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是他表叔送的,他喜欢得不行。”程金容洗了碗出来,看他俩个推来推去笑道,“他有不少,看你喜欢道给,你就收下。”
“对,收下。”洪狗儿道。
小娃娃长得胖墩墩的,一双狗狗似的圆眼睛,很讨喜。
杏叶看着才一个手指大小的木雕,便也收着了。
但这样一来,他自己却没带个什么东西来,不给好像不合适。
程金容道:“那便是你要学的,我们家就算了,两边都是一家。往后头一次去别人家中,就该带些见面礼。不需多贵重,有就成。”
杏叶见婶子是认真教他,点了点头。
“他家里就你一个,以后人情往来少不得你操持。慢慢学吧,急不得。”
“不过现下学做包子,你歇会儿再跟我来屋里。”
洪狗儿将自己装零嘴的木盒子往杏叶身边推了推:“小叔叔,随便吃。”
杏叶轻轻摇头,“你吃。”
坐了会儿,杏叶起身,见门口忽然窜进来个大黄狗。
那狗也胖得很,毛色油亮,可不就是婶子家的狗。
“别怕,不咬人。”程金容说着,还是将哥儿拉到自个儿身后。
“娘,什么人来家……”宋芙背着背篓进来,见她婆婆身后探出头的小哥儿,温婉一笑。
“原是杏叶。”
程金容便道:“这是我大儿媳妇,名唤宋芙。”
宋芙手抵住冲过来的自家小子脑袋,笑道:“杏叶叫我一声姐姐就成。”
杏叶:“阿姐。”
宋芙闻言,笑得更加柔和。
程金容也欣喜道:“叫阿姐好,亲近。”
程金容帮着宋芙把背篓接下来,随即道:“昨儿送过去包子杏叶吃了好吃,叫着要学。我就让他今日上门了。正好,也让老二在这边一起吃。”
“成,那这会儿该准备起来了。”
包子得发面,调馅儿,麻烦些。
婆媳俩一同进屋,杏叶被带着一起。
洪狗儿眼看没了一起玩儿的人,只好抓着刚刚进屋的大黄一蹂躏。
他摸着大黄背毛,又嫌弃在衣服上擦擦。
“毛毛全部是水。”
大黄摇尾巴,舌头舔他的手。
杏叶往外头看上一眼,见门没关,看婆媳俩商量着做多少包子,又做几个菜,他慢慢出去将院门关上。
院子里有小孩子,开着容易被贼顺走。
程金容往外看了眼,便笑。
宋芙温温柔柔道:“是个细心的,就是瘦小。”
程金容哼声:“那又能怎么办,那小子相看都不愿意去了我管他那么多。”
宋芙笑笑,自家婆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比谁都操心。
换做以前程仲一个人住时,虽说偶尔送些菜过去,但哪有现在这么勤。
就拿那蛋来说,以往攒下来,自家吃一些,剩下的要卖的。现在尽往那边送去了。
好在家里人不是个心眼小的,见她送过去也没人说,都觉得应当。
两家亲,她嫁进门前,程仲还跟着自家一起过日子。
后头也是为了自家男人,自己替了去服兵役。
想到洪松那身板,要真去了战场,宋芙都不敢想。所以她也是打心底感激程仲,也望着他好。
一上午,杏叶都待在洪家。
程婶子嘴硬心软,宋阿姐温柔友善。杏叶过了最初的怕生,跟着两人学做包子,又另学了其他菜,渐渐也没了对洪家的恐惧。
到中午时,洪家另外两人回来。
程仲也到了。
杏叶一下有了主心骨似的,跟在程仲身边,被他领着认人。
婆媳俩看见,相视一笑。
洪大山话不多,杏叶叫他,他笑呵呵应了声,就去屋里找自家媳妇去了。
洪桐坐在院儿里,一边逗弄洪狗儿,一边对杏叶好奇。
他反正是不明白,程老二这么壮实的,怎么喜欢这么瘦瘦小小的哥儿。
但他哥敲打过他,洪桐也不敢再多嘴。
中午一大家子在洪家吃饭。
家里只差洪松在县里没回来,一张桌子加他一个就满了。
洪大山招呼:“吃,别客气。”
杏叶坐在程仲身边,安安静静吃饭。
今儿菜做得多,除了包子,还有炖肉、炒菜。也是因为杏叶头一次来,程金容有好好招待的意思。
因着下午还要干活,没人喝酒。吃完后,杏叶就随程仲回去了。
路上,程仲问哥儿:“现在还怕不怕过来?”
杏叶轻轻摇头,又点了下头。
“不是很怕,一点点。”
“包子学会了吗?”
“会了。”
“那麻烦杏叶有空做来尝尝?”
“好。”杏叶冲着程仲露出个浅笑来。阳光落在面上,哥儿脸上绒毛浅浅的,像山桃一般。
没了冬日冻出来的裂痕,皮肤光滑。到底是个少年人,养一养,慢慢就好看了。
程仲欣慰,他道:“以后我不在家,就可以来姨母家这边。”
回到家,杏叶给自个儿熬了药。
程仲看了看哥儿的药包,就剩下两三包了。
等两三日他把田弄好,谷种撒下去,就可以先去县里一趟。
转眼,二月十六。
在这之前,程仲带杏叶去了一趟镇上,给家里添了些菜,又买了些稻谷种跟其他的菜种菜苗。
本来想着买鸡苗的,但因着要先去一趟县里,鸡苗刚带回来又离不得那么久,便打算从县里回来后买。
昨儿刚好把谷种撒下去,今日程仲就借了驴车,带上杏叶去县里。
距离上次去,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次再去,程仲万分小心。
不怕别的,就怕杏叶像上次那样担惊受怕。
好在出发前,杏叶都一切正常。他还烙了饼,给水壶里灌满热水带上。
晨间风冷,杏叶坐在车后头,什么也看不清。
他早已记不清上次离开县时自己说的话,此时身前有程仲挡着,他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他们依旧天不亮出发,杏叶迷迷糊糊趴在程仲背上睡了一觉。
两个时辰后,驴车就到了县里。
杏叶被颠簸得腰酸腿疼,下了驴车,随着程仲身边走。
进了县,直奔那宝春堂。
才进门,程仲忽然停下。杏叶落后他一步,额头直接撞在他背上。
“唔!”
杏叶捂着额头,疑惑探头往他前头看。
程仲顺势捂着哥儿眼睛,拿了牌子,带他去大夫那儿。
不过挡住眼睛,却挡不住耳朵。
“大夫,快快帮忙看看,这人摔了腿!”
杏叶身体霎时绷紧。
他轻轻拉下程仲的手,往后看去。
是他爹。
“大夫……”
“急什么,把人往屋里带。”那大夫道。
陶传义一脸焦急,瘦削身板托着个年轻人往屋里走。他后背都出了汗,还一脸紧张护着那人受伤的腿。
杏叶就没看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程仲摊开手掌,挡住哥儿眼侧。
“没什么好看的,该我们了。”
杏叶抓着他的手拿下来些,依旧盯着那边没动。
陶传义抬头看过来。
杏叶忽然往程仲身前一躲,不言不语地转身,拉着他进了诊室。
“你是他爹?愣着做什么,按住他别动!”
陶传义只看见个高大背影,便收回神。
屋里头,皱大夫看着两个愣在门前的人,慢悠悠道:“你两个不看就走。”
虽是说这话,但他打量着哥儿。
观面色,确实比上一次好了许多。看来在家是好生养着,没白费他开的那些药材。
杏叶一听,主动在桌子前坐下。
皱大夫问:“最近可还肚子疼?”
杏叶摇头。
“伸手来。”
杏叶搭上手,程仲站在一旁,看大夫诊脉。
结果自然是好的,药很有效,哥儿身体在慢慢变好。大夫改了几味药,换了方子,便让他们出去了。
又是半个月的药材,一下又去五两银子。
杏叶这下顾不得那还在诊室里当好心人的亲爹,他更心疼他仲哥的银子。
程仲将杏叶一脸肉疼的样子,忍不住笑。
回去时,程仲担心杏叶又像上次那样,专门避开那条街走。也没再县里闲逛,只给杏叶买了点甜嘴的蜜饯跟点心,又给洪狗儿带了点枣糕,便打算回了。
路过那街上的面摊,程仲护着哥儿躲开正在给客人上面汤的哥儿,径直往前。
那哥儿放下碗,看着他们愣了下。
他小爹爹觉得奇怪,瞥了眼街道,问他:“哥儿,瞧什么呢?”
许和风:“看到个熟人。”
“哪个?”
“就是上次,媒人让相的那个凶汉子。”
夫郎摸了摸自家哥儿的脸,慈爱笑道:“不是吓得跑了,还失了礼,怎么还惦记着?”
许和风道:“没惦记。”
只是汉子太惹眼,印象很深罢了。
自家爹爹就他一个,许和风后头想过,还是决定让家里招赘好。若是嫁了人,家里就无人看顾了。
*
回到村子里时,程仲直接先去村口冯汤头家还驴车。
冯汤头正好在家,见他们来,笑着请人进去喝茶。
程仲带着杏叶,直接道:“天色不早,还要回去做晚饭。改日请你喝酒。”
“那成,我也出去一趟。”
程仲顺嘴问了下:“这个时候还出去干什么?”
“嘿!这不是帮我干爹进点货吗,他那摊子生意好,几天都得进货。”
“你哪来的干爹?”
冯汤头也算和程仲从小时候一起玩儿到大的,程仲对他还不了解?
冯汤头笑道:“刚认的,陶家沟村的陶传义,他不是救过我吗,我爹就让我认了干亲。”
“耽搁不得了,我就先走了啊。”
程仲点头,下意识回身看哥儿。
杏叶抱着程仲买给自己的蜜饯跟点心,扬起个微微泛苦的笑。
“还、还要给狗儿送点心,走吧。”
程仲见他不愿意提,便道:“晚饭想吃什么?要不咱们去河里摸几条鱼?”
杏叶眼里噙着泪,嘴角却笑得更灿烂了些。
“我要吃大鱼。”
“准给你捞上来,让我们家杏叶吃个够……”程仲声音稳而坚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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