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和孟参商坐在一起,明明按照徐婉莹所想,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可事实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孟参商一身竹青色锦衣,戴玉钗,白玉禁步,衣衫上绣着碎花瓣,粉面含春,小嘴明眸,仪态端庄,像画中不可亵渎的仙女。
而孟雨晴束袖锦衣精炼飒爽,腰旁盘了她那把红鞭,鞭子一端挂着玉穗。
单看是挺好的装束,可惜是一身红衣。
红衣虽好,可这是桃花宴,粉白桃花颜色高雅清浅,她坐在桃花旁倒有些格格不入了。若是着红衣之人美貌非凡,能比桃花美,那便能有桃花不若美人的佳话,可孟雨晴生得一般,这种佳话与她无缘。
孟参商的衣衫加上脸庞与桃花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相得益彰,是以小溪对面许多男子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往她这边看上一眼。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她旁边一抹鲜艳的红色着实碍眼,像是一副精心雕琢的画被不懂事的小孩拿朱笔使劲摁了一下。
孟雨晴平时骄傲,最是喜欢别人追捧,现在那么多人的目光停在孟参商身上,她心里别提多妒忌,多难过了。
若是在孟府里,没有外人,她的鞭子真要抽到孟参商脸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着白衣的中年男子风风火火来了,在男宾那边找了一下,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一身玄衣的祁珩。
元德生走到祁珩面前,行了个礼道:“祁都督。”
祁珩起身回礼,“元院判。”
原来这位便是太医院院判,元浮凃的父亲。
元德生道:“都督见谅,我家小五调皮跳脱,也多谢都督肯赏脸,百忙之中抽空纵容犬子胡闹。”
祁珩道:“无妨。五公子为祁家军配了不少伤药,效果极好,军中人感激,他既设宴请我来,我自然是要来的。”
元德生:“都督哪里的话,医者本就该悬壶济世,更何况都督手下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若是有需要,我家小五任都督差遣,带去北境也没关系。”
祁珩:“北境苦寒,若是五公子愿意,祁家军欢迎至极。”
元浮凃眨眨眼,一脸懵道:“爹,你不要我了吗?爹?”
元德生挤眉弄眼,“闭嘴!”
元浮凃抿紧了嘴。
祁珩看在眼里,笑笑不说话。
元德生打的什么主意,祁珩一听就知道了。
他此次回京述职,向陛下呈明未来一年内北境不会再起战事,匈奴人被他重创,国力大损,着急修养生息。
陛下大悦,奖他金银珠宝,留他在京中一年。
他想到北境还有他麾下四名猛将驻守,边境不会出问题,便欣然留下了。
不过令他头疼的是,陛下提到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还未娶妻,连议亲都没有,别人这么大娃娃都会叫爹了。
他还不想娶妻,还是边境好,心情好了,出新奇主意打匈奴,心情不好,大军压境打匈奴。
这才把匈奴压得不敢喘气,边境百姓安居乐业,现在十万祁家军气势长虹。
而元德生知道医者做不了文官,做武官更是天方夜谭,即使做到太医院院使,也只是正五品。
若是元浮凃跟着祁珩,最安全,最容易跟着蹭功劳,他元家小辈是敢跟上战场的医者,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祁珩能因为元浮凃送的伤药赏脸赴他的宴,就说明祁珩不若传说中那般不近人情,铁血心肠。
浮凃善良单纯,若是能得他庇佑,日后也顺遂些。
虽然北境寒冷了些,但比起在京城风云诡谲,北境已经很好了。
元德生毕竟上了年纪,自认在这晚辈们的宴席上会扫了人家的兴,跟祁珩说了两句话又拍了两下元浮凃的肩就走了。
元浮凃倒是被吓够呛,他感觉他爹不爱他了,要把他送给别人了。
不过要是送给祁珩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他慧眼识珠,一看就知道跟着祁珩混,有吃有喝又没人敢得罪。
宴会很热闹,元浮凃自告奋勇,要表演琴艺,他新谱了一首曲子,叫《春风起》。
他净手坐在琴前,信手拨动琴弦,轻快悦耳的琴音流淌,与溪水声相和,与美景映衬,一曲毕,众人纷纷叫好。
定远将军府二小姐林今瑶见元浮凃一身白衣翩翩,极有灵气,他身旁有花有桥有水有人,若是画下来,是极好的。
她将纸铺开,身旁丫鬟研磨,落笔迅速,胸有成竹。
一曲毕,一画成。
傅泠儿就在她旁边看她做画,看到成画,拍手叫好,“好看!今瑶的画工又精进了。”
林今瑶笑着道,“泠儿姐姐明明画功比我好,每次见我做画,总要凑上来夸我。”
傅泠儿抱着她的胳膊轻晃,“哪里的话,我见过你书房里的画,明明你画得比我好,只是你总不愿意好好画。”
林今瑶腼腆一笑:“泠儿姐姐总爱夸我。”
林今瑶把画落好款,卷起来,递给丫鬟,丫鬟抱在怀里。
丫鬟怀里一共抱了两幅画,另一幅是林今瑶画的孟参商,她特意抹去了孟雨晴,所以画中只有孟参商坐在桃树下,碎花瓣飘下,面前桌案上放着一把琴,桌案前是溪流,岸边青草绵绵。
这幅画画好干了就收起来了,孟参商也不知道林今瑶还画了她。
这边林今瑶和傅泠儿的嬉笑声被溪那边的一个男子听了去,他去找了元浮凃。
“元公子,你知不知道有一位美貌女子在画你,还把画收了起来。”
元浮凃好奇道:“谁啊?谁眼光那么好,能发现本公子的绝世芳华?”
“就是她。”男子指了指林今瑶,“听说她是定远将军府的小小姐,若是元公子能得她青睐,有定远将军做靠山,未来必定平步青云。”
元浮凃笑意凝在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他谄媚道:“只求元公子以后莫要忘了我,我也算牵红线之人。”
元浮凃翻了他一眼道:“那你算是如意算盘落空了,我不喜欢林小小姐。奉劝你一句,想靠我平步青云再捎你一把,不如自己努努力。”
他脸色黑下来,扭头就走。
元浮凃本来的好心情被这人一膈应,全没了,他跟他的好友哭诉道:“祁温辞,他谁啊?怎么莫名其妙的?”
祁珩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是谁,“不认识。”
在场这么多人,周围都是为耳朵,自然有人上来为他们解答,“他啊,说是替孟家公子来的,又拿着孟公子的请帖,也就没有人会说什么了。”
祁珩:“哪个孟公子?”
“是兵部尚书孟家的独子,名孟邶。”
元浮凃道:“那不就是那个美人妹妹的兄长吗?”
祁珩道低声道:“离孟家人远一点。”
元浮凃同样压低声音,“怎么了?”
“回头告诉你。”
“那我方才找孟四小姐你怎么不拦着我呀?”
“我又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哎呦喂,你瞧我这事搞的。”
元浮凃愁眉苦脸低声说话的样子被林今瑶看见了,她方才也知道了有人把她作画的事情告诉了元浮凃。
林今瑶温声对傅泠儿道:“这个元五公子,他是不是有病。”
傅泠儿乍一听这话,不甚理解,“什么?”
林今瑶道:“京中谁不知道,我笔下画的都是美景,能入我的画,是他的荣幸,他愁什么?”
傅泠儿认可道:“可能他真有病吧。”
那个凭借孟邶的邀请函进来的男子方才碰了钉子,自认为丢了面子,便过了桥,打量了众女子一圈,最后往孟参商这边来。
他整理整理衣衫,虽是锦衣,但锦衣与锦衣之间亦有高低,他这件,就很普通。
他到孟参商面前,自以为风度翩翩道:“不知姑娘是?”
孟参商道:“兵部尚书孟府行四孟参商。”
“参星商星在姑娘的名字中重聚,实在是富有寓意。”
孟参商眉毛动了一下:“是吗?”
“自然。小生乃许州惠县的武秀才,姓徐名杰,表字不凡。”
许州惠县?徐婉莹娘家就是许州惠县人,她兄长是科举考上来留在溯京的。
这徐杰看来是徐婉莹那边的人。
孟参商不搭话,看他还有什么下文。
徐杰道:“小姐是孟家人,好巧,我与您母亲有些亲缘,怪不得一见到小姐就觉得亲切呢。”
孟参商皱眉,“我母亲姓岁,不姓徐,我身边这位才是和你有亲缘的小姐。”
徐杰道:“我见小姐一面,便被小姐美貌深深吸引,不知小姐可愿与我同案共饮?”
眼神太轻浮了。
孟参商沉下脸,“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孟参商起身往外走,徐杰去追,“小姐等等。”
孟参商听到身后小姐们说什么的都有——
“这徐杰好生孟浪。”
“孟参商生的如此祸水,先有元五公子,后有这徐杰,以后京城怕是要因为她生不少事。”
“她母亲当年不也是祸水吗?京城不少男子都心悦她呢?”
“结果她靠家里权势嫁给了一个有妇之夫,孟尚书的妻子带着儿女回来了还委身做妾呢。”
“她跟她娘一样,空有一副好皮囊。”
“这是哪里的话,她娘可是溯京第一才女,她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
孟参商眼睛红了,她握紧了拳,转身往回走,目光锁定到了几位小姐,这几人家世普通,才学也不怎么样,就是她们几个说的这些闲话。
她站在她们案前,眼神冰冷,俯视道:“我姓孟。”
“那又如何?”
“你们敢当着本小姐的面再说一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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