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面散后，赵府还准备了戏曲节目，沈雁对戏曲不敢兴趣，台下也没有相熟的姐妹，聊的话题她也不敢兴趣，于是坐了一下便起身离开了台下。
随意在赵府花园漫步，走到一处莲花池，水中有几株睡莲，还有些各色锦鲤在水中游，她便伏在栏杆处看鱼了。
以前每当看到水中的自由自在游的鱼儿时，她就会挺羡慕鱼儿的，羡慕它们的自由与无忧无虑，只有七秒的记忆，代表它们没有痛苦。
现在的自己呢，好像和鱼儿也比较接近了，不再有那么多的束缚，也不用去依附任何人，虽然女子经商不为世俗所认可，也没多少社会地位，但起码她是独立的一个人。
她如今可以和这些鱼儿一样自由，只是她不只有七秒的记忆，至少现在过了一两个时辰了，她还记得裴如松也来赵府这件事。
“对戏曲不感兴趣，出来看鱼。”
沈雁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沈雁头也没抬，依旧看着池中的鱼说道：“是的，看鱼。”
“当初为什么离开？”裴如松问道。
这一句是他第一次问出来，三年前她只是留下一纸和离书便不告而别。他当初以为她是因为陆玉卿，可自前些天得知她并未和他成亲，他继而让人查探一些，也证实了他们俩并未真正在一起。
沈雁依旧低头道：“想必那份和离书你已经看到了，正如上面写的，小女子无德无贤，无法胜任侯府主母之位。”
裴如松根本就不信这样的说辞，也因为她这样冷淡的态度感到恼怒，语气有点不悦道：“沈雁，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自认为在裴府没有亏待你半分，可你竟不告而别，连离开的原因也不让我知道，就这样敷衍我。”
沈雁这才抬起头看着他道：“大人确实并无亏待我，我离开也确实是我不适应侯府的生活，想要自由。况且，我们已经和离三年了，我想再说这些前尘往事也没必要了。”
“自由？不是因为怀雪？”裴如松觉得诧异，她在侯府觉得不自由，因为他的母亲吗？因为要伺候婆婆？母亲又比较刚硬，脾气也不大好。可是每个妻子，孝敬公婆不是理应的责任吗？
“不是，怀雪是大人的表妹，大人想娶谁纳谁都是大人的自由，我怎会有资格干涉？”沈雁道。
“但我听你的意思，你分明还是在意的。其实，当初我根本就不知道母亲让表妹来，是为了让我娶....”
“大人，这些都不重要了。”沈雁打断道。她确实不想再去提那些事。以前会有表妹姜怀雪，现在不是也会有公主郡主伴他左右吗？
“好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好自为之吧！”裴如松最后说完，拂袖而去。
而这一幕被站在后面一片竹林的赵夫人看得真切。这阁老大人确实钟情于沈雁，只是最后看他不高兴地走了，想必沈雁真的是拒绝了阁老。也是，这世间女子，也不是个个都爱钱财、名利的。
裴如松走后，沈雁依旧在鱼池边看鱼。他说他不知道姜怀雪来的目的，所以是在为她的离开而解释，而且听他的意思，他并没有娶姜怀雪。
三年前她一是不喜欢高门大户那样的受束缚的生活，二是因为她自己的身体，她不觉得自己能撑过三年，不愿意把自己人生最后的时间消磨在那样的女人纷争后院里。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了，如今她的身体当然好了。好像在她离开京城，回到扬州这座小城，做自己想做的事后，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再也不是动不动就染上伤风咳嗽。所以，这里才是适合她的生活。
她当然没必要去和他说她真正离开的原因，这样也挺好。各自安好，他依旧是那样的令人敬仰，而她在这一方小小的地方，做自己的事。
沈雁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就回厅上去了，后面晚饭席面以及最后离开赵府，她也不曾见到裴如松，可能那时在莲花池说完后，他就离府回去了。
这几日九公主一个人几乎把扬州城周边玩遍了，又觉得无聊起来，在客栈发牢骚道：“老爷，我们啥时候换个地方玩？”
皇上缕了缕胡须道：“丫头，咱们出来可不是为了玩的啊，是为了访问民情，看这里的父母官怎么样，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可那又不是我的事，我又不要当官。”九公主撅着嘴巴道。
“你要真无聊，就让裴大人陪你去逛，这样多一个人，也可以解解闷，但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当日就得回来。”皇上道。
“裴大人古板无趣，让他陪，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玩。”九公主不满道。
“你不是喜欢绣品吗，你可以再去绣庄逛逛，再买点好看的绣品回来，回头送给你母亲，姑姑，她们肯定会很高兴的。”皇上提议道。
九公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买点好看的绣品送给母后，母后就会高兴，一高兴就会给她免去很多规矩，她还可以多往宫外跑几次。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老爷说得对，我这就去。”九公主喜笑颜开地说完，转身蹦跳着走了。
这小丫头就是被宠坏了，但她年纪小，长得好看，又古灵精怪的，讨人得喜。只是他一心撮合九公主和裴如松，但这九公主看来对这位裴大人确实无感，那他也只能作罢。
沈雁这段时间都在忙于绣作撷芳苑的事，撷芳苑就在雁回绣庄的旁边，这样方便学徒学习。现在撷芳苑基本布置已经完成，只需要将雁回绣庄的材料挑选部分出来，搬过去就好。
“秋霞去找一批纯棉绣花线、丝光线、混纺丝线。”沈雁对一名绣娘道。
这时门外走来一名男子道：“雁儿，你看着两幅画挂在撷芳苑怎么样？”
“表哥，你来了。”沈雁闻声连忙走过去。
沈雁看着陆清云手中展开的两幅画，一副是《蝶恋花》，描绘春夏之交，百花盛开，一双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追逐。另一幅是《锦春图》，只见一只姿态优雅的锦鸡伫立在海棠盛开的枝头，旁边点缀着几株富丽的牡丹，画面精致饱满，色彩丰富但不艳俗。
“太美了，表哥不仅善于山水画，连这样的花鸟画也画得栩栩如生。刚好现在是春季，最是应景，春意盎然的画也给人生机勃勃，阳光向上的感觉。挂在撷芳苑再适合不过。”沈雁赞叹道。
“雁儿喜欢就好。”陆清云看着她欣喜道。
正在这时，走进一位红衣丫鬟装扮女子，进门直接道：“把你们这最好的绣品全都拿出来我看看。”
伙计看到这女子普通装扮却如此大的口气，便以为只是来找事的，说道：“姑娘，我们这儿的绣品可不是普通的绣品，最好的绣品一个小样也至少是100两。”
“100两而已，全部拿来。”九公主不在意道。
“姑娘口气不小，请问是哪家府上的，小的也好知道拿什么的绣品给姑娘瞧。”伙计道。
九公主最不满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人，便立马从身上掏出一个金元宝往桌上一敲。
伙计这下看傻眼了，正准备去和东家沈雁说来了位贵客。沈雁和陆清云听见这边动静也走了过来。
“娘子，这位姑娘要看我们店最好的绣品。”伙计立马上前道。
沈雁对她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那位姑娘面前，才一眼，她就认出了眼前这位姑娘就是那天买那副《春日晴雪图》的人，也就是那位站在裴如松身旁，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的人。
“你不是那天那位绣娘吗？”九公主问。
“这是我们东家。”边上伙计道。
九公主接着又看到跟在沈雁身后过来的陆清云。是他，就是那天他马车挡住了她的马车那位谦和公子。本以为也是从外地过来看绣展的，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
九公主看着他都看呆了，他的面容清俊至极，五官仿佛由温润的玉细心雕琢而成，轮廓清晰却不显锋利。眉宇疏朗，似远山之黛，舒展而开阔。
第一次见他就给人一种惊叹感，没想到第二次见他，依然被他的美色所动。
“请问姑娘要什么类型的绣品，我们这里有帕件香囊、服饰配件、精美摆件、屏风等。”沈雁介绍道。
九公主这才回神，并没听清楚什么，结巴道：“随便吧！”
沈雁也不知她想要什么，只能把大众所需的绣品，每种拿几样过来让她看。
当一排绣品摆在九公主面前时，九公主随便看了一眼，就说道：“全要了。全给我包起来。”
“姑娘确定吗？”沈雁问道。她看到这位女子并没有仔细看这些绣品，而且全要，而不是某一两种。
“确定。”九公主道。
既然客人要，那她就不管了。看来这多半就是公主了，完全挥金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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