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寻光挑了一匹秋香色和一匹素色的料子让闻晓给老夫人和耿夫人送去,而她自己则是又挑了两匹颜色鲜亮些的,亲自往悠然居送去。
丁夫人得了青鸿,这些日子正爱不释手,一天恨不得擦它几十次。今日也是,她正小心翼翼地擦剑呢,晚霜进来通报,说是寻光来了。
她抬起头,手上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停了,“她怎么来了?可有说是何事?”
晚霜摇了摇头,“叶姨娘没说,只说求见夫人,我看她的婢女带着两匹料子,许是来给夫人送礼的吧。”
丁夫人轻手放下青鸿,提步往外走,“我哪敢收她的礼啊,你先把人带去花厅,我这就来。”
晚霜应声,一路小跑着去传话。
丁夫人换了身衣服才往花厅去见寻光,“几日未见,叶妹妹风姿更甚,今日怎么想着来见我,可是出了何事?”
寻光上前行礼,柔声说道:“是妾疏忽了,入府这些日子,也没来给夫人请安,还望夫人见谅。今日逛街时,看到这云霞锦质量上乘,便挑了两匹送给夫人,多谢夫人允我自由出入侯府。”
丁夫人刚一踏进花厅便看见了听晚怀中的料子,其中一匹天水碧的,颜色和花样都甚合她意,遂也没推辞,“叶妹妹有心了,既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一旁的晚霜会意,上前接过了听晚手中的布匹。
丁夫人抬手示意寻光喝茶,“叶妹妹尝尝这茶叶,这可是上好的明前龙井,今年的新茶,妹妹喝着若是喜欢,待会儿我给你装些。”
寻光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香沁人心脾,“的确是好茶,只是妹妹于茶一道不甚精通,只知道好喝便是好茶,倒是暴殄天物了。”
“哈哈哈......”丁夫人闻言忍俊不禁,“叶妹妹还真是个妙人,难怪侯爷对你如此上心。”
说着,便起身走到寻光面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凑近说道:“其实我也不懂这些,我是将门出身,也不喜欢这些风花雪月之事。偏咱们那个大嫂,整日里琢磨这些,每次见面还要显摆一番,嘲笑我粗鲁,这让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好在还有叶妹妹你跟我同盟,我这心里舒坦多了,走走走,我们去里面好好说说话。”
丁夫人突然地亲近,惹得寻光浑身都不自在,她还从未和别人靠得如此近过,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待听完她的话,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木楞楞的就被丁夫人拖到了内室。
进了房内,寻光越发奇怪,整个寝居竟然没有一件男子之物,只有散落的几本兵书,除此之外全是女子之物,她心里泛起几分疑惑,侯爷成婚已有三年,难道从不曾在夫人处留寝?
心里疑惑,面上也带出了几分,丁夫人看出来了,笑着问道:“是不是对我和侯爷的关系好奇?”
寻光被猜中了心思,讪讪地笑了笑。
丁夫人也不在意,“我和侯爷是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应该听人说过,我出自永嘉侯府。侯爷家以前是开武馆的,我父亲是武馆的武师,侯爷曾拜入我父亲门下,故而成了我的师兄。”
“原来如此,那夫人和侯爷为何……”
“因为我同你一样,需要有个庇护之所!我父亲的侯爵是追封的,他与侯爷的父兄一起战死在幽州了,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沐家。我父亲还有不少旧部在,我若是不嫁入沐家,陛下也定会把我指婚给别家,我没得选。”
说完,丁夫人敛去了脸上的笑意,“话已至此,我也就不跟你藏着掖着了。”
她挥手让婢女们都下去,声音也沉了几分,“想必你也猜到了,侯府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睦,侯爷虽已承了爵,但是耿家依然虎视眈眈。前不久耿家又和太子妃娘家结了亲,局面对侯爷越发不利,我们既然与侯爷在一条船上,就得上下一心!我心思直,府内诸事日后还需你帮我多多参详,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侯爷的助力,而不是只能依靠他的庇护。”
寻光闻言忙说道:“夫人的教导,妾省得了,定会小心行事,绝不拖累侯爷。”
丁夫人笑了,“倒也不必如此郑重,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教导不教导的。我只是担心你初入侯府,不明就里,万一着了别人的道,想着提点你几句,让你心里有个提防。”
寻光作了然状,连连点头,“劳夫人费心了。”
“今日我与你开诚布公地说这番话,也是看出来妹妹是个坦荡的人,日后我们还要通力协作才是。”
寻光再次表示愿随差遣,丁夫人才满意地放她离开。
回去的路上,寻光一直在思索丁夫人的话,她心里狐疑,自己和丁夫人今日也不过两面之缘,她就将府中密辛尽数告知,到底是心思直所以交浅言深,还是别有用心,她自己也拿不准。
“姨娘,到了。”听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一抬眼才发现已经到了院子门口的岔路,若不是听晚提醒,她都要走过了。
她抬头看着自己院子上的牌匾,“揽月阁”三个字飘逸飞舞,仿佛真要上九天揽月,寻光透过门头看着府里的重重飞檐,心里感到阵阵无力,自己真的还能从侯府全身而退吗,她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了担忧。
正欲进院子,沐晟过来了,“站在这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啊?”
寻光不语,听晚见状回道:“姨娘刚从夫人那回来,就在院子外逛了逛,正要进去呢。”
沐晟见寻光兴致不高,也没再多言,上前虚扶着她进了院子。这时,去送东西的闻晓也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耿夫人房里的婢女小菊,手上端着的托盘里还放着一盒子。
沐晟问道:“这是?”
小菊恭敬地回话:“回禀侯爷,方才叶姨娘给我家夫人送了上好的布料,夫人说来而不言非礼也,所以派奴婢给叶姨娘送回礼。”
寻光在一旁轻声解释:“妾今日去巡看铺子,正好有新到的料子,便给府里的女眷们送了些。”
说完又向小菊说道:“大夫人太客气了,一匹料子而已,替我谢过大夫人了。”
小菊应声,正欲行礼告退,又听见沐晟发话:“也替我传话给大嫂,叶氏是有诰命在身的,以后府中上下亦应尊称一声夫人!”
在场的下人皆连连称是,寻光也很震惊,若不是自己身在其中,怕真的要把眼前的沐晟当成是宠妾灭妻之人了,她的心里越发疑虑重重。
小菊回到耿夫人所住的雅园,将沐晟所言一一转述。
耿夫人端起茶盏,用盖碗拨着浮叶,慢悠悠地说道:“看来我们这个侯爷还真是个情种啊!也罢,他上赶着给自己找软肋,我巴不得呢。送去的东西,她们说什么了吗?”
“叶姨……叶夫人很感激,并未查看。”
“叶夫人……行了,既然侯爷发话了,以后就称叶氏为小夫人吧,去传话吧,就说是侯爷说的。”
小菊应声退下。
很快消息便传遍了侯府,到了晚膳时分,揽月阁的下人们都碰到不少来攀关系的人,听晚和闻晓饶是已经有了准备,依然叹为观止。
听晚一边摆膳,一边说道:“方才大厨房又送了几道菜来,说都是侯爷爱吃的,奴婢便都接下了。”寻光看着桌上明显比前几日又丰盛了不少的菜肴,还有什么不懂的。
“侯爷今日所言怕是会引人议论,妾何德何能,当得起一声夫人,且侯爷已有侯夫人,若再称我夫人,让姐姐颜面何存?”
“不用担心她,以她的性子定不会计较这些,日子久了你便知道了,她呀,志不在此。”
看沐晟对此毫不在意,寻光也不好再多言,遂低下头静静地吃着碗里的饭,心下有了计较。
过了两日,寻光看完了带回来的账册,又叫来了冷月,“这些账册你看着可有异样?”
冷月恭敬地回话:“回禀夫人,奴婢仔细核对过了,账册并无疏漏,一应往来,胡掌柜均有造册登记,与帐目也都对得上,奴婢目前没看出什么问题。”
寻光点头,“我看着也一切正常,所以我觉得胡掌柜可以先用着,等寻到合适的人再换掉,你觉得如何?”
“奴婢以为可行,这绸缎铺生意也不错,贸然换人只怕也会影响经营。”
“嗯,那就这么定了,过两日你再随我去见见胡掌柜。不过今日我唤你来,还有一事要你去做,我在朱雀街还有一处铺子,你先去帮我探探,不要让人瞧出端倪。”
“奴婢遵命。”
冷月退下后,听晚进来添茶,“小姐,您不再休息几日?这刚看完绸缎铺的账册,又要下一个了,是不是太急了些?”
“听晚,你是自小跟着我的,我们以前的处境你也是知晓的,我不想在侯府重蹈覆辙,我们还是早日搬出去吧。”
听晚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再开口,轻叹一声,退了出去。
寻光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她知道身边的人都觉得侯府已经是个不错的落脚处。可她看得清楚,她在侯府毫无根基,如今看着风光,全赖沐晟给撑腰,可若是时日久了,他不给撑腰了呢?况且如今看着,他自己尚且前途未卜。
世事无常,她不想自己的命运始终握在别人手里,那种受人摆布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过了!
此刻,她就想把自己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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