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宝殿内,万丈霞光透过穹顶镶嵌的无数星辰宝石与七彩祥云,洒落殿中,将一切映照得金碧辉煌,流光溢彩。
天帝与圣母端坐于九龙盘绕的至尊宝座之上,作为执掌三界、统御万灵的天界最高主宰,其威严如泰山压顶,浩瀚无匹,仅仅是存在便让殿内诸神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侍立两旁的仙官神将肃穆无声,唯有缭绕的檀香与淡淡的瑞霭缓缓流动。
“玄毅将军到——”
随着司礼天官悠长而穿透力十足的唱诺声回荡在宏伟的大殿之中,列班诸神纷纷侧目,目光聚焦在那位正迈步走入殿中的金甲战神身上。
玄毅行至御阶之下,单膝跪地,铠甲叶片相撞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铿锵之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臣玄毅,拜见天帝,圣母。”声音沉稳有力,不卑不亢,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天帝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面容隐在十二旒白玉珠串之后,看不真切,唯有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自高处传来:“爱卿平身。此番青丘妖乱复起,声势更甚以往,搅得下界不宁,魔气侵蚀边境,又要劳你挂帅出征了。”
玄毅刚刚起身,尚未答话,忽听一声轻笑自后方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慵懒与不易察觉的阴冷。
只见青鸾帝君越众而出,一袭玄色暗金云纹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手持一柄碧光莹莹的玉如意,眉目虽精致如画,眼底却藏着三分挥之不去的阴鸷之色。
“父帝,”他微微躬身,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尖锐,“儿臣以为,青丘之乱非同小可。据闻此次乃妖族积蓄千年之力反扑,勾结了不少上古遗魔。玄毅将军虽勇猛冠绝三界,但毕竟独木难支,若独自前往,是否……稍显托大了些?”
殿内气氛骤然一凝,仿佛温暖的春日忽然刮进一股寒流。诸神表情各异,有的眼观鼻鼻观心,有的则悄然交换着眼神。
玄毅眼帘微垂,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早料到这位帝君会有此一着。平日那些小规模的魔患、棘手的乱局,从不见他主动请缨,但凡有稳操胜券、可捞取巨大战功与声望的机会,他必定要跳出来“分忧”。
就在这时,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拄着蟠龙杖出列,正是丹修太君。他看向玄毅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喜爱,俨然已将其视为乘龙快婿。
“老朽不以为然。”丹修太君声若洪钟,对着天帝拱手,“陛下明鉴!玄毅将军百年来南征北战,平定大小魔乱三十有六次,从未失手,功勋彪炳!其用兵如神,修为深不可测,此番青丘祸乱虽凶,但老朽相信,以将军之能,一人足矣定乾坤!何需劳烦帝君尊驾?”
“太君此言差矣!”话音未落,身披重甲、气势雄浑的天穹元帅便踏步向前,声如闷雷。“青丘魔气此次异常猖獗,已侵扰三界边境,生灵涂炭,绝非寻常祸乱!帝君修为精深,早已臻化境,若能与玄毅将军同行,一文一武,刚柔并济,必能事半功倍,更快敉平祸乱,彰显我天界恩威!”
玄毅余光敏锐地瞥见,高座之上的圣母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手中把玩的琉璃盏中,琼浆玉液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他心下了然——这哪里是临时起意,分明是早已预谋好的局。
千百年来,圣母处处针对于他,暗中设置障碍,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确切的答案,为何这位三界之母会对他抱有如此深的芥蒂。
“臣附议。”南极仙翁手持拂尘,笑眯眯地出列,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帝君久居天庭,深谙治国之道,然于征伐之事或可增广见闻。
此番与玄毅将军同行,既可历练一番,体察下情,又可亲自宣示天家威严,震慑妖魔,实乃两全其美之策。”
玄毅暗自冷笑。呵呵,增广见闻?体察下情?说得好听!不过是安插耳目,监视掣肘,甚至随时准备抢夺功劳、背后捅刀罢了!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珠帘之后的天帝,声音清晰而坚定:
“陛下,青丘魔气凶险异常,变幻莫测。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臣冲锋陷阵之时,恐难以分心周全,兼顾帝君安危。若帝君有丝毫闪失,臣万死难赎其咎!”他这番话,看似担忧帝君安全,实则是毫不客气地指出青鸾帝君乃是累赘。
“玄毅将军!”青鸾帝君手中的如意“啪”地一声重重敲在掌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厉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本君,认为本君会拖你的后腿,成为你的累赘吗?!”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怒意。
殿内诸神顿时屏息凝神,落针可闻。这两位,一个是战功赫赫、手握重兵、深受底层天兵爱戴的三界战神,一个是天帝嫡子、圣母心尖、地位尊崇无比的未来储君,谁也不好轻易插话,生怕引火烧身。
“帝君误会了。”玄毅神色不变,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仿佛对方激烈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帝君身份如此尊贵,系天界安危于一身,臣只是忧心……”
“好了,”御座之上的天帝终于开口,抬手轻轻一挥,冕旒上的玉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下方的争执。
“玄毅的忠心,我与圣母甚是明了,也倍感安心。”他先安抚了玄毅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青鸾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这样吧,”他目光扫过殿下,“让瑶光、琼华二位殿下也一同前往,他们兄弟三人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玄毅为主帅,青鸾为监军,瑶光、琼华从旁协助,务必精诚合作,早日平定青丘之乱。”
圣母闻言,唇角笑意更深,轻抚鬓边那支展翅欲飞的金凤衔珠钗,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陛下圣明。孩子们也确实该多历练历练了,总待在九重天享福,如何能担当大任呢?”
玄毅心中猛地一沉。虽然早已对天家的这种制衡手段见怪不怪,但每次亲身经历,仍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他余光迅速扫过殿中诸神:太白金星眉头紧锁,面露忧色;
太上老君半阖着眼,仿佛神游天外,只是手中拂尘不再摆动;
九天玄女美眸中隐含深切忧虑,与他目光一触即离。
而对面,南极仙翁、天穹元帅等人则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就在此时,丹修太君忽然再次笑着出列,声音洪亮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陛下,既然如此,老朽正好还有一事相求。前几日老朽向陛下提过,小女碧游对玄毅将军仰慕已久,痴心一片。
等此番将军凯旋归来,正是双喜临门之大吉时!老朽今日便斗胆,请陛下届时赐婚,成全小女这片痴心,也好了却老朽一桩心愿!”
此言一出,整个凌霄宝殿顿时一片哗然!
诸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玄毅更是愕然当场,他刚从碧游仙子那里听闻此事的苗头,正想着如何婉拒,却万万没想到丹修太君竟会选择在如此敏感的时机,当着天庭所有重臣的面,直接将此事捅破!
而另一侧,青鸾帝君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那柄碧玉如意竟被他捏得“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纹路!他一直倾心于碧游仙子,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碧游的一颗心全系在玄毅身上,这本就是他心中一根深扎的毒刺。如今被当众揭开,简直是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颜面何存!
圣母见状,轻轻咳嗽一声,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陛下,太君爱女心切,可以理解。不过眼下当以平定青丘魔乱为重,儿女婚事,不如容后再议更为妥当。”她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拉回。
“母后说的是!”青鸾帝君强压下滔天怒火和妒恨,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这句话,“待儿臣与玄毅将军凯旋归来,再请父帝论功行赏不迟!届时,也请父帝准允儿臣一个赏赐!”他说这话时,目光如毒蛇般扫过玄毅。
玄毅心念电转,立刻抓住这个机会,顺势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臣亦请陛下恩准!若此番臣能侥幸平定青丘之乱,不求封赏,只求陛下准许臣一件事!”
他这话,既像是回应丹修太君,又像是针对青鸾帝君,更是在天帝面前表明了某种态度。
青鸾帝君气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他瞥向玄毅的眼神,已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杀机……
御座之上,天帝沉默了片刻,目光在殿下几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沉声道:“准了!明日辰时,南天门点兵出征!退朝——”
悠长的钟声响起,诸神躬身相送。
玄毅转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一道冰冷怨毒的目光正如影随形地钉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刺穿。帝君此刻,怕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刚走出凌霄殿那沉重压抑的大门,一道细微却清晰的声音便悄然传入他耳中,是九天玄女的传音:“将军务必万分小心!帝君杀心已起,比以往更甚!三百年前恶魔谷的旧事,绝不可重演!此次我等被各种缘由牵制,无法随你一同前往,但诸神已暗中为你备好一些护身法器,藏于老地方。
我等待你平安归来,将军!”
玄毅脚步未停,面上毫无异色,只是微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投向远方那无尽翻腾、变幻莫测的云海,深邃的眼眸中仿佛也卷起了风暴。
三百年前那场惨烈至极的恶魔谷血战,以及那场隐藏在魔患背后的惊天阴谋……一幕幕染血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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