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竿被随意地搁在青石边,那尾“狡猾”的鱼儿早已不知所踪。池塘水面恢复平静,倒映着蓝天流云和并肩而坐的两人身影,只是那倒影被微风吹皱,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如同此刻某些悄然荡开的心绪。
浮诛还因方才抽回手的动作显得有些局促,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沈舟序,只胡乱地指着池中其他游弋的锦鲤,没话找话:“咳……阿序你看那尾红的,肥嘟嘟的,肯定好吃……”
沈舟序的目光却并未追随他所指,依旧落在他微红的侧脸上。少年人强作镇定的模样,比春日阳光更晃眼。他并未点破,只顺着他的话,淡淡道:“膳房的鱼脍更精细些。你若喜欢,让他们做了送来便是。”
“那怎么一样!”浮诛立刻反驳,转过头来,眼底那点不自在被熟悉的、带着娇纵的鲜活取代,“自己钓的才香!膳房做的……那是阿序的,这是我自己挣的!”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刚才一无所获的不是他一般。
沈舟序眼底笑意更深,却故意蹙眉:“哦?我方才似乎并未看到小浮‘挣’到何物?”
浮诛被他一噎,脸颊微微鼓起,像是被戳破了的气囊,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那是阿序坐在这儿,太吓人,把鱼儿都吓跑了!下次我自个儿来,定能钓上最大的一尾!”
“怪我?”沈舟序挑眉,身子微微向他那边倾了几分,拉近了距离,“我倒觉得,是某个小师父教得不用心,饵都挂歪了,如何能钓上鱼?”
他的气息靠近,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和阳光的味道,瞬间将浮诛笼罩。浮诛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后退,脊背却抵上了冰凉的假山石,无处可退。他只能强撑着扬起下巴,嘴硬道:“那……那是阿序……嗯……略有欠缺!”
“是吗?”沈舟序的声音压低了些许,目光掠过他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落在那张兀自逞强的唇上,“那……便有劳小浮,再‘悉心’教导一番?”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味道。
浮诛只觉得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都开始发烫,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这“教导”……怎么听起来和刚才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青石缝,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脱身,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水面——
“啊!动了!真的动了!”他猛地指向水面,声音带着真实的惊喜,试图转移注意力。
沈舟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一尾不怕死的红鲤正试探着靠近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鱼钩附近,大约是嗅到了之前面饵残留的香气。
浮诛趁机就想溜走:“陛下快!快提竿!”
然而,他刚一动,手腕却被沈舟序轻轻握住。
那力道并不重,甚至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指尖温热干燥,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瞬间定在原地。
“不急。”沈舟序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却依旧停留在极近的距离,他并未看向水面,目光依旧锁着浮诛,“鱼儿既来了,便跑不了。”
他的拇指,极轻极缓地,在浮诛微凉的手腕内侧摩挲了一下。
如同羽毛拂过,却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
浮诛浑身一僵,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和手腕处那一点滚烫的触感。阳光似乎变得过于炽热,烤得他脸颊耳根都烧了起来。
水中那尾红鲤大约是觉得无趣,摆摆尾巴,优哉游哉地游走了。
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但两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稠得化不开。
沈舟序看着浮诛通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无措而显得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心底那片被刻意压制的柔软再次泛滥成灾。他终究舍不得逼得太紧。
他缓缓松开了手,仿佛无事发生般,重新拿起那根钓竿,递到浮诛面前,语气自然得如同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看来我确实天资欠缺。小浮既夸下海口,便让我看看,你是如何‘挣’到这池中鱼的?”
手腕上那令人心悸的触感消失,浮诛猛地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觉得那一小片皮肤空落落的。他接过钓竿,胡乱地应了一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摆弄那鱼线,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指尖却有些不听使唤地微颤。
沈舟序不再看他,重新靠回假山石上,闭目养神。只是唇角那抹未能压下的弧度,泄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春风拂过,带来池塘湿润的水汽和浮诛身上干净的皂角清香。
浮诛手忙脚乱地重新挂好鱼饵,将鱼线抛入水中,目光却总忍不住瞟向身旁闭目假寐的沈舟序。
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他知道,有些东西,就像这投入池中的鱼饵,早已打破了表面的平静,激荡起层层叠叠、无法止息的涟漪。
而那条名叫“沈舟序”的大鱼,似乎……终于不再满足于只在深处观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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