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莹受了气,脸色不好看,有人按耐不住了。
孟雨晴惯会讨母亲欢心,母亲被孟参商气到了,她自然要找孟参商的麻烦。
孟雨晴今日也是盛装打扮,广袖绸裙,金钗玉环。
“想当年岁夫人才名满京城,四妹妹作为她的女儿,不知道才学有她几分?”
有些夫人变了脸色,这孟二小姐拎不清,大庭广众为难嫡妹,谁家都有腌臜事,但都是关起门来私下里说。
季宝云借着饮酒以袖遮面翻了个白眼,然后静静等着看孟参商作何反应。
孟参商轻声道:“我自是比不得母亲。我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学习才艺,是以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我想姐姐一直在京城,学习这些东西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孟雨晴整日带着鞭子一副将门女的做派是有原因的,她在琴棋书画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所以另辟蹊径,飒爽大气也不错。
可坏就坏在孟歧并非武将,而是文官,非将门女如何能耳濡目染?强行模仿只能是照猫画虎不成反类犬。
英姿飒爽谈不上。跋扈愚笨更多一点。
孟参商用琴棋书画反过来刺激孟雨晴,与戳孟雨晴肺管子没什么区别。
孟雨晴不快,细眉微皱,“琴棋书画我略通一些。”
为了在众夫人小姐面前彰显她的大度,孟雨晴假模假样道:“作为你的姐姐,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孟参商笑道:“那多谢姐姐了。”
季宝云的女儿就坐在她母亲旁边,傅泠儿平日看不惯孟雨晴装模作样,听到孟雨晴的话,眼珠一转,戳了戳季宝云,季宝云眨眨眼睛没说话,傅泠儿懂了,这是母亲准允了。
傅泠儿道:“孟四姐姐既然回来了,那每年世家小姐公子的宫试想来是会到场的,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有幸听见孟四妹妹的琴音。孟二姐姐天资聪慧,教孟四妹妹几首曲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孟雨晴道:“几首曲子而已,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孟参商对傅泠儿道:“谢谢这位姐姐了。”
傅泠儿调皮一笑,“谢我做什么,实话实说而已。”
什么实话实说,孟雨晴被挖了个大坑还以为能摆孟参商一道呢。
依照孟雨晴的性子,能教孟参商才是见鬼,孟参商弹不出来,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教导之才,要真弹出来了,还比孟雨晴弹得好那就更有意思了。
孟参商转念一想就想到了这些,她有些期待今年的宫试,往年的宫试她都藏在皇上身边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旁观着,是以对京中小姐公子的才学都知晓一二。
二十年前,女子中岁明楼第一,季宝云第二。
现在,女子中傅泠儿第一,第二是定远将军家林小小姐林今瑶。
孟雨晴被远远甩在后面,有仰仗徐婉莹娘家的几个小家族的女子故意给孟雨晴垫着,她才不至于倒数第一。
许多夫人小姐已经搁置碗筷,坐着说些闲话。
孟参商却不紧不慢小口吃着,吃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
孟参商小口咀嚼掉一块糕点,见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像真不知怎么回事一样道:“怎么了?”
孟雨晴以袖半遮面笑道:“四妹妹,府上饭好吃也不能这么吃,当心吃撑了肚子。”
孟参商饭量其实不大,她只是吃得慢,故意拖到现在的。
既然孟雨晴给了台阶,她就要顺着台阶下,不能拂了二姐姐的面子不是。
孟参商羞赧道:“抱歉。孟府平时轻衣简食,今日难得有宴席,我不免多吃了些,诸位莫怪。”
季宝云抬眼看了一眼徐婉莹,当即明白了孟参商要干什么,她特别乐意添把火,“我平素就听闻孟府清简,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了简法,若四小姐愿意说说,我回府也好为府里缩减缩减开支。”
徐婉莹一听要糟,她这几日在餐食上苛待孟参商,孟雨晴又几番挑衅,孟参商没闹过,她就没把这一茬放在心上。
徐婉莹瞪了孟参商一眼,连忙陪笑插话道:“傅少夫人怎么不来问我?问她一个小丫头,她哪里知道怎么管家呢?”
季宝云:“孟四小姐说的话我爱听,我就想听她说。孟夫人好宝贝这个四姑娘,我就问了她一句话,你就把她藏到身后去了。”
孟参商:“只是一大家子一起用膳的时候才会丰盛些,平日在各自的小院都用的简单,早膳一碗清粥两碟咸菜,午膳一碟素菜两块肉再加小半碗米饭,刚好果腹。”
其他夫人小姐纷纷脸色一遍,看徐婉莹的目光就变了一些。
徐婉莹头脑一晕,心道坏了,苛待老爷前妻嫡女,她这恶毒的名声要传出去了,她家老爷在官场上难免要遭人挤兑。
徐婉莹眼睛一转,反正除了孟参商没别人知道,干脆不认:“四丫头莫要乱说话,孟府再怎么节俭也不会朴素至此。”
孟参商摇摇头道:“可我这几日吃的确实如此。”
“难不成是丫鬟怕我住得远,饭菜端过来都凉了,才随意给我送了些,您瞧,这几日回府我还瘦了不少。”
她瘦削是因为饭量小,又常年习武,但别人又不知道,繁复锦衣加身也遮不住瘦削的身形,跟春天新柳似的,柔弱轻软。
季宝云“咦”一声道:“住得远?孟四姑娘是嫡女,怎么会住得远?而且我瞧着四小姐这衣服料子虽好,价值却比二小姐的,孟夫人这节俭之法莫不是我想的那样?”
哪样?厚此薄彼。
徐婉莹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孟参商却道:“承蒙少夫人不弃,小女院中新竹生得很好,若是您愿意来小女院中小坐,小女感激不尽。”
季宝云作势就要起身,“看!我最喜欢竹子了。”
孟参商那个映竹榭偏的要命,院墙外面就是孟府后的小巷,寻常深闺不会在这个位置。
徐婉莹脸色难看,斥道:“四姑娘莫要胡闹。”
季宝云驳道:“她哪里胡闹了,是我想看竹子,她才会待带我去看看,孟夫人未免对四小姐太严厉了些。”
徐婉莹无力坐下,狠狠一闭眼,她竟然被这个在田庄养了十一年的乡野丫头摆了一道。
原来在府里一直都是隐忍不发,就等着在人前告状呢。
季宝云要去看,有些夫人小姐也跟着去看,亲眼看见的热闹最精彩了。
映竹榭里站了许多夫人小姐。
季宝云听她说了偏远,没想到能这么偏远。
竹子是好竹子,地段却不是好地段,继母也不是好继母,亲爹也不是个能给女儿撑腰的。
岁明楼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会像现在这样艰难,当初还会嫁孟歧吗?
看了孟府这么大一个笑话,其他夫人小姐都很识趣,先是谢过孟府招待,然后找个借口离开孟府了。
季宝云要孟参商送送她。
季宝云轻声道:“你今日借我的手狠狠扫了徐婉莹的面子,傅府自然不怕,你呢?你就不怕事情做绝了,没有好下场吗?”
孟参商道:“我没什么好怕的。少夫人以为我就算不招惹她们,她们就会放过我吗?”
季宝云笑笑:“那倒是。我瞧着你比孟雨晴那丫头强多了,就是不知道你对上徐婉莹,能不能胜过她?”
孟参商:“不知道。参商不过是一个人,生无所愿,唯命一条罢了。”
季宝云听她话里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道:“你的路得你自己走。”
孟参商道:“是啊。不过今日还是多谢少夫人了。”
季宝云挑眉道:“不谢。”
临上马车前,季宝云看了看孟参商的身后,没有一个丫鬟跟着,“我建议你身边留个可用之人,比你一个人强些。”
孟参商点头,“多谢。”
孟参商手下有人,不过都是暗卫,藏在京城的各个地方,他们的顶头上司都是圣上。
虽然孟参商离宫出了这个长期的任务,但这些人还认识她的脸,依旧会听她调遣。
傅家回府的马车上,傅泠儿问季宝云:“娘亲,您为何要帮她?”
季宝云道:“她先前把我和林清意放在一起比,就是想引起我注意,她敢这么说,就是料定了我不会在意这些。”
“她这是不动声色把我往她那边拐。”
“不愧是岁明楼的女儿,若是她能斗倒徐婉莹,拿了孟府的掌家权,我还能更高看她一眼。”
傅泠儿惊讶:“母亲对她好高的评价。”
“泠儿,你觉得她真的是在田庄长了十一年吗?”
傅泠儿摇摇头道:“她今日说的做的,我是想不出来的。”
“岁明楼以前便是走一步算十步的性子,我不信她会稀里糊涂掉池塘里被淹死,也不信她会留下幼女任徐婉莹欺负。”
傅泠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对母女说的话孟参商听不到。
她今日确实如季宝云所想,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的。
她在陛下身边时就将母亲以前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包括季宝云。
季宝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孟参商查到的这些告诉她,季宝云是个当折不扣的才女,有眼界,有手段,会妒忌比她优秀的人,但她从来不屑于背后中伤,比她厉害的她要堂堂正正地比过才好。
就算当年为了在姻缘上胜过母亲,季宝云也是靠才华吸引了傅公子,未曾用过不入流的手段。
是以,孟参商是欣赏季宝云的。
今日徐婉莹想让户部给事中家的夫人用孟参商的过去下下孟参商面子,让她在世家小姐里抬不起头,结果落空了。
反倒是孟参商借着季宝云让徐婉莹的面子里子都都丢了。
听孟雨晴之前的话,徐婉莹应该是想在她的姻缘上做文章的,但不知怎么,没有提到这回事,有可能是想到女儿刚回来就要嫁出去,有些迫不及待处理人的感觉不太好吧。
不管这些了,洗尘宴这一局,孟参商赢了。
洗尘宴是徐婉莹主办的,请的是后宅女子,孟歧自然不在。
不过他也有宴,赴的是周国公家的宴。
回到孟府,徐婉莹来接他,孟歧见徐婉莹一脸委屈,不由疑惑——
“怎么了这是,今日不是洗尘宴吗?洗尘宴办的不顺利?”
“老爷,是孟四丫头。她多年不在府中,回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妾身苛待她,还惹了傅家少夫人不痛快,妾身给傅少夫人好生赔罪,她这才作罢。妾身是管不了四丫头了,前些日子教她的规矩都忘记了。”
孟歧对徐婉莹身边的秦嬷嬷道:“关四丫头三日紧闭好好教她规矩,今晚晚饭不给她吃了,让她长长记性。”
秦嬷嬷:“是。”
徐婉莹:“老爷,就禁她三日,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孟歧:“她刚回来就生了我们苛待她的流言,要是再苛待她,就是坐实了流言,所以暂且搁置下来,过段日子再说吧。”
徐婉莹不太满意但还是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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