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宋清宸又怔了好一会,才从旧忆里回过神来。
她垂眸看向似是已经红了眼眶的周彦,状似轻松的柔笑道:
“将军不必如此,而且往事不可追忆,当时我还年幼,很多细节,我都记不甚清楚了。
现如今同将军说这些,只是你我二人既已结为夫妇,将军总归是要知道母后的事...与其让将军以后从他人口中听说,我情愿主动说于将军听。
还有不过是想提醒将军,宫中不比府中,后宫更不比朝中。
在后宫中实在需得比在朝中更加谨小慎微,后宫人人面上笑意盈盈却内里不明惯于暗里捅刀。人心隔肚皮,属实难测”
周彦颔首,心乱如麻。
还未清楚自己是因为听到了那句‘你为何不是个男子’,还是因为想到小小的宋清宸无依无靠只好独自缩在角落里发抖而难过时,她又因为听到后面那句嘱托眉头微蹙,心思发沉。
许是觉得刚刚聊的的内容太过沉重,宋清宸随手撩起车窗纱帘,看向街道边,语气轻快:
“长安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呀,真好。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正大光明的从外面回宫呢”
知道她在说之前悄悄溜出宫去的那事,周彦终于展眉浅笑:
“公主以后出府便不必这么如履薄冰了”
不过想到那日小巷里发生的事,她又忍不住嘱托:“只不过还是建议出府前公主可以带上我,以保公主无虞”
是是是,以后我去哪都给你栓到裤腰带上好不好?宋清宸挑眉。
不过她当然不会将这种说出口,于是只矜贵点头,随口应了句好。
谈笑间马车已行至宫外,两人放松的神情也都慢慢端正了起来。
在宫外下车后,两人需得换乘步轿至坤宁宫拜见皇上皇后。
看着周彦因坐不惯步轿而略显手足无措,宋清宸轻轻发笑:
“将军暂且忍忍罢,这宫中若不想走路,便只剩这坐轿一个法子”
坐在轿子上由宫人抬着走,除了皇亲国戚谁还敢如此张扬,哪怕是身份尊贵如周家独子的周彦也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
自上而下俯视着大汗淋漓抬着自己行走的宫人们,她于心不忍,听见宋清宸这样说后她也只好轻叹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
宫人们抬着二人一路弯弯绕绕许久,总算是在一座恢弘大殿前停了下来。
下轿后周彦将带来的问安礼交由立在抬轿宫人旁的首领太监,宋清宸又随手赏了些碎金给抬轿的宫人们。
然后首领太监便尖着嗓子向内通传道:
“启禀圣上,长公主与驸马周彦,恭请归宁问安~”
“宣~”
听到殿内也传出道缥缈人声,首领太监这才捧着问安礼盒,引领着两人向殿内走去。
进到大殿里,先入眼是一温婉女子,正坐于案旁,手持银签拨弄香炉里的檀香。
宋峥正眉眼柔和坐于对面静静看着她,氛围一派祥和。
见两人进来,那女子便放下银签并示意宫人拿走香炉,扭头温柔的看向他们。
周彦心想,这应当就是当朝刘皇后了。
于是他便随宋清宸行礼奏请道:
“臣婿周彦,恭奉妻长公主回门归宁。”
“蒙圣上皇后垂怜,今特备江南贡茶、西北白狐皮为礼,恳请圣上、娘娘万安”
说罢周彦便示意一旁捧礼的宫人上前展示。
盒子打开,率先露出一张白色狐裘,毛色白得发亮,光泽柔和暄软蓬松,全身通体无一根别色杂毛。
宋清宸垂眸,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刘皇后见此物却大喜,笑吟吟的赞叹道:
“此狐裘甚好,驸马有心了”
宋峥也满面笑意:“快平身罢,赐座。昨儿皇后还念叨,说御花园的芙蓉花开了,正缺宸儿你这巧手插瓶呢”
两人落座后,刘皇后也浅笑着附和:
“是啊,虽说花艺插瓶是我教于宸儿的,但我却没有宸儿这样好的悟性,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清宸柔柔一笑:
“皇后娘娘说笑了,若说巧手也应当是娘娘才是,这宫中谁人不知娘娘女红一绝,连文绣院的女工都自愧弗如呢”
“好啦,要我说你二人各有长处,又何必相互吹捧非要论出个高下呢?哈哈哈哈,驸马才第一次见你,莫要让驸马悄悄耻笑才是!”
宋峥见此其乐融融之景,不禁开怀笑道。
见宋峥提到自己,周彦正欲开口,却又想到宋清宸进宫前的那句嘱托,于是思衬片刻才谨慎回道:
“娘娘手巧,莫说宫中有谁人不知了,就连鲜少出门的我在宫外都有所耳闻。”
“而且哪怕不论高下,又岂有徒弟比师傅高出一头的道理?”
“所以要我说,还当是娘娘更胜一筹。”
闻言,刘皇后笑容愈发可掬:
“皇上先前对我说,将宸儿许了位才华横溢的少年郎将我还不信。有何人能身兼武艺又擅经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皇后娘娘谬赞,实不敢当”
知道自己没说错话,周彦才浅笑回道。
接下来就是一番无法避免的家长里短的客套。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宋清宸正欲言请辞时,门外突然闯出一人,不经通报神色匆匆的奋力推开殿门口阻拦的宫人们,闯入殿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皇上,大事不好了!”
周彦心头一跳,宋峥更是横眉怒视:
“你是什么人?看不到这是什么场合吗?!什么事这么慌张?下去再说!”
那宫人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周彦也在一旁,于是宛如看到救星一般直起身子:
“此事!此事与周将军也有关!”
宋峥不解,蹙眉挥手屏退了宫人们后沉声道:“你仔仔细细的说!”
得了首肯,那人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着开口抖出一个惊天消息:
“左丞相王大人于下朝回府路上遇刺身亡!我亲眼目睹刺客仅一人,西北口音。
刺杀王大人后刺客不仅没有第一时间离去,反而留话于周将军...说将军胜之不武,她要取朝中百官们的项上人头慰问匈奴大将军和单于!”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宋峥勃然大怒,吼声响彻大殿:
“什么意思?!来人!给我传御林军统领!”
“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公然行刺朝中重臣,朕现在才知道?!要御林军是有何用?!”
见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谈话内容涉及政事,宋清宸主动开口:
“父皇和驸马处理要务为紧,女儿在这无法替父皇分忧,便先回驸马府了”
说罢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同样面若寒铁的周彦,便起身告辞。
刘皇后也紧随其后。
瞬间,空荡的殿中只余面色沉重的两人和那位依旧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宫人。
等待御林军统领的过程中,周彦率先低声开口打破沉默。
她看向跪着那人:“你是何人?为何是你来禀报此事?”
那人还在发抖:
“回禀将军,我本负责下朝后清扫紫宸殿,今日清扫时却发现王大人腰间所系的佩绶,应是在上朝时不甚落于殿上。”
“我报于总领管事后,管事命我出宫去送,行至半途我便亲眼目睹这一幕...”
缓了缓还在发紧的嗓子,她又继续说道:
“目睹此事后我不知如何是好,见众人四下惊慌奔走相告,我才想起来了此事需得立马回宫禀报圣上。
不知此事是否可先与旁人说,我只好一路缄言寻至坤宁宫来了,正巧将军也在,我便将此事一同禀报给圣上和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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