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意料之外,周悬蓦地瞪大眼眸,屏住呼吸。
屋里头的光亮并不多,几步外窗帘合上大半,只余一条窄窄的细缝,帘布随着若有似无的微风晃动,时不时透出一缕阳光,倒映在木色的地板上。
周悬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条细长的影子,眼前把它放大了无数倍,仿若置身其中,炙热浇了他满头。
耳中嗡嗡作响,他什么思绪都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也消失了,只有唇瓣上温热的触感是真实的。
他不是在做梦,对吧,周悬脑中乱如麻,面前人的是如假包换阿衣,是他七岁时就放在心尖上的人,她主动吻了他。
她刚刚说就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脑袋还在揣摩这句话,但是手和嘴唇已经先一步作出回应。
周悬微微合上双眼,伸出手臂,准备抚上她的后背,想继续加深这个吻。
如果此时正巧有人推门而入,一定会被屋内的画面惊的说不出话来。
一室昏黄中,少女一只藕臂搂着上身赤.裸的少年脖颈,闭目低头,而少年缓慢展开手臂,将她圈入怀中,二人唇瓣相依,像一幅画。
突然,还在迷蒙中的周悬感到后脑勺一阵拉力,唇上的触感跟着消失。
周悬:“?”
他茫然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人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眸温柔浅亮,“安心了吧,吃饭。”说着便施施然坐回凳子,捏着勺子拌了两下。
周悬:“.......”
这其实是个十分短暂的,浅尝辄止的吻。
但是,周悬愕然地看着她,不是,她怎么能这么淡定,这什么时候了?还吃饭?吃什么饭,饭哪有她好吃。
不是,周悬甩甩脑袋,试图将那些令他头脑发热的想法甩出去。
周悬拼命整理思绪,“所以,我们现在......”
杨笛衣将满当当、带着菜和肉的米饭塞入他嘴里,“是。”
周悬本能地咀嚼,好不容易咽下去,刚开口,“那我是不是......”
啊呜又是满满的一口,杨笛衣风轻云淡点头,“是。”
杨笛衣仿佛猜透他所有的想法,周悬话说一半,杨笛衣手里的勺子就及时递了过去,同时给予肯定的回答。
一个不厌其烦地问,一个慢条斯理的肯定。
直到碗底的饭都见光,周悬再次:“这一切都是真......”
“真的,”杨笛衣看向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都是真的。”
周悬那一瞬间突然鼻头发酸,嘴唇却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颤颤巍巍支起上半身,“我......”
“我其实刚才就想问你了,”杨笛衣眼神下移,温柔声中夹杂着好奇,“你一直这样的姿势,真的不累吗?”
周悬顺着她的目光缓缓往下,上半身不着寸缕之外,只有腰腹下面一点的位置挨着被褥,左手手肘弯曲当作支撑点。
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周悬脸通的红了大半,右手慌慌张张捞过被遮挡胸前大片皮肤,“那个,忘了哈哈......”
杨笛衣真诚发问,“不麻吗?”
周悬小鸡啄米似的连点两下头,在被子下狠狠揉了一把手臂,“还好,还好。”
杨笛衣假装没看到他微颤的手臂,淡然地站起身将碗筷放回托盘里。
周悬视线跟着她,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去,只是嘴角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个劲想往上。
真好看,周悬下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揉着发烫的耳尖。
阿衣每一个动作都好好看,放碗筷的姿势,转身的动作也这么轻盈,然后,周悬弯起笑眼,看着她端着一碗药走回床边。
杨笛衣将碗递给他,笑吟吟道:“喝吧。”
周悬嘴角的笑嘎巴一下顿住,“那个,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
杨笛衣一挑眉,从容道:“你觉得什么?”
她眼里的警示实在明晃晃,周悬果断改口,“非常有必要喝,谢谢阿衣。”
少顷,周悬拧着眉,一咬牙接过药碗,只略微停顿,然后头一仰,咕咚咕咚往下咽。
杨笛衣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趁他和药的功夫旋即抬手掀开了上半身要盖不盖的被子。
周悬喉头一卡,嘴里万分苦涩的药险些喷涌而出。
“别动,给你换药。”
杨笛衣平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悬一口气喝完药,立刻把碗扔到旁边的案几上,太苦了,太苦了,比起喝药还不如让他挨鞭子。
虽然口中的苦涩难以忽视,但此时,后背的凉意亦是不容小觑。
杨笛衣仔细检查着那些伤口,血早已止住,每一道都凝结出黑红色的血痂,宛若条条黑蛇蜿蜒盘踞,形态可怖。
杨笛衣胸腔的心疼一瞬翻涌而上,指尖挖出厚厚一坨药膏。
“还疼吗?”
周悬后背紧绷,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子,闻言勾唇一笑,“不疼。”
骗人。杨笛衣不语,手中抹药的动作一再放轻。
“真的,”周悬轻松道,“这算什么啊,再说那老头子年纪大了,没多少力气,就算看着可怕,其实没什么事。
再说了,我觉得挺值的,你想祝齐在朝多年,人脉手腕一样不差,些许皮肉伤,能借他的手干净利落斩断孽缘,而我不费吹灰之力,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后背猝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刺痛,紧跟着杨笛衣漠然的声音,“皮肉伤?”
“嘶——”
周悬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骤然附上一层薄汗,“错了错了,阿衣,疼......”
“疼才长记性。”
药重新上好,杨笛衣没有给他裹上,依旧是浅浅搭着衣服,“这样结痂快些,这几日你就趴着少下床走动,免得伤口二次崩开。”
“能躺几天?”
“看沈洛华,”杨笛衣收拾药膏的动作一顿,“如果回京的日子急,不如再给你租辆马车,方便你趴着。”
周悬心头涌过热意,失笑道:“我又不是陶瓷花瓶,没那么脆弱,最晚后天就没事了。”
杨笛衣看他半晌,似是在思考真假。
要不是上半身不着寸缕,周悬真的很想起床翻两个跟头给她证明一下自己。
“行吧,”片刻后,杨笛衣妥协道。
这架势就要走了?周悬一瞬失落,绞尽脑汁思考要不要多留她一会儿,这个天花板还挺好看,地板也是个好地板,你看那边灰突突的窗帘上绣花真好看啊。
但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能说出口,因为杨笛衣站起身,但没有立刻走,而是俯身逐渐向他靠近。
周悬心脏猛跳,还,还来吗?也不是不行,但这次他有准备了,他做好准备了,周悬深吸一口气,跟随她的靠近慢慢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触感没有到来,周悬等了半天都没有,于是小心地、试探着抬起一只眼皮,就看到杨笛衣眼底的笑意。
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呼吸都要交融在一起,但是杨笛衣硬是停住,丝毫不再往前。
周悬:“.......”
杨笛衣明显忍着笑,不慌不忙拍了两下他的脑袋,无奈道,“一天天想什么呢,好好休息。”
言罢果断转身离去,连头都没回。
室内重回静谧,好半天,周悬才极慢地眨了眨眼睛,两手捏着被子角,把自己脑袋罩的严严实实,不让自己的怪笑溢出。
只是客栈被子的长度实在承受不住他这么大力一拉,床尾处,他的脚就这么露在外面,连带着半截小腿,像个蚕蛹一样扭来扭去。
门外杨笛衣背靠着门板,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猛烈的心跳,过去好一会儿,她这才冷静下来,只是用手一摸,脸颊还是有些微微发热。
幸好她不轻易脸红,不然在他面前可遮掩不住。
少顷,杨笛衣轻垂鸦睫,唇线抑制不住的上扬。
*
这两日说是休息,可以自由闲逛,但晖城说大不大,到底没太多东西,所以大家并未怎么出去,大部分时侯都窝在客栈。
杨笛衣一日三次给周悬送饭,中午顺便换药,而周悬适应了趴着的状态后,也越来越游刃有余,甚至隐隐透出几分享受。
杨笛衣问过鸢心才知道,那晚周悬回来时的,尽管他们努力减轻动静,但那时沈洛华刚歇下不久,本就睡得不深,故而被吵醒了。
杨笛衣惊讶之余也生出不少感激,只是她特意前去感谢她时,沈洛华懒洋洋一掀眼皮,“哦,你想多了,我单纯想歇两天,这么巧啊,他没死吧。”
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杨笛衣也没拆穿她,笑道,“那可是太巧了,他没事。”
周悬的伤确实好的势头喜人,第三天就能稍微活动一下,按他的话说,“伤多了身体也就适应了。”
因着周悬受伤,客栈里大部分发物都不能吃,杨笛衣闲着无聊,没事就去买点他能吃的,就当练习厨艺,周悬喜笑颜开,边吃边感慨人生美好。
这日,杨笛衣正在屋里研究菜谱,突见杨三白风风火火跑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笛......笛衣姐,楼下......”
杨笛衣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慢点说慢点说。”
杨三白一口气饮尽杯子里的水,道:“那个祝阮来了,说要找周江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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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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