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雾气，云峖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猫已经不见了。
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他们在鬼雾里待了一个多小时。还好是大晚上，要是白天估计会被宋晴当做失踪贴上寻人启事。
明天还得早起上学，云峖定了个闹钟就躺回了床上。
身体上的疲惫使得困意迅速上涌。
今晚侵梦鬼也没有来骚扰他，他又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起来收拾好又是被宋晴拉着吃早饭，云峖还试图通过躲在厕所逃过一劫，但是失败了。宋晴态度坚定，表示就算来不及也要在车上吃完，并且决定最近都亲自送他俩去学校顺便盯着云峖吃早饭。
“早上好啊同桌。”看着云峖坐到座位上，郁初临笑盈盈开口，“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云峖回答完才发觉这问题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没事打听别人晚上有没有睡好干什么。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帮你看因果线。”
第一课就是英语课，云峖趁着早读赶紧翻开书将昨天学的单词和变形背下来。郁初临坐在旁边看着他：“不是说了可以抄我的吗，为什么还要背。”
“抄你的是只为了默写能够过关。”他头也不抬，继续用笔在桌子上虚写着英文字母，“自己背是因为不能总依靠别人，总会有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像考试，我只能靠我自己。”
朱燕梅在讲台上将课堂任务写下来，第一件事就是默写。
郁初临之后没再说话，但是依旧盯着他看。
云峖被盯得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忍不住开口问他：“你都不背书的吗？”
“别担心嘛。”郁初临眨了眨眼，“我看一眼就都会了。”
云峖：……
他就多余问。
见他这一副愤懑的样子，郁初临轻笑一声，他说：“云峖，你真可爱。”
云峖：……？
这还是他活了17年来第一次有人说他可爱。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偏过头不去看郁初临。
云峖的右眼眼尾上面有一颗红色的痣，郁初临每次都喜欢盯着那颗痣看。小小的，偏偏又最漂亮，缀在眼上，从碎发中若隐若现。
直到上课铃响起，朱燕梅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郁初临才回过神，跟着其他学生站起身敷衍地鞠躬。
恐怖的英语默写如约而至。云峖闭了闭眼，赴死一般合上了英语书。前面几个简单的单词和变形他还能写得出来，到了短语英翻中开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总是中英文对不上。
“给某人颁奖。”
郁初临压低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上一个短语的中文意思。”
朱燕梅不喜欢到处走，就一直站在讲台边上报默写，时不时才会抬头看他们一眼。
后面的默写都是郁初临一个词一个词给他报的，也算顺利。云峖将最后一个单词写上默写本，不由得想郁初临的手速真快，居然能给他报完一个句子还能想到另一种写法写到自己的本子上。
“要不要猜猜你这次默写多少分？”郁初临笑眯眯地将两人的本子往前传后说，“我猜你能拿90。”
云峖将英语书翻开看了一眼，自己写的那几个单词和变形都是对的。
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熬过了默写，剩下的时间就很轻松了，像昨晚那样记下变形和固定搭配的词组，一节课也就过去了。
许元一下课就跑过来找他，跟他吐槽说朱燕梅默写太变态，他句子一个都没写出来。云峖听着，突然想到一个事，便问道：“你们学校之前，有没有叫一个叫张晓的女生？”
“张晓？”许元重复了一遍，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听着有点耳熟。好像是有吧，听说是什么上吊自杀的，我刚入学那段时间在论坛上传的很多，现在倒是没什么消息了。”
看来晚上回去得翻一下之前学校的论坛了。
“峖哥，你不是刚来吗，怎么会知道张晓？”
云峖转头看了一眼郁初临，说道：“我同桌给我讲了些学校的事，正好提到了一嘴。”
被突然提到的郁初临抬头朝他们望过来，却也没说什么。
预备铃响起，他们都回了自己的座位。郁初临趴在桌子上，声音有些闷：“拿我当挡箭牌，连我微信都还没加。”
云峖：……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不是……你也没说要加。”
“那你不会管我要吗！”郁初临越说越起劲，“其实你就是把我当工具，偶尔利用一下，不用的时候就不管了。”
“云峖，你个用完就丢的渣男。”他最后说。
云峖：？
他在说什么东西？
“……我现在没带手机。”
郁初临重新坐直，飞快将桌洞里的一张纸条掏出来递给他。云峖接过一看，是一串数字。
“我的手机号。”郁初临瞬间恢复正常，“晚上别忘了加哦。”
云峖神色复杂，早就准备好了还要来跟他装一波，这人真是…
“郁初临，你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
“就……”云峖一时竟想不到该怎么描述，“就你刚刚那样。”
“好奇的话，怎么不去问许元呢。”郁初临记下黑板上的板书，“你跟他关系很好。”
云峖看着他，说：“因为我觉得在许元那里得到的答案绝对会是不，所以我想知道从你这里，我会得到怎么样的回答。”
“……”郁初临罕见的沉默了。
“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云峖继续道，“你好像对我很熟悉，在看到我用符纸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没有说‘你居然还会这个’或者其他表示惊讶的话。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
“云峖，你真是……”郁初临似是轻叹了一声。
“我们认识了多久？”
郁初临没回答他，只是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3178天？”云峖微微蹙眉，“这么久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都说了你不记得了。”郁初临将纸揉成一团扔到后面的垃圾桶里，心情好像变得有些差。
后面的课郁初临就没有怎么说过话了，云峖虽然觉得有些怪但是仍然没说什么，两个人之间就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状态。云峖有时会偏头看他一眼，郁初临总是在一种神游的状态，看着黑板上的字机械般地抄到书上，很认真，却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根本没有在听课。
他平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突然变成这样还挺不适应。
“学委在你来之前就是这样的。”课间的时候许元悄悄跟他说，“有人来问问题的时候他会帮忙讲讲思路，但是除此之外就是一副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想事情的样子，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妥妥跟你装成的那样一样的生人勿近。你俩吵架了？”
“应该没有吧。”云峖回想了一下，没觉得刚才的事算得上吵架。
午饭还是他们三个一起吃的，郁初临依旧挑食，却一直没说话。许元感觉气氛有些怪，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而云峖又本来是个话少的，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午饭后，云峖就在许元“不是吵架了吗你们又去干什么”的目光中被郁初临拉进厕所隔间还上了锁。
“说好的看因果。”他说道。
云峖却没急着拿出符纸，他问道：“化学课上，你生气了吗？”
没想到云峖突然这么问，郁初临一怔。厕所隔间不算小，但挤下两个一八几大高个的男生还是有些困难，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
“我没有生气。”郁初临敛下眸子，“我只是有些郁闷。”
“为什么郁闷，就因为我不记得了？”
郁初临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郁初临，你真幼稚。”
云峖没忍住笑了一声，隔间里有些暗，郁初临没看清他的脸。
符纸被贴到肩膀上，微弱的蓝火燃起，却又没有热意。云峖看向郁初临，却有些讶异。
“怎么了？”
昏暗的环境中，郁初临周身只有一根发亮的红线缠绕。
“你……”云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身上好干净。”
一般人身上都会是密密麻麻的因果线缠绕在一起。因果是情感的牵系，每多一丝情感，便会多一根因果线。就连魂灵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百来根，但郁初临只有一根。
云峖帮他把肩膀上的灰掸下去：“你就只有一件在乎的事或者一个在意的人了吗？”
“只有一条？”
云峖点点头。
又少了一条。
郁初临想着，推开厕所隔间的门：“先回教室吧。”
中午有午练，还没打铃卷子就已经发了下来，不少人已经伏在桌子上开始写题。
云峖坐回位置上，看了眼发下来的卷子也开始写起来。试卷难度不高，全是选填，云峖二十分钟不到就能做完。放下笔的时候，他感觉周围变得潮湿起来，心中顿觉不妙，抬起头的时候教室已经变样了。
真是卑鄙啊，挑这种时候。
“张晓。”
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没有脸的人，直挺挺站着。而后，越来越多的无脸人出现，将他围进一个圈里。他们没有嘴，却全都在说着张晓的名字。
云峖低骂一声。
这是又被拉进来什么地方了？
肯定不能就在这里站着。
他环视一圈，在一个靠近门的无脸人身上贴上定身符后迅速撞开他冲出了教室。教室外走廊昏暗，天花板上的灯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窗外红色的天空中张开一只只眼睛，紧紧盯着他。云峖咬着牙在走廊里奔跑，身后是一群僵硬走着却速度不减的无脸人。
“张晓……”
他们叫着张晓的名字。
真是要命了。
走廊上的教室门都紧闭着，云峖一个个推过去，都是锁着的，只有一个能打开，云峖迅速躲了进去。教室门三分之一的位置有一块玻璃，要不是他反应快迅速蹲了下来估计就要被发现。背抵在门上，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云峖抬起头，瞳孔一缩。
这个空荡的房间里，有一颗鲜红的心脏。它浮在空中，还在跳动着，一下接着一下，沉稳有力。
云峖上前两步，看见了心脏周身透明的管子，似乎还在汲取着养料。顺着管子延伸的方向看过去，他在教室角落看见几具干瘪的尸体。
靠。
他早该想到能这么轻松进来的地方里面肯定没什么好东西。
云峖顿感不妙，果然，下一秒一个管子直直地朝他撞过来，云峖猛地侧身躲过。想要退到门边，这些管子却精确堵住他的路，让他只能堪堪躲过却没办法靠近门。这些管子还是透明的，稍一不注意就会隐匿在空气中，躲起来更加吃力。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现在的气血根本无法支撑他画一张散魂符，他只能想办法先跑出去。
如果此时此刻他是张晓，那这颗心脏可能会是谁的？
想到昨晚幻境中张晓在雕塑面前自言自语那一幕，云峖决定赌一下。
又一次攻击袭来时，云峖没有躲。身体被透明管子紧紧缠绕，云峖甚至能感觉到那透明的、黏糊糊的管壁在往他的皮肤里渗透。
“小雅。”云峖艰难地开口。
那管子似乎是愣住了，停止了动作。云峖见有效，立马接着说：“小雅，我是张晓啊。”
既然刚才那群无脸人追着他喊张晓，他就当一下哪些人应该没意见吧。
那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管子也松开了他。
云峖趁机跑到门边打开门冲了出去。
他赌对了。
但是为什么张晓的幻境里会有小雅的心脏？
云峖一边想一边往前走，却突然踩空，他下意识闭上眼，却一直没有跌到地上的感觉。
“云峖？”
睁开眼，他看见了郁初临。
“我去峖哥你吓死我了，刚刚午练的时间你突然就栽地上了，怎么晃都晃不醒，把老朱都吓死了，赶紧让我们把你送医务室来了。”许元也在旁边，见他醒来才松一口气。
自己这是回来了？
这次幻境虽然来的很突然，但是也很短，似乎就是让他进来看一下就又把他放出来了。
云峖坐起来：“我晕了多久？”
“半个小时吧。”郁初临又转头对许元说：“你先回去吧，下节物理课要讲新课，你不听耽误，我来看着云峖就行。”
许元有些担心，但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怎么这么听话，你一说就走了。”
郁初临给他倒了杯水，说道：“快考试了，他不敢耽误课。刚刚怎么回事？”
“又被鬼不知道拉哪儿去了。”云峖简单将刚才的事讲了一下，“今晚估计不会再把我拉进幻境了，你注意着点。”
频繁对一个人发动幻境会损耗魂体，大中午给他来了这么一道晚上就应该能安分点了。但他不敢保证张晓会不会又去找郁初临，要是真的找上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得了。
云峖自己会画符，但郁初临不会。想到这儿，云峖拿出几张符塞给他：“这些你拿着，要是晚上真被拉进去了可以用的上。”他一个个指过去给郁初临解释作用，“这个是定身符，作用你听名字应该就能知道；这个是隐息符，要是被鬼追了用这个可以隐藏信息，这个……”
郁初临安静的听着，等云峖讲完他才开口：“你带这么多符啊，怎么放下的。”云峖从口袋又掏出一张符纸，回答道：“这是储物符，可以存东西，我平时带的符纸都放在这里。”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体质特殊，经常遇到这些事，所以会带很多很多符纸备用。”
“体质特殊？”
“嗯，农历七月十五的生日，正好在中元节。”云峖应道，“你什么时候的生日？”
郁初临却说：“我不知道。”
云峖：？
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家里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郁初临摇摇头。
“生日就是你出生那天。或者说，你真正成为人的那一天。”
什么时候出生的，郁初临已经不记得了。
“那应该也是农历七月十五吧。”
他真正成为人的那一天。
这个幻境莫名其妙的，但是就莫名其妙的，嗯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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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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