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缝补补到中午,程仲还没回来。
杏叶做着午饭吃过,喂了虎头跟小狼,又回去睡了一会儿。
下午时,便把缝好的衣服叠好,整齐放回去。
杏叶在院里走了一遭,见墙角根生了不少杂草。便端了矮凳来坐着,挨着拔了。
忙着忙着又开了院门到院外,虎头警惕,跟了出去。
杏叶将木屋这一片地上的草都扯干净,虽累得气喘吁吁,但腿上好似轻松了些。
他敲了下大腿,酸得他眉头一皱。
全是假象。
杏叶苦着脸缓了许久,才挪着回去做晚饭。
程仲回来时,见木屋周围大变样。那枯草堆在一起,有半人那么高。
程仲想也知道哥儿闲不住,把活儿干了。
今日没多少收获,他只安了陷阱,打了两只鸟回来。
站在院外敲了敲门,杏叶听见声迎出去,杵着拐走了几步,怕程仲笑话,赶紧扔了。
“你回来了。”他迎出去。
话里满是期待,听得程仲揉了揉哥儿脑袋,“让你好好休息,干这么多活儿不累吗?”
杏叶道:“没事做。”
程仲收回手,看着虎头带着小狼钻出门去。
程仲还想说,杏叶就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我饿了。”
“叫你不吃。”
“要等你。”
“不是叫你别等。”
“想等……”哥儿声音弱了下去。
程仲无奈:“那我只能下次早点回来了。”
晚饭依旧是在茅屋这边吃的,灶台上放着油灯,程仲将靠墙的矮桌撑开,杏叶盛饭。
天昏沉沉的,林间的风往屋里吹。
附近的树上忽然传来一声鸦叫,吓得杏叶一哆嗦,挪了凳子就去程仲旁边坐着。
程仲腿长,本就局促坐着。哥儿一来,腿挤着他,身子还往他身边凑。
程仲收了收腿,道:“不怕,不吃人。”
杏叶小声:“有吃人的鸟吗?”
程仲:“有吃腐肉的,吃人的我还没遇到。”
杏叶又往他身边挤了挤,程仲看着自己肩膀都靠墙了,无奈道:“知道怕了。”
杏叶嘴硬:“不怕。”
程仲好笑,“不怕你挤我干什么?”
“冷。”
程仲吓得赶紧探了探他的额头,没问题。又手背挨了下哥儿手。微微透着凉,但跟往常一样。
“胡说八道。”程仲肃着脸,看着有些凶。
杏叶歉疚。
他不想说怕,说了担心下次程仲就不带他来了。杏叶赶紧拉着程仲说其他的事儿。
“我明天能出去吗?不走远。”
“想干什么?”
“山里野菜多,我想着摘一些,试一试卖。”
程仲忽然想起,哥儿好像身上分文都没有。
他起身,去了隔壁屋一趟。回来手上拿着个荷包,递给哥儿道:“不愁银钱,里面有几两,先拿着用。”
“不是。”杏叶推辞,“我就是想做点事。”
他不想成为拖累,都进山了,找点山货换几个铜板能买点油盐酱醋也好。
程仲挑眉,大马金刀往凳子上一坐,然后忘了收力道,膝盖抵得哥儿差点往旁边一倒。
程仲忙收腿,将哥儿带回。
杏叶眼里透着惊慌,程仲忙拍拍哥儿脑袋,“怪我怪我,没事。”
杏叶:“那你同意了?”
程仲:“也行。”
哥儿愿意找事做,总比直愣愣发呆的好。
“这样,明日上午我不走,先带你逛逛附近,下午再出去看陷阱。”
“可耽搁你了……”
“不耽搁。”
杏叶想想,点头说“好”。先让他熟悉熟悉,他认认路,之后就可以自己找了。
*
黑雾山上物产丰饶,山外围常有村民光顾,但深山里常人不敢来。
程仲在山上这么多年,偶尔能遇到隔壁村的猎户,或者是专门的采药人。一年也就一两次,其余时候都难碰着面。
正是初春,处处是野菜。
清早晨雾散了,程仲才带着杏叶出门。
“以前上过山没有?”
杏叶点头,紧跟他身后。
“要去山上打柴。”
“那么重,你背得下去?”
“多背几次就好了。”杏叶说得寻常,程仲听得憋闷。越问越不爽,索性不问。
从院子出发,程仲就带杏叶在山溪这一带走。
这个季节,蕨菜刚刚冒头,尖端卷曲,像个毛毛虫。一掐就断,是这个季节难得的鲜菜。
“溪边这个多,在县里卖五文一斤。”
程仲说完,杏叶就蹲下两手齐动,几下掐完了一片。
程仲道:“不着急,看完了来。现在掐了只有今天吃了。”
溪边乱石多,杏叶在里头看到不少溪水螺,一时间又眼移不开。
程仲动了动嘴皮子,没告诉哥儿。
溪水螺卖得贵,但水凉,哥儿捡螺这前头的药就白吃了。
水边倒了些树,因着环境湿润,生了不少木耳。程仲觉得杏叶采木耳就不错。
他只带着人熟悉环境,认认路。
虎头跟着,注意着毒虫毒蛇。
以房子为中心,程仲带着哥儿走完,差不多一个上午就过去了。期间杏叶小心记着路,虽这边离木屋近,但他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明日再待一日,后日就下山。”程仲道。
杏叶点头,那就今天下午采木耳,拿回来晒着。明日就摘野菜。
下午,程仲吃过午饭出门。
杏叶睡过午觉,锁了门带着虎头出发。
他身上带着驱虫药包,裤腿用布缠紧,头上戴着草帽。包裹得不可谓不齐全。
山货值钱,不过不好采。
杏叶将附近的木耳采完,也才背篓盖了一层底。晒干后没几两。
不过杏叶不觉得少,程仲说一两干木耳十文钱,二两就是二十文。够买一斤猪肉了。
杏叶忍着疲惫,杵了棍子慢吞吞回家。
到木屋后,先换了汗湿的衣服,随后拿了程仲晒药的筛子,倒了木耳上去。
一一挑了杂物后,就这么摊晒着。
深山里。
树木参天,虬枝盘桓。一踏入,天都暗了下来。
程仲沿着自己走过的路往里。
他陷阱设在兽道上。若细看,兽道草木稀疏些,上面有明显的野兽脚印。
这次因带着哥儿上来,程仲没想着追捕猎物。如果这样的话,跟猎物三两日抓到还好,多的时候他五六天都不一定能回木屋一次。
哥儿在山下就罢了,山上是不敢让他独自过夜的。
程仲看了陷阱,一无所获。
回去路上,程仲背着弓箭隐匿气息。
山间蛇虫盘亘在树上,松鼠跳跃,也有野兔野鸡出来觅食。
程仲见到野兔,便搭箭拉弓。他腰腹收紧,背脊挺拔如俊松。
只听扑哧一声,箭头没入皮肉,接着就是凌乱的挣扎声。
程仲追了几步,拎起伤了腿的兔子,继续往前走。
……
山中不分日月,转眼进来就第四天。
一大早,杏叶就起来将自己这几日的成果收拾好。
程仲没打到几只兔子,但他摘的野菜却装满了一个背篓。半背蕨菜,一小包半干的木耳,还有些杂七杂八的蘑菇、野蒜……
他忙完了屋里又去收拾屋外,程仲问:“要不要帮忙?”
杏叶:“我很快就好了。”
他将剩下的一点木耳碎渣倒进单独的布包里,绑好了挂在背篓上。
“可以了。”
杏叶直起身,双眼灿亮。
程仲见他面上透红,提着背篓往身后一甩。背上后,再拿上装了猎物的麻袋,与哥儿一起下山。
这几天山上天气还算好,没下过雨。
回去时还算顺当,除了,哥儿踩着滑溜,一屁股坐在地上弄脏了衣服。
杏叶窘迫,程仲闷笑。
“衣服脏了而已,人没摔着就好。”
“那你还笑。”杏叶羞红了脸,都想扒拉开树叶,把自己藏进去。
“我笑一笑都不行了?”
杏叶抓着程仲手臂,脑袋往他身上一磕,表达自己的不满。
“不笑。”
程仲咳了声,道:“没笑了。”
到了山下,哥儿都累了,还捂着屁股走得飞快。进了院子,赶紧往屋里躲,换了一身衣服磨磨蹭蹭许久才出来。
程仲将背篓放下,里边的菜都拿出来摊着,免得压坏了。
下山快,这会儿还是上午。
程仲打算下午去把猎物买了,便去杏叶屋外敲了敲门问:“杏叶,下午去不去镇上?”
杏叶开门,就探出个脑袋。
“不去县里?”
“猎物不多,去镇上也能卖得完。”
“那野菜呢?”
“放心,有人买。”
杏叶点点头,也应下一起。
休息了会儿,程仲去做饭,杏叶想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他看一眼外面的大太阳,跟程仲道:“仲哥,我能去河边洗衣服吗?”
山下烧热水天天用柴火,浪费。
“水凉。”
“出太阳了,不凉。”
“我就洗一点,几下就洗完了。”杏叶说着,端着盆就出了门去。
等程仲生完火出来,人都不在了。
程仲站在院中,一眼看到坡下河边蹲着的哥儿。
“杏叶。”
“很快很快!”杏叶手上动得飞快。
太阳晒着,河水是真的没那么冷,杏叶摸着都不刺手。
他忙个不停,生怕程仲喊他回去。
程仲见状,没说什么。
算了,仅此一次。
河边不远处,野树茂密。杏叶自顾自搓洗衣裳,一会儿鬓角的碎发就被汗水打湿。
他搓得专注,生怕程仲反悔。
野树丛的另一边,一个满身补丁的哥儿端着盆过来。他走一步,左右看看,没见着人才踏上河边的石板。
刚放下盆,听到水响动,他悄悄抓着树枝压下来,打量着忙碌的杏叶。
这哥儿面生,应该就是村里凶汉买回来的。
杏叶感觉到视线,转头看去。
只见树枝摇晃,没个人影。杏叶心里慌张,衣裳都没拧干,抱着木盆闷头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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