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嚣张得意的悍匪们纷纷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惊恐的神色,藏起手中的刀,低头退至一旁。
朝颜和苏泽兰抬眼看去,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向他们走来,不疾不徐,笑意未达眼底,凛冽之气却已扑面压来。
“兄弟们不小心冲撞了二位,我替他们向你们赔个不是。”
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可审视的目光并未停下。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苏泽兰,骤然钉在朝颜脸上,瞳孔微微一缩,愣愣地盯着朝颜,半晌沉声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朝颜虽有不解,还是如实回答:“我姓朝,单名一个颜字。娘子叫我朝颜即可。”
“朝颜?”她打量着朝颜怀里的药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试探地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多大了?”朝颜挑挑眉,指尖情不自禁攥紧怀里的药箱,干咳一声笑道:“虚岁十八。”
“虚岁十八?”那女娘自顾自地垂眸念叨了一会,似是突然惊醒,语气柔缓地说道:“是我冒昧了,不过你真的和我的一个故人长的很像。”
话音未落,她又愣愣盯着朝颜,目光眷恋恍惚,仿佛要透过朝颜的眉眼,去看清另一个人。
“啊?”
朝颜不明所以,迟疑地看向苏泽兰。
许久她似大梦惊醒,轻咳一声,语气凌冽的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闻言,苏泽兰并未回答,反问她道:“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那女人也不避人,声音洪亮地拱手说道:“重南山山寨寨主,荞娘子。”
听到这里,朝颜猛地睁大眼睛,惊呼道:“重南山山寨?你是土……”
话未说完,她骤然止住,捂住狂跳的心,轻咳一声,故作警惕地说道:“那你胆子也太大了吧!青天白日的敢在这里晃悠,不怕被官府抓去?”
荞娘子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在这里,自然是不怕的。”
看着她笃定的样子,朝颜与苏泽兰悄悄对视一眼,没想到会直接遇到了他们,倒专程去寻他们的功夫。
事发突然,好再他俩早就商量好了戏码。
“不知两位来此是有何贵干?”
听她这样说完,朝颜立刻装出一副后怕和惊恐的样子,为难地看向苏泽兰。
苏泽兰低头,轻叹一声,皱眉挣扎了一番,才凑近荞娘子压低声音道:“我不慎失手杀了人,无计可施才一路逃到这里来。”
闻言,荞娘子挑挑眉,目光在苏泽兰与朝颜之间穿梭,旋即了然地点点头。
朝颜立刻用懊悔地语气补充到:“这件事全怪我,若不是我一时失手,也不会连累你。”
“才不是。”苏泽兰猛地拉起朝颜颤抖的手,柔声安慰朝颜,“这一切都是那大人的奸计。她娘本就命不久矣,死了却诬告你用错药,这只不过是想要强娶你的借口。”
朝颜错过苏泽兰的目光,惭愧地说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啧啧啧。”悄悄围上来的三兄弟泪光满目,垂胸顿足地摇着头轻声叹息:“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咳咳。”荞娘子打断二人的话,颇为惋惜地安慰二人,“现如今世道艰难,你们能够逃出来便是极好,切莫过于沉浸往事。”
苏泽兰垂眸,捏了捏空荡荡的荷包苦笑道:“话虽如此,只不过我们逃了一路,身上的钱都花的差不多了,眼下还需谋个去处。”
荞娘子闻言,浅笑一声:“若是二位不嫌弃,我倒可以给二位推荐一个去处。”
“不知是什么地方?”朝颜急忙追问。
荞娘子目光落在苏泽兰结实的臂膀上,带着一丝招揽的语气说道∶“我见这位郎君身手不凡,不如两位随我一起上山,刚好我山上现在有许多兄弟需要练拳脚,正缺一个好师傅。”
眼见敌人已经上钩了,朝颜按耐住兴奋,故意装作不知,轻声问道:“上山?什么山?”
“自然是重南山。”
“重南山!”朝颜故作嫌弃地摇头拒绝:“若去了我们就是土匪了,这等扰乱秩序、危害民生我们是不会干的。”
说完她便抓起苏泽兰的手假装要离开。
“哼!扰乱秩序,危害名声?”荞娘子不屑地甩甩衣袖,盯着朝颜与苏泽兰离开的背影缓声说道:“我看上的人还没有一个能离开的,更何况两位杀人凶手!”
一语毕,隐入四周的人又举着刀围上来。
荞娘子勾唇冷笑,指尖在佩刀刀柄上轻轻摩挲,认真地说道:“这位郎君身手了得,只不过真打起来,刀剑毕竟无眼,若是不小心伤了这位女娘。那该多不好呀!”
“你……”朝颜假装要再次争辩,衣袖却被苏泽兰轻轻拉住。
苏泽兰顺势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以后就多仰仗寨主的照拂了。”
荞娘子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轻轻点头说道:“不必多礼。”说完她的目光落在苏泽兰满是血的衣袖上,思量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瓶药递给苏泽兰:“这药是止血的,你服下,不久就好。”
苏泽兰道了一声多谢,笑着接过药瓶。
“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苏泽兰正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道沉缓慵懒的声音:“荞娘子的事情还未解决完?”
朝颜循声转身看向茶楼,一个肥胖的男人从茶楼里慢慢走出来。
他虽身穿常服,只是腰间竟悬着一个银鱼袋。
看来是个品阶不小的官员。
“这是自然。”荞娘子抬眸 ,傲然地说道。
“嗯,也算是识时务的。”那官员踱步上前,目光扫过苏泽兰,“方才我以为,以他的身手自然要苦斗一番,没想到竟答应的如此之快。我还想着实在不行直接杀掉,给你去寻几个新人。”
他低头俯在荞娘子沉声说道:“不过荞娘子还是小心谨慎些,我听上头说,朝廷又要打你们重南山的注意了。”
荞娘子勾唇轻蔑一笑:“放心,左不过又是安排人先来探路,到时候就得靠大人好好‘招待’了。”
“这段时间非比寻常,小心那个刚刚打了胜仗的年轻将军直接带兵踏平了你们重南山。”
“呵,此事我们早已料到,你放心,一切我早就处理妥当。”话一顿,荞娘子眼神中带上偏执和冷冽,得意地说道:“现在他的头七都过了。我想要干的事任谁?也阻止不了。”
听到这里,苏泽兰心下一沉,难怪朝廷这几年来派了好些人来剿匪都会全军覆没,原来是出现了内鬼。
一想到这里苏泽兰背后生出一身冷汗。
若是没有这个插曲,她与朝颜恐怕……早已生死难料了。
荞娘子与那位官员简单聊了一会,回头吩咐周围的土匪,让他们带着朝颜两人先回山里,自己还有要事去办。
朝颜回头去找那个哭喊的小丫头,可惜早已不见了身影,她弯腰捡起那几张被泪浸湿的大饼,抬袖擦了擦上面的泥,塞进空荡荡的药箱。
苏泽兰注意到朝颜眼中的低落,从袖间掏出三文线,轻轻递给朝颜。
朝颜惊喜地接过钱,快步跑至烙饼的老人摊前,让老人在遇到那小丫头时给她一直想吃的大饼。
朝颜与苏泽兰一群土匪的带领下,向重南山山寨走去。
一路上两人刻意观察路边景致,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只不过在穿过树林时,路径弯弯绕绕,没一会儿朝颜就记不清来时的路了。
她抬手擦擦汗,气喘吁吁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山寨?”
“还有一半路程了,你若是累了我们就先休息一下吧。”
朝颜连忙点头。
一行人休息了一会再次出发。也不知是休息了的原故,朝颜只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累了。
又走了一段路,领头的土匪掏出两粒红色的药丸,递给苏泽兰与朝颜。
“前面就到了寨主步下的毒阵了,二位服下解药,我们小心通过。”
“毒阵?”朝颜故作惊讶地问道。
“是。”他掏出一粒药抛进自己嘴里,嚼了嚼,满脸骄傲的给朝颜她们介绍,“此阵有三重,寻常人根本过不了,所以你们二人一定不可擅自外出。”
朝颜立刻露出崇拜的神情,感慨道:“没想到我们寨主这么厉害!”
“那可不!”这个土匪越说越起劲,“想当年,我们前寨主被一群混蛋射杀,重南山山寨眼看要被官兵一锅端了,是现在的寨主站出来,带剩下的人躲到这个地方,还研制出护寨毒阵。现在寨子越来越大,常有能人来加入,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
“真这么厉害?”朝颜挑挑眉,一脸怀疑地看向他。
“那当然!你是不知这些年国都的狗官派了多少密探来?可惜他们连山寨的边都没摸着!”
“那你能给我详细说说那三重毒阵吗?”朝颜趁热打铁道的追问。
“这……”土匪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都是听寨里的老奶奶讲的。我是后来才加入的。”
“这样啊。”朝颜故作失落。
“好了好了,莫要闲谈!”另一个土匪喝住谈话的两人,“这毒物越往里越浓,解药只有半个时辰的效果,得赶紧走。”
朝颜与苏泽兰跟在后面,果然见雾气越来越浓,很快便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剩几颗枯树和孤立的石柱在雾中若隐若现。
四周静得可怕,他们的脚步声被拉得又长又远。苏泽兰警惕地拉住朝颜的袖子,防止两人在雾中走散。
突然,土匪们的身影在烟雾里一闪,竟消失了!
朝颜与苏泽兰警惕地对视一眼,刚要摸向腰间的防身物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太好了,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朝颜长呼一口气,她们试探着往前挪了几步,只觉得又一阵凉风吹过,眼前的浓雾竟“呼”地一下散去。
看着眼前的景色,苏泽兰与朝颜不禁瞪大眼睛。
眼前的地势平坦开阔,阳光倾泻而下随着一条清澈蜿蜒的河流向远处流去,滋润着一块块绿油油的良田。
一列水车沿着河依次排开,在水流的推动下缓缓转动。吱呀作响的木轴声与流水声交织,混着鸡鸭鹅与孩童的叫声传来。
朝颜朱唇轻启,刚要赞叹。
一个孩童带着哭腔的呼声传入耳中。
“不好了,三叔!我阿婆又昏倒了,寨主还没回来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