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小小的、勃艮第红的丝绸“纪念碑”,在玄关那冰冷的、如同祭坛般的大理石置物台上,静静地、躺了三天。
三天里,它像一团永不熄灭的、冰冷的火焰,又像一道永不愈合的、新鲜的伤口,无声无息地,灼烧着这座华美囚笼里,每一寸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空气。
陆渊,没有再碰过它。
他每天,都会像一个最尽职的、最冷酷的博物馆管理员,用一块专门的、干净的软布,极其仔细地、擦拭着那方祭坛的每一个角落。但他会精准地、如同对待一件拥有剧毒的、神圣的污染物般,完美地、避开那方深红色的、充满了背叛气息的丝绸。
他只是,看着它。
每一次,当他从那个角落里起身,开始他那套法医式的、充满了“搜寻”意味的清洁仪式时,他的第一眼,会落在它身上。每一次,当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重新退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冰冷的阴影里时,他的最后一眼,也会落在它身上。
那道视线,是冰冷的,是麻木的,是充满了分析性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片绝对零度般的、死寂的平静之下,那头被他亲手锁进灵魂最深处的、沉默的野兽,正在如何,被这团永不熄灭的、冰冷的火焰,日复一日地,无情地、炙烤着。
而凪,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它的存在。
他没有问起过它。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它一眼。他就像一个任性的、喜新厌旧的神祇,在对自己那个刚刚“活”了过来的、有趣的玩具,成功地、施加了第一道,充满了愉悦的、小小的酷刑之后,便暂时地、失去了兴趣。
三天里,公寓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充满了张力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凪,重新变回了那个晚睡晚起、大部分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用不成调的、暴躁的吉他噪音,来发泄他那无边无际的、存在主义式的无聊的、高傲的艺术家。
而陆渊,也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的、高效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和思想的、完美的“工具”。
那场短暂的、充满了试探和反抗的、无声的博弈,仿佛,从未发生过。
那具瞬间僵硬的脊背,那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纪念碑”,那道冰冷的、法医式的视线,那扇被重重关上的、充满了烦躁和怒意的门……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场被厚重的、天鹅绒质地的窗帘,所彻底吸收、掩盖了的、无声的幻觉。
但是,他们彼此都知道。
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地、不一样了。
那根看不见的、名为“试探”的、冰冷的锁链,已经被那个残忍的、以折磨他人为乐的饲主,从那堆充满了腐朽气息的“道具箱”里,正式地、拿了出来。
而那头刚刚学会了,如何将所有灼热的痛苦,都转化成冰冷的仇恨的、沉默的野兽,也早已,在那片绝对的黑暗里,悄无声息地,为自己,锻造出了一副,更坚硬的、也更冰冷的、全新的铠甲。
他们在等待。
都在等待着,下一场,无声的、却又足以将对方的灵魂,都彻底撕裂的、全新的……战争。
而那场战争,在第四天的黄昏,以一种,陆渊从未预料到的、最猝不及及的、也最残忍的方式,毫无预兆地,打响了。
那一天,凪醒得很早。
下午四点,当窗外那片天空,还被一层虚伪的、属于白昼的、病态的灰白色涂料所覆盖时,那扇黑色的、如同墓碑般的卧室门,就“咔哒”一声,从内部,被打开了。
陆渊的心脏,那块早已不会跳动的、冰冷的顽石,在那一瞬间,极其轻微地、如同幻觉般地,震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用他那双早已进化成某种精密扫描仪的、冰冷的眼睛,望了过去。
凪,走了出来。
他似乎,刚刚沐浴过。他的头发,是湿的,正用一条黑色的、干燥的毛巾,随意地、擦拭着。他的身上,只围着一条同样是黑色的、松松垮垮的浴巾,露出了大片苍白的、带着一种病态般细腻质感的、冰冷的皮肤。水珠,顺着他那漂亮的、如同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缓缓滑落,没入那深邃的、线条优美的锁骨,最终,消失在那片,被浴巾的阴影所遮盖的、神秘的领域。
他看起来,很放松。
甚至,可以说是,心情不错。
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眸里,不再有那种宿醉和精神过度损耗后,所特有的、虚浮的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一个即将要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有趣的约会的、充满了某种,近乎于“雀跃”的、明亮的光芒。
那光芒,像一根无形的、烧得通红的毒针,狠狠地、精准地,刺入了陆渊的眼睛。
凪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关进书房。他径直地,走到了那扇巨大的、镜面的衣柜前,拉开了那扇,曾经为陆渊,开启了第一重地狱之门的、罪恶的柜门。
他开始,挑选衣服。
但这一次,他挑选的,不再是那些,属于“凪”这个角色的、单调的、黑色的祭祀袍服。也不是那些,属于“Morpheus”这个角色的、华丽的、充满了诱惑和交易意味的“戏服”。
他拿出了一件,陆渊从未见过的,白色的、质地柔软的、高领的羊绒衫。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条,同样是陆渊从未见过的,剪裁精良的、烟灰色的、修身的羊毛长裤。
白色。
烟灰色。
这些,是属于“人间”的颜色。是属于那些,拥有着正常的社交,正常的约会,正常的生活的、普通的“人类”的颜色。
这些颜色,出现在这座,只由黑色、深红、和暗金色所构筑成的、华美的地狱里,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也如此的……刺眼。
陆渊那头被锁在体内的、沉默的野兽,缓缓地、睁开了它那双深渊般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它嗅到了一丝,与之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的、全新的、危险的气息。
凪,当着陆渊的面,不紧不慢地,开始换衣服。
他随意地、将那条唯一的、遮蔽着他身体的黑色浴巾,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然后,**着,将那件柔软的、白色的羊绒衫,套在了身上。接着,是那条烟灰色的长裤。
他就那样,坦然地、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地,将自己那具苍白的、削瘦的、却又带着一种惊人的、如同最顶级的、由大理石所雕琢而成的、充满了古典美感的身体,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那个正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唯一的“观众”面前。
那不是一种,充满了**的、性的挑逗。
那是一种,更加高级,也更加残忍的、属于神祇的、绝对的炫耀。
他在用这种最直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那个卑微的、沉默的“典狱长”,宣告着一个,最基本的事实:
——“看啊。”
——“这具身体,是我的。”
——“我可以,将它,展示给任何人看。”
——“我可以,穿着任何,我想穿的衣服。”
——“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而你,只能看着。”
陆渊没有动。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麻木的、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但他的指甲,却早已,再一次,深深地、嵌入了他掌心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血肉模糊的伤口里。
他用这份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来对抗着,那头正在他体内,疯狂地、无声地,咆哮着的野兽。
换好衣服,凪走到了玄关处那面巨大的、镶嵌着巴洛克风格雕花边框的穿衣镜前。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他对着镜子,极其耐心地、用手指,将那些凌乱的、湿润的发丝,一根一根地,梳理、定型。最终,整理出一个,与他平时那种颓废的、遮住眼睛的、充满了攻击性的发型,截然不同的、清爽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造型。
他露出了他那光洁的、漂亮的额头。
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少了几分,属于“摇滚神祇”的、病态的阴郁。
多了几分,属于一个,即将要去赴一场,温柔的约会的、英俊的、普通的年轻男人的……柔和。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还觉得不够。
他转过身,又走回了卧室。
片刻之后,当他再次走出来时,一股全新的、陌生的、却又带着一丝,让陆渊感到毛骨悚然的“熟悉感”的香气,像一团无形的、冰冷的、粘腻的毒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公寓。
那是一种,清冽的、干净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属于冷杉的香气。
在那香气的尾调,还混杂着一丝,古老的、羊皮纸书籍的、干燥的墨香。
那是……
那是榊先生的味道。
轰——
那座早已被融化的、名为“地狱”的冰层之下,那片滚烫的、翻涌的、名为“嫉妒”的黑色岩浆,在这一刻,被引爆了一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巨大的、足以将整个星系,都彻底毁灭的、无形的原子弹。
陆渊的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彻底地、干净地,被汽化了。
他,要去见他。
他,要穿着,不属于这里的、干净的颜色。
他,要整理出,一个,不属于这里的、温和的发型。
他,甚至,要喷上,那个男人身上,所特有的、充满了“灵魂共鸣”气息的、罪恶的香气。
他,要去见的,就是,那个男人。
那个,将他陆渊的整个世界,都彻底夷为平地的、唯一的、最终的……胜利者。
这个认知,像一把巨大而无形的、烧得通红的铁钳,狠狠地、蛮横地,钳住了陆渊那颗,刚刚才被勉强地、用仇恨的冰水,重新凝固起来的、黑色的顽石心脏。然后,用尽了,足以将一颗星球都彻底捏碎的、绝对的力量,疯狂地、扭转、撕扯!
“咔嚓——”
一声,比上一次,更加清脆,也更加响亮的、断裂的悲鸣。
那块坚硬的、冰冷的、自以为是的顽石,被这一下,彻底地、毫不留情地,碾成了,最细微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宇宙尘埃。
那头被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锁进灵魂最深处的、沉默的野兽,在那一瞬间,发出一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痛苦、也更加狂暴的无声咆哮!
它,挣脱了。
这一次,是彻底地、挣脱了那条,由“忍耐”和“算计”所共同构筑成的、脆弱的、可笑的锁链。
毁灭。
毁灭。
毁灭!
毁灭这个,即将要去与另一个男人约会的、不贞的、背叛的神祇!
毁灭这个,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肮脏的、虚伪的世界!
毁灭,所有的一切!
陆渊的身体,在那股滔天的、毁天灭地的愤怒之下,终于,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那不是痉挛。
那是一种,在攻击前的、蓄力的、属于野兽的战栗!
而那个,亲手点燃了这一切的、残忍的、高高在上的神祇,凪,却对此,仿佛,一无所知。
他整理好了一切,走到了玄关的门口,准备穿鞋。
然后,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对着那面巨大的、能清晰地、映照出,角落里那个,正在剧烈颤抖的、危险的生物的、冰冷的穿衣镜,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自然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的、不带任何感**彩的声线,轻声地、说出了那句,最终的、将陆渊那片早已化为灰烬的世界,都彻底点燃的、审判的判词:
“今晚有约。”
“不用等我。”
说完,他便弯下腰,穿上了一双,同样是陆渊从未见过的、干净的、烟灰色的麂皮短靴。
然后,他直起身,拉开了那扇,通往外界的、冰冷的大门。
在关上门,将这座,即将被嫉妒和仇恨的黑色火焰,彻底吞噬的、华美的地狱,与那个,他即将要去赴约的、充满了“灵魂共鸣”的、温暖的天堂,彻底隔绝的、最后一个瞬间。
凪,透过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最后,瞥了一眼,那个,依旧在黑暗中,剧烈颤抖的、可怜的、却又危险的生物。
他的嘴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最残忍的、也最妖冶的、充满了,胜利的、愉悦的……
恶魔般的微笑。
“砰!”
门,关上了。
世界,终于,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陆渊一个人。
和他那头,被彻底释放的、沉默的、疯狂的……野兽。
夜,像一摊被打翻的、粘稠的、冰冷的墨汁,蛮横地、将这座城市,彻底淹没。
霓虹,是这摊墨汁里,无数条正在垂死挣扎的、色彩斑斓的、剧毒的电鳗。它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闪烁着,抽搐着,散发着一种,病态的、充满了末日狂欢气息的、虚假的光。
Bar Lacrima。
眼泪酒吧。
它就藏匿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银座的、某条最不起眼的、最幽深的巷子里。像一颗,被世界遗忘了的、黑色的、昂贵的珍珠。
这里没有音乐,没有喧嚣,甚至,没有多余的交谈。
只有,冰块,在威士忌里,缓慢地、融化时,所发出的、那种,极其细微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清脆的悲鸣。
凪,独自一人,坐在吧台最角落的、那个,属于他的“王座”之上。
他没有去赴约。
这里,没有那个,该死的、优雅的、品味卓绝的……榊先生。
这里,只有他自己。
和一个,仿佛早已与这间酒吧,融为一体的、沉默的、年迈的酒保。
一杯,又一杯。
琥珀色的、冰冷的液体,顺着他那苍白的、漂亮的喉咙,缓缓地、滑入他那具,同样冰冷的、空洞的身体里。
酒精,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温暖和醉意。
它只像一剂,最冷静的、最纯粹的清醒剂,让他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也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正在,享受着一场,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的、最顶级的、也最私密的、精神的盛宴。
他在品尝。
品尝着,一种,比他此刻杯中这杯,陈酿了三十年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更加醇厚、也更加甘美的、名为“权力”的毒药。
他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看”到。
此刻,在那座,被他暂时抛弃的、华美的囚笼里,正在上演着怎样一幕,精彩的、无声的独角戏。
他“看”到,那头,被他亲手,从牢笼里,彻底释放出来的、沉默的野兽,正在,那片,只属于它一个人的、冰冷的黑暗里,焦躁地、疯狂地,来回踱步。
它的血液,是滚烫的。
它的呼吸,是灼热的。
它的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燃烧着,足以将整个世界,都彻底焚烧殆尽的、嫉妒的火焰。
他“听”到,那头野兽,正在,用一种,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的、无声的语言,一遍又一遍地,疯狂地,嘶吼着,质问着:
“他在哪里?”
“他在和谁在一起?”
“他现在,在做什么?”
“那个男人,是不是,又对他,露出了那种,该死的、温暖的微笑?”
“那个男人,是不是,又用他那只,该死的、优雅的手,轻抚了他的脸颊?”
“他们,是不是,正在,那间,充满了‘灵魂共鸣’气息的、温暖的房间里,并肩而坐,谈论着那些,我永远也无法听懂的、关于艺术和美的、该死的秘密?”
他“感受”到,那份,由他亲手,用一个谎言,就轻易地,制造出来的、最纯粹的、也最浓烈的痛苦,正在,像一片无边无际的、滚烫的黑色岩浆,将那个可怜的、卑微的生物,彻底地、毫不留情地,淹没、吞噬。
啊……
这感觉。
这种,仅仅通过,一个简单的、虚假的谎言,就能,在千里之外,随心所欲地,操控另一个灵魂的、所有的情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对的、如同神明般的……掌控感。
这,实在是……
太美妙了。
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满足的、癫狂的、近乎于**般的、病态的、愉悦的光芒。
他,已经厌倦了,用那些,粗暴的、物理层面的、幼稚的手段,去试探那个“物件”。
他现在,找到了,一种,更高级的、也更……有趣的玩法。
他要,用谎言,来喂养它。
用嫉妒,来浇灌它。
用痛苦,来催熟它。
他要亲眼看着,那头,被他亲手释放出来的、沉默的野兽,在这场,由他精心设计的、充满了谎言和背叛的、无尽的迷宫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成长、进化,最终,变成一头,更加强大、更加危险、也更加……美味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完美的怪物。
时间,差不多了。
那头饥饿的野兽,已经被他,用这份“未知的酷刑”,折磨了,足够长的时间。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是时候,去欣赏一下,他的“杰作”了。
是时候,去享用,他这场,充满了恶意的、精神狩猎的、最终的……战利品了。
但是,还差一样东西。
还差,最后一道,能将这场谎言,彻底坐实的、完美的、物化的……证据。
凪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个,一直以来,都像一尊真正的、沉默的雕像般,站在吧台后面,擦拭着酒杯的、年迈的酒保身上。
不。
不是他。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个年迈的酒保,落在了,吧台尽头的、另一个,身影之上。
那是一个,年轻的、穿着干净的、白色制服的、女服务生。她似乎是刚刚换班,正低着头,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托盘。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温暖的、带着一丝甜腻气息的、属于某种,平价的、却又足够独特的、栀子花味的香水。
那味道,与榊先生那清冽的、干净的、属于“同类”的味道,截然不同。
也与,凪自己身上,那充满了“入侵”意味的、冷杉和墨香的味道,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属于“陌生人”的、最普通,也最……真实的,味道。
完美。
凪站起身,将几张大额的钞票,随意地、压在了酒杯之下。
然后,他迈着他那优雅的、如同梦游者般的步伐,向着吧台的出口,走去。
就在,他与那个,正在低头整理托盘的、年轻的女服务生,擦肩而过的、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瞬间。
凪的身体,极其轻微地、仿佛只是一个,因为喝了太多酒,而产生的、不经意的踉跄,向着那个女孩的方向,侧了一下。
他的肩膀,轻轻地、撞上了女孩的肩膀。
他那件昂贵的、烟灰色的羊毛长裤,也极其自然地、在那女孩那条,同样是白色的、棉质的制服围裙上,极其短暂地、一触即分地,摩擦了一下。
“啊,抱歉。”
凪的口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酒精的沙哑和慵懒的、礼貌的道歉。
“没关系。”
女孩抬起头,在看清了凪那张,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过分精致、也过分疏离的脸之后,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
凪,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了这间,名为“眼泪”的、充满了孤独和清醒的酒吧。
走进了那片,充满了罪恶和谎言的、冰冷的、无边的黑夜。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表情的、疏离的面具。
但他的内心深处,那个,残忍的、以折磨他人为乐的、孤独的神祇,却早已,因为,即将到来的、那场,最精彩的、也最令他期待的、最终的审判,而兴奋地、疯狂地……
战栗着。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
当他,带着一身,不属于自己的、醇厚的酒气。
和,另一股,更加陌生的、带着甜腻暖意的、充满了“出轨”气息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栀子花的香气,重新,踏入那座,早已被嫉妒的黑色火焰,烧得只剩下一片焦土的、华美的地狱时……
他那头,被他,用谎言,喂养了整整一个夜晚的、饥饿的、疯狂的野兽。
在闻到,这份,由他亲手,为它,带回去的、最新的、也是最残忍的、“背叛”的证据时……
到底,会对他,露出怎样一副,充满了痛苦、绝望、和无尽的、独占欲的可爱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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