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公主应允了下来,顾营长大喜,连忙走到两人前面带路:“伙房在这边,往这边走!”
就在顾营长身后,周彦的眉又皱了起来:
“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应当是吃不惯军营里的粗茶淡饭...”
沉寂片刻无人回应,周彦向身边投去疑惑的眼神。
却只见那人头也没抬,垂眸轻笑:
“可将军想去,不是吗?”
虽看不见她的眼神,但周彦还是被那微扬眼角所携的浅浅笑意晃了神,欲言又止。
只有自觉冷不丁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顾营长在前面默默加快了脚步。
心中默念,我什么也没听到,我什么也没听到...
午时,日头正顶。
三人一路同行很快便到了伙房。
伙房前夯土地被晒得发白,伙房大铁锅咕嘟着,蒸汽裹着热气往房梁上撞,还未走近就能闻到飘出的粟米香。
往日这时候伙房前早已蹲了一群席地而食的将士们,今天却空荡荡的。
只有临时接到通知的掌勺老兵满脸紧张,早早就立在伙房门口等候,见顾营长带着两人慢慢走近,忙笑呵呵的上前迎接:
“公主,将军,饭都已经做好啦!”
顾营长点了点头,隔老远都闻见饭香了。
但这伙房前却不见一人,于是惊奇道:“弟兄们呐?”
老兵擦了擦额角的汗忙不迭的解释:
“知道将军和长公主要来用膳,刘营长特意临时在骑兵营那边收拾出来了个地让弟兄们吃饭。那都是些粗人,留在此处,怕会碍了将军公主的眼”
在西北时,周彦吃喝大多都和将士们一起。
现如今她们一行人来伙房吃饭却把将士们都遣开,是何原因,不言而喻。
宋清宸心下了然,浅笑着开口:
“那你可知刘营长将他们安置在何处了?”
被她注视着,老兵莫名老脸一红,喏喏着指向一处:
“回长公主的话,在那边不远处,往那边走不出多时就能看见啦”
见宋清宸这样说,显然是想要过去的意思。又想到顾营长先前的话,沉吟片刻,周彦望向伙房里的铁锅:
“老伯,这粥,给我们盛两碗吧”
顾营长也伸头往锅里看了一眼:
“我也要!给我盛两碗!今天为了训那些崽子们可饿死我了!”
“好!”
老兵笑呵呵的给两人盛好饭,又目送着顾营长和周彦都两手端着碗,伴着公主往刚刚他指的那处去。
他不禁默默感叹,这长公主确是个妙人。
俗话说有福同享易,有难同当难。
想当年新皇御驾亲征西北时都单独开有小厨房,从未做到像她这般真正的与军民亲近。
三人一路欢笑着前往老兵指着的方向,当然这一路欢笑,是顾营长一人便可营造出的景象。
顺着那个方向,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处拥堵着许多人的马房大院。
只是蹲在原地吃饭的只有寥寥几人,有许多人都围在两个正在争执着的人身旁,身后也是人头攒动。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再说一遍?行!再说几遍都行!
就那个姓周的,生在将军府算她命好,但凭什么踩着我们上位?!让我们在晒着大太阳学这没用的步操,自己搂着美人就算了,还非来校场来我们眼前逛菜园似的逛一圈。
现在就因为她来了,连吃饭都把我们赶到这马房里吃,把我们当什么了?!”
本以为就是普通争执,等听见两人争执的内容后,顾营长的脸霎时黑了下来,伴随着他震雷一般的怒吼,疾步向前走去:
“王畅!你他娘的又在放什么狗屁?!”
马房内的众人注意力这才从争执着的人转到还端着碗的三人身上。
见话题正中心的人,正端着碗出现在自己面前,被唤作王畅的那人瞬间哑了火,心惊胆战的站在一旁不敢回话。
现在的周彦已身为驸马,乃是皇亲国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便能叫他头首分离。
他敢在军营中大放厥词,无非是看军营里这些从西北来的汉子忠义老实,左右不会去戳破到周彦面前。
可令他失算的是,他口中那人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想到这里他腿打弯颤抖着,一阵后怕。
“王畅!我他娘问你你在放什么狗屁?!”
见他那怂样,顾营长更是怒上心头,忍不住把碗摔到一边,快步上前推搡了他一把,怒喝道:
“什么叫没用的步操?你他娘的对步操有意见给我说,逮着个好欺负的周将军在背后嚼舌根?!
好欺负的周将军?
宋清宸好笑的瞥了一眼呆呆立于身旁的周彦,指尖轻抚过昨夜被那人攥红的手腕,暗叹:
你们周将军可不好欺负。
你知不知道你们现在练的步操一招一式都是将军亲自编排的?!”
“还有什么叫把你们赶到马房里来吃饭?
人家知道这事吗?!要是没将军,这房里有多少人都得死在战场上?!有多少人这辈子都再也吃不上饭?!
这你知道吗?!”
他说一句便推搡眼前这人一下,直到身后的周彦也放下了手里的碗,拉住了他的手腕。
“罢了”
顾营长怒火未消,眯着眼冲着眼前拥挤的人群冷呵:
“我问你们,有些事周将军不说,你们就装作不知道?多少人在战场上被周将军救过?!我先来说!我就是其中一个!”
听了这话,底下才陆陆续续有人附和:
“没错没错!”
“我也是!”
“我也被将军救过!”
“所以什么叫周将军踩着你们上位?我说句难听的,要不是有周将军在,别说踩着你们上位了,哪怕是我,尸体早都被匈奴人踩成烂泥了!
不想着怎么去报恩,反而在人家后面嚼舌根?”
没理会下面那些现在才出声附和的人,语毕,他又狠狠的扫了一眼低着头不敢说话的王畅:
“至于你,给我去领罚三十大板,以后管好自己的嘴!”
王畅闻言面如土色的瘫倒在地。
军中的三十大板下去,他得搭进去半条命!
三十大板!众人闻言也皆噤若寒蝉。
见气氛凝重,一直站在两人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宋清宸嫣然一笑,缓缓站了出来,言语间略带安抚:
“顾营长言重了,驸马食君俸禄,理应忠君之事。众位也皆是驸马以性命相托的生死之交,既已是生死之交又何来报恩一说?
战场上的事本宫一届女子虽不懂,但也常听驸马提起,说在西北战场上遇到的众位皆是忠义之士。
我虽不懂其中含义,但出身皇家本宫自小便被父皇耳提面命的教导过多次,明白这江山社稷不单单是靠父皇和几位将领于沙盘上指点江山便可稳固。
有道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世人皆说此战方显驸马英勇无双,但在本宫看来,是今得有众位猛士才方得西北大胜归来。本宫当对各位将士们,替父皇、替百姓、替这江山社稷,道声谢。”
说罢宋清宸垂眸扫向还瘫倒在地的王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却依旧低声轻语:
“这位将士若还对论功行赏有何不满,又或是拥功不论,皆可到都尉处说清缘由。如若都尉处苛待了你,那你便到驸马府找本宫,本宫亲自论赏”
顾营长闻言不屑一笑:
“这他这一刚入伍的新兵崽子能有何功绩?还替我们这些刚从西北沙场回朝的打抱不平上了,简直可笑!”
周彦冷着脸立在一旁,内心复杂。
看向眼前这些因为宋清宸的发言感动得心情澎湃的将士们,思衬半天终是开口:
“那些步操...并不是没用的东西。
确如顾营长所言,全都由我亲自编排,而且皆是按照我周家武学精简而来,望各位勤加练习。
虽操练时枯燥不显门道,但到战场上,这一招一式或能保你们一命”
众人见她沉吟许久终是开口,还以为她要就着公主感人肺腑之言总结陈词。
没想到这人冷着脸沉默半天后开口,竟是要求他们操练时加以苦练...
闻言,众人皆面面相觑,内心喜忧参半。
还是顾营长率先单膝跪下拱手行礼:“谨遵将军教诲!愿将军与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面前的将士们也随即跟着跪了一地,齐声道:
“谨遵将军教诲!愿将军与长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无人理会瘫坐在一旁的王畅,正死死盯着面前三人,暗自咬牙,眼底翻涌着深深的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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