咽一模一样。
“温叙?”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啜泣声戛然而止。三秒后,听筒里传来“咔哒”一声,像是录像带开始播放的声音,接着是段模糊的对话,男人的声音低沉,女人的声音带着惊恐:
“……她的眼睛不能留,看到的人都会疯……”
“……可是实验还没完成,RK公司那边在催……”
“……把她扔进井里,用录像带记录最后的数据……”
对话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接着是物体坠入水中的闷响,最后传来的,是李建军的声音,带着熟悉的阴冷:“第七个样本,记录完毕。”
电话被强行挂断,听筒里传出的忙音像无数根针,扎进顾境的耳膜。他踉跄着后退,撞到电话亭的玻璃,裂痕里的黑色液体突然喷溅出来,溅了他满脸。
液体冰凉、粘稠,带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顾境抹掉脸上的液体时,看到掌心的液体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胶片颗粒,颗粒拼凑出的画面,是口幽深的古井,井壁上爬满了指甲抓痕,最深处的划痕里,嵌着块小小的玉佩碎片——和温叙那半块属于同一款式。
“她在井里……”顾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贞子被扔进的那口井,藏着温叙的玉佩碎片。”
【系统提示:触发关键线索“井中录音”。检测到附近存在“RK公司附属研究所”,可能留存实验体的原始资料。】
浓雾中突然亮起一盏灯,是辆破旧的出租车,停在街道尽头,车灯的光线下,司机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只能看到他对着顾境挥手,嘴里说着含糊的日文,大概是“上车吗”的意思。
顾境没有立刻过去。他注意到出租车的车牌被污泥覆盖,露出的部分数字是“715”——和录像带租借记录上的日期一致。而司机座位旁的后视镜里,映出的不是车后的景象,而是口古井,井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低头往井里看,侧脸轮廓像极了李建军。
“是陷阱吗?”他握紧打火机,火苗在雾中摇曳,映出自己手腕上的新符号,符号突然发烫,像是在警告。
但出租车是目前离开这片雾巷的唯一交通工具,而且“RK公司附属研究所”的位置未知,或许能从司机那里套到信息。
顾境拉开车门时,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和星华大学实验室的味道一模一样。司机转过头,他的脸被长发遮住,只露出嘴巴,嘴角咧开的弧度异常僵硬,像是被人用线强行扯上去的。
“去……RK公司……”顾境的声音压得很低,警惕地观察着司机的反应。
司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发动汽车。车子启动的瞬间,顾境听到后座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座椅。他猛地回头,后座空无一人,但座椅的皮革上,却布满了新鲜的抓痕,抓痕里嵌着的,是和录像带里一样的黑色磁带碎片。
“你是谁?”顾境的手摸向口袋里的金属打火机,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缕冰冷的长发——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
司机突然笑了,笑声像是用砂纸摩擦金属,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他缓缓撩开遮住脸的长发,露出的不是人脸,而是块电子屏幕,屏幕上闪烁着雪花噪点,噪点中渐渐浮现出贞子的脸,长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苍白的下巴,嘴里反复说着:“快到了……”
出租车突然加速,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雾中的眼睛、电话亭、“井”字标记都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片废弃的建筑群,招牌上的“RK”标志锈迹斑斑,被藤蔓缠绕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这里就是RK公司附属研究所。
车子停下的瞬间,顾境推开车门冲了出去。他回头时,看到出租车的轮胎正在融化,车身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盘录像带,掉在地上,磁带散落出来,像条黑色的蛇,迅速钻进研究所的门缝里。
研究所的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黑色液体,而是红色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顾境推开门的瞬间,闻到的不是消毒水味,而是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腐烂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墙壁上贴着无数张实验报告,照片上的实验体从婴儿到成年人不等,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贴着编号,最新的一张照片上,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编号“7”,眼睛被黑布蒙着,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她的手腕上,戴着和温叙同款的银锁片。
“第七个样本……”顾境的声音有些发颤,“李建军电话里说的,就是她。”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敞开着,里面传来熟悉的“滋滋”声,像是录像机正在工作。顾境放轻脚步走过去,看到房间里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房间中央的实验台上,躺着个被解剖的人体,器官被整齐地摆放在旁边的托盘里,每个器官上都贴着标签,写着“视觉神经”“听觉神经”“大脑皮层”……而托盘的最深处,放着一只眼睛,瞳孔漆黑,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看”他。
实验台旁的录像机正在工作,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这个房间的实时影像,只是画面里的实验台上,躺着的不是解剖后的尸体,而是温叙,她的眼睛睁着,瞳孔里映出的,正是那只被摘下的眼睛。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浓度“精神污染”!该眼睛为“贞子原型”的视觉神经载体,直视超过3秒将导致意识崩溃!】
顾境猛地闭眼,转身时撞到了身后的架子,上面的玻璃瓶纷纷摔碎,里面的液体溅了他一身。液体是透明的,却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他的皮肤传来灼烧般的痛感,低头一看,衣服接触液体的地方正在融化,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和录像带里一样的黑色纹路,像无数条细小的蛇,正往心脏的方向爬。
“啊——”他发出痛苦的嘶吼,摸索着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却被地上的电线绊倒,重重地摔在录像机旁。
录像机的屏幕被摔碎了,里面流出的不是零件,是冰冷的井水,水里漂浮着无数张照片,都是温叙的样子,从童年到现在,每张照片的眼睛都被挖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磁带碎片。
顾境的手在水里胡乱摸索,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是本黑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RK实验日志”。他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癫狂:
“1996.7.15:样本7(山村贞子)表现出异常的精神控制力,可通过视线影响他人情绪。决定移除其视觉神经,移植到‘备用载体’。”
“1997.3.20:备用载体(温叙)排斥反应强烈,需注射‘融合剂’压制。李建军建议将贞子的意识碎片通过录像带保存,待载体适应后再进行融合。”
“1998.7.15:录像带诅咒扩散,样本7的意识开始反噬。必须找到‘清除者’的玉佩,才能完成最终融合……”
“清除者的玉佩……”顾境的心脏猛地一跳。原来温叙的玉佩不仅能克制同化体,还是压制贞子意识的关键!李建军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半块玉佩!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张地图,标注着RK公司总部的位置,旁边用红笔写着:“井在总部地下三层,她在等你。”
“她”指的是温叙,还是被融合的贞子?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想,房间里的井水突然开始沸腾,那只被摘下的眼睛在水里翻滚,发出刺耳的尖啸。顾境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抽离,眼前浮现出无数幻象:温叙在井里对他呼救,贞子的长发缠上她的脖子,李建军举着针管站在井边,而他自己,正举着录像机,冷漠地记录着这一切。
“不……我不是……”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对抗幻象,“我不是李建军!”
他的嘶吼声中,手腕上的新符号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所过之处,黑色纹路纷纷退去,井水里的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房间里的井水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本实验日志和满地的玻璃碎片。顾境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皮肤的灼烧感渐渐消退,但刚才的幻象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举着录像机的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得让他恐惧。
难道他和李建军,真的有某种联系?
【系统提示:“精神污染”暂时清除。检测到宿主顾境的“清除者”权限被动激活,对贞子意识的抵抗力提升至45%。】
【警告:研究所的防御机制已被触发,“被移植者”正在靠近。】
“被移植者?”顾境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解剖台,突然明白了什么。
走廊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滋滋”的磁带转动声。顾境抄起地上的金属台灯,躲在门后,心脏狂跳。
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无数个“滋滋”声同时响起,像是有无数盘录像带在同步播放。顾境透过门缝往外看,吓得血液几乎凝固——
走廊里站着十几个“人”,都是被解剖的实验体,他们的眼睛位置嵌着小小的录像机,正对着房间里的方向,镜头闪烁着红光,像无数只嗜血的眼睛。而他们的手里,都拿着盘录像带,磁带散落出来,在地面汇成一条黑色的河流,缓缓流向顾境藏身的地方。
“找到你了……”
无数个声音同时响起,男女老少,混合着磁带的杂音,形成一句完整的话,和贞子录像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顾境知道,他必须冲出去。RK公司总部就在前方,温叙在井里等着他,玉佩碎片是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金属台灯,准备在“被移植者”冲进来的瞬间,杀出一条血路。
浓雾依旧笼罩着整个建筑群,研究所里的惨叫、录像带的滋滋声、被移植者的脚步声,在雾中交织成一曲诡异的交响乐,预示着这场恐怖片循环,才刚刚进入最惊悚的章节。
而顾境不知道的是,在他冲出房间的瞬间,那本实验日志的最后一页,自动翻了过来,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
“你看到的‘真相’,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真相背后,还有更深的谎言。
就像这盘永无止境的录像带,循环播放着最残忍的剧情,而他们,既是观众,也是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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