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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隐居

春日正好,午后阳光透过新绿的树叶,洒下一地斑驳。

文丑难得没有随身携带兵器,只是抱着手臂,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慢悠悠走在田垄上。不远处,墨家门徒正用偃甲改良的农具开垦荒地,准备播种粮食。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俨然一片安宁景象。

颜良与文丑离开绣衣楼后,曾带领门徒在乡野间尝试安家。然而乱世战火不断,刚播种的土地不久就被铁蹄践踏。几经辗转,他们终于在墨山寻得一处僻静山谷。此地原本被当地士族占据,墨家与他们发生了几次不小的械斗,才争得这片安居之所,勉强安定下来。

正值春播时节,墨家门徒在远处忙碌着,垦荒播种,生机勃勃。

“你在这做什么?昨晚都没睡好,中午怎么不再躺会儿?”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颜良绕过田垄走来,将一杯冲好的蜂蜜水递给文丑。

文丑接过陶杯,轻笑一声:“来看看还有没有合适耕作的地。你不是想种些瓜果吗?”他指了指脚下不远处的一片荒地,“这块地理一下应该不错。”

经过这段时日的农耕生活,颜良对此已相当娴熟。他蹲下身仔细检查土质,发现虽然土地结块、石子较多,但土质不差,而且靠近水源,日光充足,打理一下确实适宜耕种。当下便取来农具,开始捡拾石块。

颜良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挥舞锄头砸开板结的土块。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文丑坐在旁边的匠台上,看他一个人默默捡石块,那副认真的模样让他不由得莞尔:“这里至少有两亩地,若是一家人来捡,至少也要两天。你一个人打算捡到什么时候?”

颜良停下手上的活,认真地看着文丑:“慢慢捡,总能捡完的。”

文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直接叫我一声,‘文丑,能帮忙下地干点农活吗’,我就会下来一起捡石头。”他顿了顿,笑意更深补了一句,“反正都是一家人。”

颜良没听出文丑话中的调笑之意,一本正经道:“你不喜欢做农活,我一个人来就好。”

墨家生活简朴,四处迁居的这段时日更是过着粗茶淡饭的乡野生活。文丑本就不是娇生惯养之人,并无什么真正干不了的农活。何况,他也舍不得颜良一个人忙碌,于是利落地撸起袖子便要帮忙。

这时远处传来喊声:“钜子!”虞翻一身便衣,抱着些野果,正朝他们招手。走近后,他绷着脸对颜良点了点头,转而问文丑:“钜子,这块地也要开垦吗?我忙完了,我来帮忙,钜子歇着吧。”

最终文丑在两人的劝阻下,坐在田边一点活没干。他找了截炭笔,开始研究偃甲图纸和村寨房屋搭建,时不时饶有兴致抬眼看一眼田间忙碌的二人作为调味。

邻近黄昏,颜良放下农具去厨房做饭。其实墨家群居,有妇女负责伙食,但文丑实在清瘦,每餐吃不了几口,颜良便坚持每日亲自下厨,变着花样让他多吃一些。他细心研究食谱已久,手艺极好,好到连对他颇有防备的虞翻都隔三差五来蹭饭。

厨房炊烟渐淡,文丑估摸着饭快做好了,便停止与虞翻探讨偃甲细节,收起画得差不多的图纸。“天色晚了,先不说了。”见虞翻欲言又止,他主动道,“和我们一起吃晚膳吧,颜良应该做了不少。”

虞翻是文丑恩师的孩子,文丑对他颇有照顾。颜良待谁都宽厚,因着这层缘故,平时更是格外关照虞翻。饭桌上,颜良特意将一道肉菜推到虞翻面前:“多吃些,长身体。”

虞翻冷着脸道:“不必特意为我准备。”手却诚实地悄悄松了松腰带。颜良愣怔一瞬,桌子下的手尴尬地抓着凳子。文丑将两人的反应敏锐地尽收眼底,眼中漾起笑意,在桌下附上颜良的手,轻轻握了握。

虞翻嘴上吃着,心里还犯倔地嘀咕着:文丑钜子竟让一个外人在身边同住,此人人面兽心,阴狠狡诈,外表看着纯良罢了,定有所图谋!竟还让钜子当过家仆,简直不可理喻……

墨山水土丰美,溪流清澈见底,安定下来后这里倒真像乱世中一片世外桃源。

河中多鱼,二人常到河边捕鱼。文丑单手持枪总能一击叉中肥美的鱼儿,颜良则负责生火烤制。烤鱼的香气在晚风中飘散,文丑总会故意把第一块最嫩的鱼肉递到颜良嘴边,看他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却又最终张口接住。

午后的时光最为惬意。文丑常枕着颜良的腿,在小舟里小憩。颜良则一手轻抚着他的发丝,一手拿着书卷慢慢翻阅。有时文丑假装睡着,偷偷睁眼瞧颜良专注的侧脸,心里漾起难得的安宁。

虞翻以保护钜子为名,时常出现在二人身边,警惕地充当着忠实信徒。文丑对此既好笑又无奈。为缓和二人关系,某日一早,文丑特地起来为虞翻做冷面。他原打算做好后说是颜良做的,不料刚起身,颜良就醒了,也披衣起来帮忙。

文丑当家仆时这些活计都会,但颜良平时能不让他动手就不让,故而有些生疏。颜良接过他活了一半的面,眼神温柔。虞翻站在门口偷看到这一幕,嘴上虽仍嘀咕,心里却渐渐软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虞翻嘴上仍如犟驴般不饶人,心里早已接受了颜良,默认他能与文丑相伴。他难得通了丝灵性,看二人时常粘在一起,也不再多加打扰,白日里很少再缠着文丑。

然而某日午后,虞翻一反常态地发现只有文丑一人独坐在树下,神色落寞。这很不寻常——平日这个时辰,文丑多半与颜良在一处。

“颜良呢?”虞翻注意到文丑脸色苍白,担忧地问,“钜子身体不适吗?”

“无事。”文丑苦笑一声,惊觉自己情绪太过外露,忙收敛神色,平静道:“他回乡祭祖去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记忆却不由自主闪回至前几日,激起心里一阵钝痛:晚上躺在床上,颜良小心翼翼地说:“寒食节想回乡祭拜。”文丑当即冷下脸:“是颜家害了我母亲,你明知我恨他们。你若去,又将我置于何地……”情绪激动之下,文丑口不择言,说了些关于颜良双亲的不堪话语,二人不欢而散。第二日一早,颜良不告而别,文丑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

往日他们也偶有摩擦,但从不伤及感情。通常颜良会笨拙地哄文丑,而文丑则更多时候是主动给台阶下的那个。然而一涉及双亲,便是二人共同的痛处,这次文丑揭开旧伤疤血淋淋的摊到颜良面前,颜良这次似乎真的动了怒。

文丑心中涌起久违的不安。

打发走虞翻后,文丑独自在树下坐了许久。他自责不已——自己满口仁义道德,却对最亲近的人恶语相向,连包容亲人的天性都做不到,实在可笑。想起颜良争执时受伤的眼神,文丑的心阵阵揪痛。

颜良归来时已是深夜,文丑枯坐在院中尚未入睡。颜良本以为会面对冷脸或继续争吵,却见文丑神色平静,这份平静反而让他更加难受。二人静静相伴而坐,文丑忽然问:“如果当初多用些力气,把我的头切下来,你会不会也年年岁岁去祭我?”

颜良闻言色变,沉默良久,严肃道:“不要拿这个说笑。”文丑苦笑一声,不再追问,转而轻松道:“过几日殿下去江东,返程时路过墨山,说要来看看……”二人心照不宣地将争吵搁置,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日子恢复平静,二人站在新垦的地边,看着已经结出拳头大的西瓜。颜良轻声道:“过几日殿下来,正好这批瓜能熟。”

然而他们没能等到那一天。代替广陵王到来的,是广陵王遭遇船难、生死不明的消息。消息四处流传,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久各地便起了摩擦。墨山这片安居之地也在两方交战中毁于一旦。随后龙脉崩溃,黄河改道,各方势力混战一片,曹操趁机发兵,天下大乱。

文丑带着墨家辗转来到广陵避难。广陵王消失后,陈登守护徐州,一路被打退至广陵。文丑到来时,形势已十分危急。苦撑数年,终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城外重兵环伺,城内弹尽粮绝。

唯有率兵突围,劫掠敌军粮草逼其暂时退兵,才有一线生机。黄昏时分,文丑盯着沙盘为今夜突袭做最后的推演,颜良进入账中安静地站在他身侧,待文丑忙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糙米饼递给他。城中即将断粮,这几日人人都吃不饱,也不知从哪弄来的。文丑接过饼,久违地笑了笑。

午夜时分,一部分骑兵开道制造混乱,文丑率领精锐潜入敌营杀掉守卫。就在他们成功烧毁敌军粮草的瞬间,投石机的巨石呼啸而来。颜良大喝一声“小心!”,猛地举盾挡在文丑身前。

巨石狠狠砸在盾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颜良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死死撑住盾牌。“我没事!”颜良推开文丑扶上来的手,强撑着站稳。

文丑面色冷冽,在颜良身后方寸安全之地强行冷静下来观察局势,寻求突围路线。再回城时,二人皆伤痕累累,但颜良的伤明显更重,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

大夫不用仔细查验,都能看出来颜良伤的很重,伤口深可见骨,流血不止。文丑的手在替他包扎时微微发抖,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陈登前来探望时,文丑语气平静:“敌军还会再攻,城破难免。使君,乱世需要有人主持大局,若殿下回来,也不能无人接应。请即刻撤离,墨家□□护送你离开。”

文丑立誓死战到底,陈登也是识大体之人,明白需保全自身,终于同意暂退。

文丑坐在榻边,不顾还有外人在场,轻轻吻上颜良的额头,语气温柔似水:“去东海养伤,好吗?”颜良坚决地摇头,握住他的手:“你在何处,我在何处。守不住,便陪你同死。”文丑眼眶发热,再也说不出劝离的话。

条件匮乏,颜良的伤口日益恶化。他白天还强撑着帮忙料理伤员,但每到夜晚就高烧不退,伤口化脓,几乎站不起来。文丑领兵死战,颜良也只能半昏半醒间空躺着担忧。

那日城楼警钟长鸣,颜良胸口闷痛预感不妙,强撑着重披甲胄。城门已塌了一半,敌军涌入城中,文丑被重重包围。颜良不知哪来的力气,提起那面重达两百斤的盾牌,硬是从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文丑身边。

敌军终于退去,颜良再支撑不住,扶着盾牌缓缓倒下,他全身都在渗血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子里捞出来。二人都心知肚明,颜良的伤已经回天乏术。

城墙下尸横遍野,二人倒在期间,浑身浴血,与四周的尸体几乎难以分辨。文丑跪坐在颜良身前,泪水决堤般涌出。颜良第一次见他落泪,胸口钝痛,勉强抬手轻抚他的脸,将他拉近,额头相贴,气息微弱地哄他:“别哭…我…”话未说完,手便沉沉落下。

文丑不知在他身上靠了多久,门徒们各自整备防务修缮城墙,自觉地没有过来打扰。其实也没有时间给他伤心多久,因为不知敌人下一轮攻势什么时候来。

文丑背起颜良,一步步走到破败的王府,浑浑噩噩地葬了颜良,立了个简单的碑,将那面救过他无数次的盾牌立在旁边。此后每当夜深,文丑常来墓前。战事吃紧,他很少有机会安睡,偶尔得空,便整夜躺在墓碑旁。

战况越发惨烈,城中的人几乎死绝,墨家门徒也所剩无几。一次恶战中,文丑被敌军重重包围,为杀出重围,他生生舍了左臂。回城后遣散担忧的众人,独自咬着纱布倒酒消毒,当晚命门徒用偃甲为他做了假肢。次日将木甲捅进还在渗血的伤口,依旧上阵杀敌。

不久敌军开始火攻,滚烫的热油夹着火星从天而降,文丑俊美的脸庞被火烧伤,一头墨发也被燎残大半。

往日休兵后有伤总要瞒着颜良,如今倒是肆无忌惮了。他用偃甲做的新手抚摸冰凉的墓碑,没有一丝知觉,文丑轻笑:“先送只手下去陪你。”笑声未落,战鼓又起,他不得不匆匆离去,只留下墓碑前几滴未干的血迹。

钟声轰鸣,敌军又开始新一轮攻城。文丑站在城头大喊:“诸位,今夜乃孟胜之战!凡能站立者,随我死战!城内不留一兵一械,全力迎敌!”绝望的战火中,文丑忽然听见一个消失了七年的声音。分神之际,投石机的巨石呼啸而来,文丑从城楼坠落。

广陵王及时赶到,接住了他,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二人倒地滚作一团。文丑的偃甲手臂在撞击中脱落,只剩空荡荡的袖子。

击退这波进攻后,文丑带着广陵王走过残破不堪的王府,简单讲述这些年的变故,劝他去东海。行至曾经的南院,文丑神色黯然,额头抵着那面盾牌,心中默念:“再等等我,很快。”

城里还活着的人基本都四散了,墨家的人也所剩无几,估摸着也只能撑最后一波进攻。决战在即,文丑让人修好了钟。又一波攻城后,他站在人肉堆成的城楼下嘶喊:“殿下,敲钟送送我们吧!”

送广陵王离去后,文丑转身最后望了眼坍塌的城楼,在追兵到来之际,举起偃甲袖剑,刀刃贴上颜良曾经留下的旧伤疤,用力划下。

钟声回荡在山谷,一声绣云鸢的凄厉鸣叫划破长空。

“诸君,文丑尽义了。”

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文丑感受到的不是死亡的恐惧,而是仿佛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口中呢喃:“颜良…我来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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