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笔尖沙沙作响和翻动书页的声响中滑过。梁钰荣在陈家的生活逐渐有了固定的节奏。她依旧早起,轻手轻脚地做好自己的那份简单早餐,然后上学;晚上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刷题。
陈倾桥确实如张阿姨所说,并非刻意冷漠,更像是一种对周遭世界缺乏兴趣的疏离。她会对妈妈的话简短回应,会对送到手边的水果说声谢谢,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总像蒙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情绪。她对梁钰荣,更像是对一件新添置的、不碍事但也不熟悉的家具,保持着礼貌的忽略。
【果然,冰山美人的冷是360度无死角的。】梁钰荣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陈倾桥目不斜视地从客厅经过,回自己房间,心里默默吐槽。【不过也好,互不干扰,清净。】
她并不自怨自艾,张阿姨给了她安稳的备考环境,这已是莫大恩情。至于陈倾桥的态度,她理解甚至有点欣赏——比起表面热情背后议论,这种直接的冷淡反而更轻松。她拿得起放得下,现阶段唯一要“拿得起”的就是学习成绩。
破冰的契机来得猝不及防,甚至有点狼狈。
那天晚上,梁钰荣正对着一道复杂的物理电路图绞尽脑汁,台灯忽地闪烁几下,啪一声,连同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停电了?”她下意识低呼一声。
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和路灯光线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她摸索着站起来,想出去看看情况,却忘了椅子上还搭着件外套,一脚绊住,整个人“咚”地一声撞在书桌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桌上的笔筒也晃了晃,几支笔滚落在地。
动静不小。
片刻后,她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怎么了?”是陈倾桥清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没、没事!”梁钰荣赶紧应声,忍着膝盖的疼痛试图站稳,“好像停电了,我不小心撞了一下。”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门把手转动,陈倾桥推门进来。她手里拿着一支细长的应急手电,冷白的光束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正龇牙咧嘴揉着膝盖的梁钰荣身上。
“跳闸了。”陈倾桥言简意赅,光束在墙角的插座上停留一瞬,“你用了大功率电器?”
“啊?没有啊……”梁钰荣一愣,随即想起,“我就给手机充了下电,然后开了台灯……哦,可能还同时插了电脑充电器?”她越说声音越小,【好像……是有点超负荷?老房子的电路这么脆弱吗?】
陈倾桥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梁钰荣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听着她走向客厅方向的脚步声。
【完了,刚来就给人添麻烦。】她心里有点懊恼。
没过几分钟,电来了。房间重新恢复光明,刺得梁钰荣眯了眯眼。
陈倾桥再次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小医药箱。她走到梁钰荣面前,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膝盖上,然后把医药箱递过来。
“看看要不要擦点药。”
“不用不用!就撞了一下,没事的!”梁钰荣连忙摆手。
陈倾桥却没收回手,只是看着她,语气平淡无波:“明天如果淤青,会影响走路和学习效率。”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梁钰荣内心吐槽,但还是接过了医药箱,“谢谢啊。”
她打开箱子,有点笨拙地找出碘伏棉签。陈倾桥也没离开,就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她。那目光并不带什么情绪,却让梁钰荣有点手忙脚乱,棉签差点没拿稳。
“那个……电路,没事了吧?”她试图找点话题,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嗯。老旧小区,正常。”陈倾桥回答,视线从她的膝盖移到桌上摊开的物理习题册,“电路图?”
“啊?哦,对……有点搞不懂短路和断路的区别对电流的影响……”梁钰荣顺口抱怨了一句,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跟学霸说这个,好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陈倾桥却忽然走上前两步,拿起她的习题册,就着台灯看了看。细碎刘海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眉眼,但梁钰荣能看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专注的眼神。
她拿起桌上另一支铅笔,在草稿纸上点了几个位置。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音调比平时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电流会选择电阻最小的路径。断开这里,相当于无限大电阻,所以……”她快速而清晰地讲了几句关键点。
梁钰荣愣愣地听着,忽然间,那个困扰她半晚上的结就这么被轻轻点开了。
“我……好像懂了?”她眨了眨眼,有点难以置信。
陈倾桥放下铅笔,语气还是淡淡的:“嗯。这类题记住几个典型模型就行。”
她把习题册放回原处,目光再次扫过梁钰荣已经简单处理好的膝盖:“早点休息。”
说完,她拿起医药箱,转身离开了房间,像一阵清冷的风。
梁钰荣站在原地,膝盖上似乎还残留着碘伏微凉的触感,空气里则萦绕着那股熟悉的、来自陈倾桥身上的清冽甘甜气息。
【好像……也没那么冷?】她心里嘀咕了一句,低头看着那道被点透的物理题,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冰层的融化,或许只需要一束意外的手电光,一次笨拙的碰撞,和一支点破迷津的铅笔。沉默的世界里,开始有了细微的、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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