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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为人之道

“我错了。”李星月其人之一,知错能改尚在其次、秒速致歉总在之前,这已经是在陈澹宁日积月累的单练之下训出来的生死时速了——毕竟陈澹宁其人,红线遍地尚在其次,在肇事者反应过来自己触碰红线之前,他很有可能已经先把自己气个半死了;然而他身体还又不好,真惹他生气,他是真的会被气得呕血,半死不活倒也不是妄言。故而李星月已经练就了一副敏锐的怒气感应系统,只要有风吹草动,“我错了”这三个字立刻就如她多年练武的起手式一样自然又自如地推了出去,全是经验,没有一丝感情。

但是只要有这一瞬间的喘息就够了,李星月其人之二,就是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好手,趁着对方怔忪不知如何发作之际,蛇打随棒一般,腆着笑脸就凑了过去,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示好:“好安安~我们不生气了好吧?天地良心,我肯定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周安安也不觉得自己完全占理,心里本就有些偏就李星月,此刻见她放低了身段哄自己,心里哪还有什么假戏真做的不忿,反倒是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有些不知如何自处的难堪。

她颇有些不自在地挣开,脸颊红红的,她摆摆手、摇摇头,嘴上含混地嘟囔着“哎呀!这个不是!”“哎呀!不是那个!”,越讲越说不清楚,最后索性一跺脚,咬牙切齿恨恨说:“恼死人了!死嘴一句明白话都说不出来!”

李星月望着她呵呵笑,只觉得她可亲又可爱。

这也是李星月为什么总愿意先道歉给别人搭台阶,因为李星月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可亲又可爱之人——尽管跟着李煊从兰水押镖到咸安的这一路上第一次让她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来,但是她更愿意相信这些人原本不应当是这样,应当是,应当是“世道”把他们变成了这样——“世道”,这是李煊教她的,虽然她还不是特别明白,但是阿爹说的话怎么会有错呢?

更何况,长那么大以来,她周围镖局里的人都是这样的人,大家多是些笨口拙舌但心地纯善之人,也见过不少次因为言不随心而生的争吵,两三个人之间因为些误会、面子之类的蠢物白白掉了许多眼泪,聚会欢笑也会因此消散。李星月很不喜欢,她讨厌这样。于是李煊就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那么你就做先伸手的那个人吧。你伸出两只手来,至少就能拉住两个人呀,这样你至少能够举办三个人的宴会了。”

李星月深以为然,深受鼓舞——更何况,她还自诩聪明,别人讲不清心底里的话,她来讲就好了呀!而且她总能搞懂别人心底里在想什么,那么她来解决就好了呀!而且,而且,她“先伸手”后,大家那种有口难言、悔不该言的羞囧之态就是很可爱呀!

正像现在这样,李星月笑呵呵地望着周安安窘迫的模样,出言转圜道:“这有啥的,我们安安还小呢,等安安长得跟我一样大了,自然就变得伶牙俐齿了~”

闻言周安安抬头望着她,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当然,当然!”李星月笑着点头,说得十分笃定。李星月转念想起自己还有“忽悠”她认真读书的任务,此刻不免拿腔拿调地说起酸话来:“我们安安现在还是小豆蔻儿呢,自然还嫩生生的,等安安长成碧玉之时,自然也是大放华彩!”

周安安离远一些正仔细打量着李星月腰间的玉串金链和坠下的竹枝组玉并梅花香囊,于她头顶的饰品遥相呼应、自成一派,衬得李星月低调而不失华美、矜贵而不失飒爽,不由有些自得。她的脑子根本没留心李星月的话,更何况哪有人日常里像她刚才那么酸唧唧的讲话,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豆蔻’,什么‘碧玉’,什么‘华彩’?女郎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呀?”

李星月哈哈一笑,看周安安在自己得心应手之地志得意满之状只觉得好笑,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又觉得可爱,忍不住一把抱住周安安摇来摇去:“安安真可爱,喜欢安安!但是安安是小笨蛋喏~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安安读了书自然就懂了,不然之后安安会有越来越多的不懂喽~”

“女郎!”周安安气呼呼地想要挣脱李星月的怀抱,又害怕自己的挣扎扰乱了她好不容易为李星月搭配好的衣饰。

其实周安安心底明白李星月的好意,从前在乡下时,她也很羡慕那些能够去学堂里坐着听讲的男玩伴,羡慕他们不用学女红、不用体会到针扎手指后还要施针布线时的痛苦,她本来还跟她娘抱怨说:如果她去上学的话,一定会学得比隔壁二狗哥好!一旁锄地的周安安她爹闻言就乐了:“安安,都怪你托生的时候跑太快了,叫门把小**夹掉了,不然现在也能跟二狗一块去学堂喽~”她娘一把捂住她的耳朵,她奶放下水舀脱了鞋照头就打,打得他爹嗷嗷直叫。

那时她也不懂什么学识、见识一类李星月时常挂在嘴边对她耳提面命的大话,只是图上学轻松罢了。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她现在就算不上学也没什么可劳累的,反而去上学读书才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唉,女郎~”周安安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就像是看穿李星月苦口婆心劝她读书只是因为她自己被陈澹宁念得心烦所以拉她一起垫背一样,“安安读这么多书,是能用来当官呀?还是能用来种地呀?”

坏点子计上心头,李星月贼兮兮地笑起来:“哎~可别说,万一之后能用来招女婿呢~给学富五车的安安招一个汗牛充栋的好女婿~”

“哎呀!女郎!”

两个小姑娘笑着闹成一团,直到李星月拿起一只垂着短短黑帷帐的斗笠扣在头上,破坏了周安安精心打造好的完美造型,周安安才终于想起来之前一直忘在脑勺后的疑问来,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李星月身后往陈澹宁院子里走去,随口问道:“说起来,我一直想问来着——女郎怎么这么热衷于戴斗笠出门呀?”

“斗笠嘛——”李星月挑起斗笠还愣了一下,这件事情实在是习惯成自然,连自己都逐渐淡忘了原由,被人猛然问起还得特意回想一下。李星月笑了笑,勾着周安安的肩膀磨磨蹭蹭地往前走,随口回应道:“都成习惯了,你要是不问我都快忘了。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和舅舅出门的时候,他总因为自己脸上的面具被人侧目,回来不免伤心。我不愿看他难过,就跟他一起戴着东西出门,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周安安叹息一声:“女郎跟账房先生感情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一对舅甥了,比亲父女还亲嘞!”

李星月脚步顿了顿,像是刚意识到一样,但又不觉有异:“嗯?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旁人都跟我们差不多呢,毕竟我娘亲是舅舅的亲姐姐,我娘打我一出生就不在了,舅舅替娘亲疼我爱我,我俩感情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周安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女郎跟账房先生就像是亲娘俩一样!怪不得女郎跟账房先生总是让来让去,互相心疼来、心疼去的,总镖头但凡对您严苛一点儿就会挨账房先生的骂!这样一想,就通畅多了。”

“亲娘俩”?李星月不由被这个称呼逗得噗嗤一笑,心底深处悄然飘过一道晦暗的阴影,让李星月警觉地以为这话要是被陈澹宁听到,以他那古板、自苛的性子,指不定又要生气,就赶紧叫停:“好!不准说了下次!不然叫舅舅知道后生了气,又得我去哄!”

周安安吐吐舌头,举手投降。此刻提及娘亲,她不免也想到自己那惨死在劫匪手下的亲娘,忍不住伤心起来,步伐一下就慢了下来:“女郎,你就不想念你的娘亲吗?”

李星月愣了愣,她垂下眼睫来仔细想了想,脑海中依次闪过陈澹宁、李煊和那位吴三娘的脸,声音怅然若失:“安安,我也不知道……我或许很想她吧,但是我不知道,安安……我娘似乎就是因为生我难产而死的,安安,我不知道……”

周安安赶紧压下自己心里突然涌出的难过,一把抱住李星月,强撑出一副笑脸撒娇:“女郎,女郎,这不是你的错!况且,账房先生对你这么这么好!你娘亲肯定只会比账房先生对你还好的!怎么会怪你呢!”

李星月垂头看着周安安这张可怜巴巴、欲哭强笑的脸庞,心里酸酸涨涨的更加滚烫了。她忍不住伸手揉吧揉吧周安安的小团脸,然后趁她只顾着反抗时一把抱住:“安安!好安安!安安真可爱!安安难过还要安慰我,安安真好,喜欢安安,安安我们就要在一起一辈子!”

“女、女、女郎?!”周安安的整张脸一下红的跟个熟透的番茄一样,她知道李星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话都爱往外说,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一看进李星月那双黑亮黝黑澄澈的眼睛里就再也不能不当真了。

周安安知道自己的父母很爱她,爷爷奶奶也喜欢她,但是他们都是一群没有文化、种地为生的人,除了憨厚的笑、亲热的抱和温柔的吻之外,也没有多少表达爱意的举动。周安安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她十三岁长到大,就小时候跟隔壁还穿着开裆裤、鼻涕流到三里地的二狗子玩过一阵的和稀泥。她实在没有被这样直白而坦诚、一口一个的“喜欢”给狂轰乱炸过,她根本就不知如何反抗。从刚被她救下时的胆战心惊、得知家人全亡故的心如死灰、再到后来的忐忑不安,她心里的这些褶皱都是被李星月一口一个“好可爱”“好喜欢”“我想要”给捋平的。

周安安还以为经过这大半年的洗礼,她早就可以对李星月随时随地、一口一个的“喜欢”能够做到波澜不惊了呢。原来她完全低估了自己的女郎,她的女郎总是能在别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刻,精准命中别人的软肋。

“哎呦,女郎……”周安安发出认命一般的投降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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