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摇眉心一跳。
这还没到亥正二刻啊,难道今日有要紧事?
环顾四周,除了值班的太监和宫女站在殿门处,只有李观澜在龙椅旁毕恭毕敬地站着。
白皙修长的手放下毛笔,盛星摇向后靠去,揉了揉眉心,长吁出一口疲惫。
“李观澜,朕乏了,准备就寝吧。”
“是。”
内殿烛光摇曳,被巨大的宫灯和烛台笼着,光线柔和。
龙涎香从兽耳香炉中袅袅吐出,织成一片氤氲。
龙床幽深,帐幔是厚重的明黄云锦,被褥用最柔软的江南丝绸,绣着精致的龙纹。
盛星摇身上只穿着一件明黄色寝衣,凤帷落下,内殿静谧无声。
“他们都退下了,说吧。”
盛星摇对着扳指那头的人说。
扳指那头立刻传来南宫玦的声音。
“盛姑娘,今日我被怀疑,差点暴露身份。”
“什……什么!”盛星摇眼眸睁圆,十分惊讶。
“你被怀疑了?是谁?安舒吗?”
安舒是盛星摇形影不离的闺蜜,盛星摇短时间性情大变,被怀疑也不奇怪。
“非也,予同学,梁砚。”
南宫玦淡淡否定道。
盛星摇一怔,有些恍惚。
梁砚啊。
这个名字多久没出现在盛星摇面前了?
自从穿越后,盛星摇想过父母,想过安舒,连恶魔物理老师她也想过,独独没惦念过梁砚。
“盛姑娘,回神了。”南宫玦敲了敲手表,提醒盛星摇。
“今日午时,我于餐厅进膳,梁砚坐于我对面,他看我半晌,只问我是不是变了?与他往日所见盛姑娘全然不同。”
“我当时未即刻回话,他又追问是不是在躲他,最后是安舒替我解围。”
南宫玦语气匆匆。
“此番捉急,缘故梁砚,亥时一刻,梁砚竟又独问我,明日可否一起出游。”
烛光映照出盛星摇出神的眼眸。
扳指那头,南宫玦的声音似乎还在继续,但已化作模糊的背景音。
梁砚……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她眼前不再是奢华而压抑的帝王寝宫,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春日午后。
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棂,照在那个总是穿着干净校服,身影清隽,眉眼疏离的少年。
低头演算时,碎发会轻轻扫过额角。
记忆里的梁砚,是骄傲而安静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本该两小无猜,但……
“盛姑娘?”
南宫玦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带着一丝询问,将她从遥远的回忆里猛地拽回。
盛星摇睫羽微颤,深吸了一口气,龙涎香沉稳的气息重新占据感官。
她定了定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冰凉丝滑的龙纹锦被。
“他……具体说了什么?”她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麻烦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南宫玦似乎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顿了顿,才更清晰地复述。
“他于亥时一刻,在教室外的走廊拦住我,言道:‘盛星摇,明天周末,刚才舟子给了我两张航天博物馆的门票,周六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盛星摇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无意识攥紧了被角。
从小到大,梁砚从未如此主动过。
按照往常,也只会是盛星摇缠着梁砚陪她去航天博物馆。
“你是如何回应的?”她追问,语气急切。
“我依你先前所嘱,对不熟悉之事皆以功课繁忙推脱。”
“故我答他:‘多谢好意,但功课繁忙,不便前往。’”
南宫玦的应对堪称标准,但对于盛星摇和梁砚以往的关系,显得十分疏离。
“他呢?他什么反应?”
“他沉默了片刻,”南宫玦回忆着。
“眼神……有些探究,随后只点了点头,说了声‘那算了’,便转身离开了。”
“但我觉察,他并未全然相信。”
盛星摇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麻烦了。
梁砚的敏锐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不仅察觉到了她行为举止的异常,甚至还主动发出了“邀请”。
这代表……
他起疑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点怀疑都可能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好在他们是魂穿,对外可以说是记忆错乱,但是对于身边亲近之人……
哎。
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偶尔爆开一声轻微的噼啪。
良久,盛星摇重新睁开眼,眸中闪现出从未有的的冷静与决断。
她对着扳指,声音清晰而沉稳。
“南宫玦,听着。从明日开始,你需要主动接近梁砚。”
“主动接近?这是何意?”南宫玦皱眉不解。
“这个……嗯……就是”盛星摇支支吾吾半天。
不管了,豁出去了!
“我之前……心悦于他。”说完,盛星摇感觉脸发烫,热热的。
“自从你魂穿到我的身体里之后,举止过于冷淡反常,可能让他起了疑心。”
“所以……”
“所以,需要朕去主动迎合、讨好一介……男学士?”
南宫玦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修养才压住情绪。
“这……这成何体统!朕自幼读圣贤书,学的是经纬天下、御臣安民,从未有过如此……如此出格之举!”
他的语调越来越高,显然是失态了。
这可能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甚至是他此生第一次失态。
“况且,朕虽是女儿身,内里却是男儿心啊!”
“朕……朕如何懂得你们小女儿情态,去讨好一个男子?”
向来端方儒雅的谦谦君子,终究是在这青春懵懂的感情课题前,彻底破了防。
“小声点,你还在学校呢,万一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盛星摇急忙劝阻。
“我整天面对成山的奏折我都没说什么呢。”
“再说了,也只是让你去迎合一下而已,过了这一关就好了,等他卸下怀疑,你大可以逐渐疏远他。”
“你又不掉块肉,不是吗?我不仅要面对成山的奏折,还有那个冯虔,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见他我有有多紧张。”
“整天提心吊胆的。”
第一回合,南宫玦败。
南宫玦妥协。
“姑且就这一次。”
“还有,帮朕……我给赵清容捎句话。”
……
扳指内的绿光悄然熄灭,盛星摇倒在龙榻上,彻底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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