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如珠落玉盘,一直未歇。
屋檐下做窝的两只燕盘旋绕过屋檐,又低飞入林间。
木床吱呀声响了一上午,伴着银镯相撞的叮当脆响,快到午时才沉寂。
喜庆的床帐内,热气升腾。杏叶趴在程仲怀中,长发沾湿脊背,香汗淋漓。
程仲拉过被子,将哥儿后背裹上,爱怜地亲了亲哥儿额角。
想起带回来的银子,程仲扫了眼散落在地的衣裳,又收回目光。
“饿了没有?”
杏叶懒懒趴在汉子怀里,手指都不想动弹。肌肤贴着肌肤,体温交融,那股黏劲儿也跑了出来。
后腰被粗壮的手臂紧圈着,杏叶鼻尖在程仲颈边嗅一嗅,又贴上去轻轻地蹭。像乖软的小兽,惹得程仲更是心软。
他摸了摸自家夫郎肚子,已经扁扁的了。
再抱了人一会儿,他找来衣裳给人穿好,又把银子放在哥儿手中。
“这是这次打猎换的钱,夫郎收着。”
杏叶揣好,见他要走,手指勾上男人衣角。
两相对视,程仲笑起来。索性又将他一抱,顺手带上脏了的衣裳一起出去。
还在下雨,程仲将衣裳往盆里一扔。哥儿的混着自己的,亲密无间。
他将杏叶放在凳子上,先看了眼家里的米缸面缸。余粮充足,想是哥儿买的。
又找了找,翻出些青菜,程仲打算烧个青菜蛋汤,再把挂着的香肠腊肉取一截下来煮了。
杏叶犯懒地沾了凳子就不起,将程仲给的钱袋子掏出来,仔细清点。
里头有两颗银角子,瞧着一两重的。还有一串铜板,数一数,有个一百来文。
杏叶问:“仲哥直接卖了猎物回来的?”
程仲道:“托上次那猎户卖的。”
怪不得只见人带着被褥这些回来,没见个猎物。
杏叶将自己攒的银子也归拢到一起,一块算了个账。
自己卖蕨菜、柿饼还有菜干得来的,加上现在这二两一钱银,一共就是五十五两六钱。
这些零散的他单独拿个东西装,当是家里零用。整的就不动了。
银子放好,杏叶目光就追着程仲。
汉子待在山里十天,胡子都长出来了,也不邋遢,瞧着分外有野性。眼神闪着寒芒,跟林子里的狼似的,配合他那高大的身形,还是有些唬人的。
杏叶瞧着,汉子坐到灶前来。
他身子靠过去,半身重量倚在男人臂膀。
“仲哥。”
“嗯。”
“我瞧着后山上的李花今年开得好,每个枝丫都是一串一串的。”
程仲张开手臂,让哥儿靠在胸前来。
另一只手递了柴,下巴挨着哥儿头发道:“开得好不代表结果好,结多了也不成,还要把多的果子摘下来。”
“那多可惜。”
程仲手落在哥儿后腰上,轻轻捏了捏,杏叶一颤,身板硬挺得跟木板似的。
程仲低笑着拍了拍,才慢慢地按捏。
渐渐的,杏叶舒服了,自个儿就软下来,时不时调整一下姿势,安心享受。
程仲继续说:“李子结多了就小个,卖不上价。”
“不过暂且看着吧,但愿今年风调雨顺,能多产些。”
程家田地不多,李子林程仲现在也上心。
那可是家里一个进项。
捏着捏着,杏叶趴在汉子腿上太过舒服,周身又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不多时就呼吸平稳了。
程仲低头看着哥儿睡颜,见那长睫浓密得像深草一样,没忍住轻轻碰了一下。
指腹顺着哥儿眼尾滑到耳垂,捏了捏,软乎乎的如贝壳里的嫩肉,叫人爱不释手。
他一直看着,舍不得移开视线。
分开这些天,他每晚睡前都在想哥儿独自在家习不习惯,安不安稳。这下人抱在怀里,心中踏实,才陡然发觉是自己不习惯。
锅里水开了,哥儿这么折腾也没醒。
程仲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送到卧房放下。脱了外衫,盖好被子,又亲了下哥儿额头,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来。
午饭做好,程仲再去叫杏叶。
刚推开门,被窝里就动了动。哥儿坐起来,半侧脸颊上还有压出来的红印。
他张开手,意思明显。
程仲笑了声,快步走到近前,将人拢住。
“睡够了,该吃饭了。”
杏叶趴在他身上,闭眼贴着,缓着还残留的睡意。待清醒了,穿好衣裳跟着程仲去堂屋吃饭。
上午有些累着了,杏叶吃得多些。
程仲看在眼里,只一味地给哥儿夹菜。
等到肚里填满,杏叶长舒一口气,主动起来收拾了碗筷。程仲则端着剩下的饭菜,混着米汤跟一点米饭,搅拌搅拌分给三条狗。
走到灶台前,杏叶将碗筷放进锅里,正要伸手,程仲拢着他手腕带回。
他将哥儿拉到一边,自个儿快速将几个碗洗完。
杏叶也不跟他抢,人挨在他身边,静静瞧着。
才刚回来,哥儿正黏人着呢。
擦干净手,程仲将人带回卧房。又问了下家里的事儿,心里就有了数。
前头的菜苗还得施肥,红薯藤也长出来了,该扦插苗。今年玉米也依旧种着,这个吃肥,少不得多施几次肥水。
不过现在还在下雨,地里的活干不了。
程仲就将换下的衣裳洗了,晾在屋檐下吹着。杏叶吃完饭脑子转不动,头枕着汉子肩膀,盯着三只玩儿闹的狗发呆。
消磨一下午,不知不觉就天黑。
晚上又闹了一会儿,杏叶才躺在汉子怀里,沉沉睡去。
后几日,程仲先把地里堆着的活儿做完,等着当集那日,就带着杏叶去镇上逛逛。家里有些零碎东西也要采买,顺带着一起。
程仲驾着驴车,杏叶与他并排坐着。身子随着驴儿的跑晃晃悠悠,胳膊始终挨着汉子。
到镇上也不过一会儿。
当集人多,程仲就下去牵着驴儿走,杏叶挪过去挨着他旁侧坐着。
镇上集市不比县里繁华,一条街就那么些东西。
“夫郎要不要买什么?”程仲问。
杏叶想着汉子换下来的破口衣裳,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力气,进山的衣裳总能带些洞回来。家里线用得极快。
杏叶想着,指了指那卖布的铺子。
“买些线。”
“还有呢?”
“没了。”
他一个人在家又不是不上集市,缺什么都买齐了。
程仲想着家里没个新鲜肉,这些天哥儿在家想必都没割过肉,程仲领着哥儿买了线,随后直奔那肉摊子。
过了年,肉价降了一些,回落到二十文。
程仲买了几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称了两斤瘦肉,最后再让摊主给送了三根大骨头,一钱银子就这么用没了。
杏叶瞧着他拿自己的零用,站在一旁笑看着。
当初汉子将钱交给他保管,后头他想过,就每月给他二百文,也就是二钱银。这买一次肉就花去一半,可真舍得。
“用完了这月可没多的。”离开摊子,杏叶走在程仲身侧,冲他道。
程仲牵住杏叶手,让他走在里侧,也笑道:“不怕,夫郎养我。”
杏叶面红,唇角却高高翘起。
“你许久没回,还要去一趟姨母家。可要买点心?”
要是放在以前,程仲绝对会点头。
他攒的银子不少,花多花少也不当回事儿。但后头哥儿盘账,程仲才知道自己花钱太大手大脚。
现在有个家要养,加上洪狗儿那小娃娃又不在,程仲想了想就道:“将那块五花肉送去,咱中午就在姨母家吃一顿。”
杏叶没回。
程仲侧头看,见哥儿直勾勾盯着他。
他笑着捏捏杏叶的脸问:“怎么?”
杏叶脸红,这人来人往的,做什么动手动脚。他勾着汉子手拉下来,又被牵住。
“这合适吗?”
程仲:“怎么都合适。”
驴车穿过人群,街道两边是各家门面,后头则是镇上人居住的地方。
杏叶跟程仲说着话,不远处的路上围了一群人。杏叶正打算细看,程仲就将绳子塞他手上道:“是卫老爷子,我去瞧瞧。”
他们成婚就是老童生主持的礼,这关系怎么也得去。
杏叶没凑上去,他拉着驴儿往路旁走了走,远远瞧着前头。
正看着程仲拨开人群挤进去,驴车猛地往前一倾。要不是杏叶抓得紧,此时直接脑袋朝地摔下去。
他眼里闪过后怕,正当往后看去,一人驾着牛车慢慢从旁边经过。
杏叶一怔,在中年男人看过来时,飞速低下头。
陶传义自知撞了人家驴车,扬起和善的笑。见是个哥儿,不免道:“驴车不走也不能拦路不是。”
杏叶眼里闪过惊讶,抬头看着他。
他爹居然没把他认出来。
陶传义被哥儿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得有几分心虚,当即又笑着道歉:“我有,对不住对不住。”
杏叶这才细瞧他。
一年多不见,成婚时他爹来过,杏叶盖着盖头也没见过他的样子。
他微胖,肚腹都鼓起来,裹在上好的棉布衣裳里都看得十分清楚。与从前那瘦得跟竹节虫的样子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陶传义总觉得哥儿哪里熟悉,两相打量好一会儿,听得哥儿叫:“爹。”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那跛脚下意识抽搐,他惊怒道:
“杏叶!”
见哥儿对陌生人一样态度对他。没认出杏叶,他恼羞成怒。
也不管杏叶为什么来,见他身边无人,旁边又有相熟的看来,张嘴就斥责道:“虽说嫁人了,但你始终姓陶!你奶明天七十寿辰要宴请宾客,我都放下手头事往村里赶,你还往镇上跑,也没想着去帮帮忙。”
杏叶看着他,哑口无言。
早知不该喊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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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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