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魏志华心下放松了许多。凉凉再瞥一眼地上狼狈的人,眼神不屑。碰的阖上了门,他转身整整衣服去大门,准备迎接归来的郡主。
屏退一窝蜂迎上来的丫鬟,江月盈在嬷嬷的指引下,踏进早已准备齐全的中心大院子。一路上和身边的佩玉说笑,没有给旁人更多视线,包括站在小厮外、沉默内敛的魏志华。
一入室内,恰到时宜的微风穿堂而过,带着馥郁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
“好香啊。”京中喜好香粉,她又不爱侍弄花草,和人群待久了倒是很久没有闻见过清纯的花香了。扑面而来的香气 ,让江月盈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不吝啬于夸奖。
“是之前府里的管家怕房子久置,沾染浊气,特意种下的花草。郡主若是喜欢,我让花匠在花园里多种些。”魏志华当即开口解释,表示花园里正在挑选花种。
[啧,怎么哪都有你啊]
江月盈眼神散漫,睫毛懒懒散散地掀了一下,眼珠没怎么动,只用眼尾那点儿余光撇过来,终于给了魏志华一个视线。
看似清亮的眼睛,却好似与人相隔万里。她回答的随意,和理所当然:“图个新鲜罢了,到没必要特意去栽培。”
“........”
[就是这样,江月盈向来随心所欲,不会为一个人停留,你又在怕什么呢?魏志华]
从江月盈的话里,魏志华一下想到被掳来的卫云承。他也是她的一时新鲜而已,无需自己担心。
.......只要他不作妖,不想攀高枝,那他卫云承就是一个过客而已。
头低低地垂下,魏志华拱手克制又拘谨:“是。”
转角之际,江月盈透过身后婢女层层的耳鬓,意味深长地睨一眼,因为自己的话而陷入深思的魏志华。
嘴角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接上佩玉的话,好似那一眼只是错觉。
脱去外衣侧身斜坐在美人踏上,佩玉立刻蹲下身不轻不重地揉捏江月盈的小腿,缓解她僵坐的酸痛。
洗净泡在冰水里的葡萄被捻起送入嘴中,江月盈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去溅至指尖的汁水,扶起佩玉。
[算了,去看看他吧......可别死了]
“你们也休息一阵,我去瞧瞧卫云承。”
“那奴婢为您穿上外衣。”佩玉急忙起来,要被青荷知道郡主不穿外衣出去,虽说不见外客,也非得把她的皮撕了不可。
眉心微蹙,江月盈低头看了看身上清爽的衣裳,也不是不能见人,就是素净了些。但是看着佩玉欲哭无泪的眼神,罢了罢了,穿就穿吧。
无非多耽误一会儿。
待穿戴好,从梳妆台上拿了把缎绣花团骨柄扇子,江月盈笑着点点想要一同前去,佩玉圆圆的鼻子。
江月盈褐色眸子浸润着笑意,安抚怕卫云承伤害她,而一直不肯去休息的佩玉。一下一下在手心敲击团扇的玉制边,悠悠向着后院走。
自己当下还有用,江玉勤不会让自己有事,相反自己过得越是跋扈嚣张,外人越是觉得他无男嗣所以溺爱自己这个女儿......那他就越发容易去搞小动作。
“郡主。”
守在院口的侍卫见到那张明媚张扬的脸庞。在对上她低垂的,看不清神色的眼瞳时,从怔愣中回神。黝黑的脸飘过一丝绯红,当即单膝跪下行礼。
“起来吧。”目不斜视的路过他,江月盈不去想那些腌臜事情,迤逦的衣摆带起一阵香风。
看的见摸不着的芬芳勾的人心漂浮,待其彻底消散在无情的风里,心里骤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蝴蝶尚不会为一朵鲜花停留,更何况是路边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收拾凌乱的心神,护卫一路小跑在郡主之前把门锁打开,又自觉乖顺地退至小院外等候,给主子留够交谈空间。
那是他们不可涉及的世界。
并不着急动作,江月盈站在门外幽幽盯着身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推开的房门,目无焦距,神游天外。像是单纯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面对书生致命诱惑和邀请时,突然瑟缩的手指,胆怯,想要退缩..............个屁,
「我来崇州是有要事做,如果卫云承跪下来求我,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放了他」
眸光流转,顾盼生辉。江月盈一收团扇,推开眼前远比不上王府精致的门。视线向下一滑,落至地上跪坐的人身上。
啧啧啧,差点忘了是魏志华绑来的人,地板寒凉又无软垫,那这一晚上估计不好受。
腿都没知觉了罢,
真是让人怜惜的可怜东西,
转动扇面,雪腕一使巧劲,小巧的骨柄唰的挑开卫云承头上的罩子。
额间墨发飞扬,几缕发丝轻拂过脸颊,带来酥麻的痒意。卫云承顺着力道,向下偏过头让罩子更好的被调开,突如其来的亮光引起眼睛强烈不适。
[真是条机灵的好狗狗]
随意瞥一眼地上被抛弃的麻布罩子,江月盈抬脚勾过一边魏志华早有预料,准备的软凳。好整以暇地坐下,欣赏卫云承凌乱长发下清晰的下颌线,瓷白肌肤之上翕动的长睫.......当真是菩萨来凡间渡劫来了。
算了,江月盈不合时宜地想,长成这样,不糟蹋他真是委屈自己平白遭了个跋扈的名头。谁让他长的这么出色,而她身名不好,如果她不对他下手,江玉勤肯定会起疑吧?
没等他从黑暗沉闷中缓过来,江月盈的脚尖毫不留情地落在卫云承的胸膛,鞋底的灰一点一点随着碾压蹭在他浅色衣襟,侮辱意味极浓。
江月盈没工夫和他拉扯,红唇轻启,姿态轻佻。像是挑逗身边不听话的小狗:“卫云承,不如你求求我,我就把你放了怎么样?”
被抵住的胸膛让卫云承习惯性后退,却退无可退,反而牵动钝涩的腿,血液不畅带来的疼痛像油点火炬,愤怒一点一点让江月盈的脸在脑海中清晰。
但是卫云承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雾闷闷的眼睛努力看向江月盈,惹人怜惜。
“求你。”
终于适应了屋内明亮的光线,眼前的碧水青烟罗裳也逐渐清晰,上面绣着的细腻莲花图样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淡淡荷香。
卫云承撇开眼掩去阴狠,许久未进滴水,殷红的薄唇干裂,声线沙哑,却服软的干脆利落。
江月盈呼吸一滞,真是个狡猾的狐狸精。这么识时务节,还很会借着自己的美色。
想的美,
江月盈冷下脸色,靠在软椅上耷拉着眼皮,长睫掩下眼底的遗憾,看着纤指上今早新染的丹蔻,回地漫不经心:“哦,晚了。”
卫云承心下冷笑,对此毫不意外。早知江月盈不会轻易放弃,没想到才装了几日就耐不住本性了。但是他无心和她纠缠,她不是愈挫愈勇吗,那他就依顺她的意思,让她迅速失去狩猎兴趣。
“那郡主想要在下做什么?”
倔强抬头,清凌凌的琥珀色瞳孔自下而上地望着江月盈,楚楚可怜,好似企望她能高抬贵手。
多漂亮,又多鲜活的人儿啊。
但江月盈一眼就望见其眼底的阴暗。
被这么轻贱的对待,不甘心罢。
哈,果然是还没经过生活挨打的书生。连做戏都不会,这可怎么办啊......装谁不会装,但他还不配她演戏配合。她可没忘了那个噩梦里,他高高在上的眼神。
现在,她们身份倒转。
哗的抬手,顷刻间卫云承的脸上就多了一丝红线,更添一丝破败美。江月盈沉着脸,甩了甩刺痛的手,团扇用力抵在卫云承的下巴,一寸一寸掰过他的脸,弯腰眼睛直直地对上他懵懂又错愕的眼神。
忽略她强硬的动作,江月盈声线委屈又难过,好像是被责慢的小姑娘哭哭啼啼地向心上人控诉。眼角却上眺,半真半假: “公子可知,我昨日做了噩梦,梦里公子好生冷漠,当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呢。”
还没来得及计较她突然的动手,卫云承就听到她荒唐的话。
梦?一个毫不相干的噩梦??这也要牵涉到他吗?是不是过于荒唐!
还没有人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过他的耐心。
舔舔干涩的唇,卫云承再次牵动身后和柱子绑死的手无果。
不想和江月盈玩了,眼神冷冷地注视面前她娇若芙蓉的脸蛋,面容轻慢:“一个梦也要怪罪到卫某身上么?会不会过于牵强?”
似是被他天真的话逗笑了,江月盈呢喃着抚上卫云承雌雄莫辨的脸,染着丹蔻的指甲描摹他颊上的划痕。须臾间在他的耳边低语。
“谁让你身份低贱呢。”
没等卫云承有所反应,江月盈径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通身狼狈又羞愤的人。一下一下擦着指尖的脏污血渍。
良久,分给他一个眼神:“卫公子一届读书人,想必以后也是要进入官场的。我也是好心给你提前适应适应........那里可都是要你命的豺狼,而非良善呐。”
见他不做声,也不知是真听进去了还是饿的实在没力气同她分辩。江月盈轻笑一声,笑纳了卫云承愤恨的眼神,终于疏解了两日来的郁气,和小孩子一样又变的高高兴兴的。
利落转身,跨出门槛的一瞬,美目睨一眼被迫俯首向她低头的人。想起刚刚靠近时,落入眼眶的磨得通红、破皮的雪腕。
招过不远处随时等候传唤的侍卫,一把抽出其腰间的长剑,在卫云承黑沉沉的目光里一一挑破粗制的麻绳,用剑刃拍拍他的脸。 歪头,作天真状:“欢迎来这里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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