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许久未见的人在花园里逛了很久,直到太阳偏西,沈雁才回府,带着秦绵绵给她的新品种牡丹,上面有各种颜色的花,明艳极了。
马车到达裴府后,沈雁让人小心翼翼将花树搬到芙蓉院去,顺让人找来铁锹等工具。
她看了看芙蓉院周围,大部分是芙蓉花树,但现在是春天,芙蓉花要到夏季才开花,所以现在院中是没什么花的,看了一圈,最终选择将牡丹花种在她房间的窗外,这样,她每次坐在窗前就可以看到,赏心悦目。
决定后,沈雁让执意不要下人帮忙,和映月一起倒腾起来,只是不知是不是铁锹过于笨重,沈雁发现挖了半天,才只挖了很浅的一层土,这棵树很大,就这样子挖不知啥时候才能挖好。
不想让下人帮忙的原因,一是她想亲自体验下种树的感觉,其次是闺蜜送的,她想自己亲自种,料理,看着它长大,就像她们的友谊一样。只是她没发现,原来种棵树还这么艰难。
她和映月换着挖,但也没见洞大多少,可能毕竟是两个小女子,在这种纯体力活上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太阳已经落下了,院中笼罩在一片余晖中,显得静谧。
沈雁擦了擦汗,看了看天,想着牡丹树已搁外面半天了,过一会又要天黑了,她心里急切了些,突然想到一个挖土窍门,于是在挖土时,用脚踩着铁锹上面铁片上,用力踩,这样铁锹陷入地面越深,待会挖的当然越深。
果然,铁锹完全陷入土里面了。
沈雁心里可有点小自豪,还是自己聪明,怎么早没想到,浪费半天时间。
现在只需要把铁锹柄往下压,铁锹头自然会翘出来,土也会被带出来。就这样,沈雁两手使劲往下压,可能是陷得太深了,铁锹天还是没出来。她继续用力,这次,她感觉土松动了,只是没想到她这次用力过猛,铁锹头出来的太突然,她完全没准备,一下子,身子失了重心,往后面倒去。
“啊”的一声,往地上那棵牡丹树倒去,丫鬟映月都吓傻了,站在边上不动。
沈雁害怕极了,这下要摔的可能不轻,还有那花树也得遭殃了。
但往后倒了一半,就被一有力的胳膊胸膛撑住了。沈雁往后看一眼,正是她的夫君裴如松。
过了好一会,沈雁才反应过来,从他胸膛脱离,裴如松也才慢慢将她放稳松开。
裴如松定定看着此刻的沈雁脸红得跟桃花似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唇角露出一丝笑。
她真的变了一个人。以前的她,任何时候都是端庄的,绝不会拿起铁锹,挽起袖子挖土。他自己也是,最初还说晾她几天,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天天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张着耳朵听她的事,她今天去哪了,回来没。
裴如松对自己这几天的变化也是不解的。
而沈雁此时正慌忙地整理衣裙,不敢看他,只觉得太丢人。虽然说她不会刻意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她也不想丢人啊。
“我来吧。”裴如松弯腰去捡地上的铁锹。
沈雁这次没阻拦,虽然想靠自己种下这花树,但显然比她想的要难。她才不要当着他的面再出一次丑。
只见裴如松神色如常自如地挖起一满锹土,好像他拿的不是刚才那把又笨又重的铁锹。
很快就挖出了一大个洞,将树根放里面,立正填土,抹平。
沈雁没想到他一个侯门出身的贵公子哥还会做这事,还愿意做这事,和她前世眼中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前世那个他永远都是阳春白雪般,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虽说他大她十岁,但看上去并没有显老,当然,他也就二十九岁,挺拔如松的身姿,还有一张俊朗的脸,高高在上的阁老,正专心地帮她挖土、种花树。
其实他也是好看的,但以前沈雁对他只有身居高位的严肃、端正的死板印象,从来没仔细看过他,或者说没想过他好不好看。
直到花树种完,裴如松转头看着她还看着他,说道:“怎么啦,种的满意吗?”
沈雁这才从思绪中回来,连忙说:“满意,挺好的。”
“在哪弄的这棵花树,岳父家吗?”裴如松听下人说她今天去岳父家了,所以这样问。
“不是,是绵绵家。”
“就是你那个闺中密友,秦绵绵?上次我们成婚时,还来过?”裴如松想了想问道。
“是的,就是她。”
沈雁没想到这人还记得,秦绵绵就来过那一次,她也很少和他说起自己的事,两人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无关于感情。不过,可能就是他记性好,不然怎么考的进士。
“这花树挺好看的,以前都没听你说喜欢花?”裴如松看着她温声道。
“喜欢啊,花那么好看,好看的东西不是大家都喜欢吗?”沈雁回道。
她以前肯定不会和他说这些事,她的目的就是做个贤惠的妻子,自己的喜好不重要。现在呢,她应该也不会主动去说,要是问起她,当然她也会照实话说。
裴如松没想到她还会反问,其实他这样问只是为了更加了解她,拉近和她的距离。可她这一反问,竟让自己不知说什么了。所以,她对他还是保持着疏离,不愿被他了解。
树已经种完了,该是各自回房的时间了,是的,各自。他还想和她说说话,于是找话道:“你要是喜欢花,下次我休沐,我带去你逛赵家园子,他们家品种多,买一些回来种着。”
“嗯,逛园子,买花?”沈雁看着他诧异道。
他一直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成婚半年,就是新婚那几天,连婚假都没修,天天去衙署,现在主动提出带她逛花园,为她买花树。
“是的,还有四天休沐。到时候一起去,刚好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裴如松主动提议道。
“好,好的。”沈雁答应了。
虽然她更想和闺蜜秦绵绵一起去逛,但她也知道,赵家园子的花可不便宜,他不说要买一些吗。所以送上门的钱袋子为什么要拒绝了。哎,什么时候她也开始算计他了呢?
这样说好后,裴如松将她送到芙蓉院,交代她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后,便离开。
他当然想留宿在这里,但他一向理性克制,一则公务如山,在这确实会影响效率;二则真和她同床共枕,自己多半把持不住,她现在身体确实需要休养,不宜怀孕。
等这段时间忙完后,他得抽时间看看医书,多了解点医学知识,帮她调理下。这样想后,他心里明朗起来,大步走回清风院。
沈雁下午栽树确实又渴又累,喝了一大杯水便瘫在榻上。自己这体力还是太差了,挖个洞都累死了。而且,她清楚记得上辈子自己确实一直都是病病弱弱的,虽然长期心情阴郁也是原因,但确实身体也差。
这辈子重活一世,发现这几日过得还不错,所以,活着还是不错的,她得活久一点,她要调理下身体。
隔日,她便让人去街上药铺买了些药材,又买了几只老母鸡。以前总是精打细算,不敢乱花钱,想着后面用钱的地方多。每日饭菜也是吃的大厨房,从没开过小厨房。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不要总是为别人,为未来而省吃俭用。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体验。所以,从今日起,她得开小厨房,吃自己喜欢吃的。
早上去给婆母周氏请安后,吃过早饭,就顺便在院子里逛了逛,正是春光明媚之时,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她随意采了一些花草,有芍药、蔷薇、竹子枝条。
坐在桌前,将枝条嫩芽部分抽出,留出的细小洞孔,刚好可以插蔷薇、芍药,不一会,翠绿的竹条开满了艳丽的花朵,惹眼得很。
“姑娘,你别说这样真好看,比原来还好看些。”映月凑近去看。
“那是的。”沈雁说着,将满是花朵的竹条插进装有水的白色瓷瓶里,放在窗边。
倒腾完后,沈雁看了会书,吃过午饭便睡下了。睡醒后,已是下午,她便开始要药膳了,她取了几片当归、黄芪、红枣和老母鸡一起放入罐子里,小火炖。又让厨房人做几样可口吃食,如酥肉粥、绣球乾贝、什锦小炒。
等药膳和饭菜做好,刚好太阳西斜,到晚饭时间。满屋子都是鸡汤香,还吸引了几只猫过来,也不知道是谁养的。
“姑娘,这鸡汤真香啊,连其他院的猫都问道了。”映月端着鸡汤笑着道,而那两只猫还在她腿上蹭,一副讨好的样子。
不一会,鸡汤和饭菜都上桌了,沈雁正准备吃时,听见外面传来动静,片刻,看见裴如松走了进来。
上一次吃鸡腿被他看到,这一次喝鸡汤又被他撞到。他也缺吃吗?
“回来了?”沈雁看了他一眼问道。
“嗯,今日下值早一些。经过你院中时,闻到浓郁的鸡汤,进来看看。”裴如松一本正经道。
人家都说这样说了,她当然不能赶人,接着道:“那你也坐下吃吧,我今天熬的鸡汤,挺香的。”
“好的。”裴如松一边脱下官服,一边说。
连别家院子的猫都闻到了,他当然闻到了。只是没想到又是她这娇妻的杰作。
以前一直吃大厨房的她,今日却开起了小灶,还吃的这么丰盛。以前也提过要是不合味道,可以让人单独开小灶,但当时他记得她是回绝了,说是不用那么麻烦,他就以为她对吃食本就不讲究、不在意罢了。
今日却突然大费工夫准备这一回,定是为了哄自己,前些日子,小姑娘耍小性子,故意晾着他,不搭理他。这几日,自己不但没苛责她,还帮她种树,她有心和好,但又抹不开面子,所以用美食来诱惑自己。
裴如松想到这里,美滋滋地换掉官服,坐在桌前,一眼就看到窗前的竹枝花,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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