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仄头发只擦的半干,额前的碎发垂在他硬朗的眉骨,许是太闷的原因,他的脸颊像是抹了极淡的红晕。随手裹了件浴巾在腰下,健硕的胸膛上仍流淌着未干的水滴,浴室外“嗡嗡”响起两声,与此同时,他用毛巾揉搓着脑袋,伸出另一只手拿起手机。
十二月初的冷空气隐隐作祟,格外冰冷的屏幕刺进指尖,接通电话后懒懒散散的“喂”了一声,语气里还能闻到不耐烦的气息。
“阿严,春之与云港那边没谈拢,我们的供应被切断了。”
严仄继续擦头发的动作,内心毫无波动,似是一切尽在掌握。
“给我订张云港的机票。”
“可是你今天刚休息。”
“没事。”
电话挂断后,严仄穿上一席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也梳了上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烦的原因,手上夹了根烟,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
云港机场。只见她身穿一袭裸色包臀裙,外披件黑色的皮草大衣,金发被随手抓在后脑勺,伴随着高跟鞋清脆响声,向着严仄走去。
她便是严仄的合伙人黎淑。
黎淑面色凝重,时而看向严仄,但他眼神平静无波神情也看不出一丝端倪。但不知为何,总觉着周围空气凝固,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阿严,春之骂得确实难听,恐怕很难解决。”
“我知道,没事。”
黎淑并没有放下心来,她知道这个供应商是公司高层共同商议出来的,且是完美可行的,如果拿不下,新品将会面临延期推出的风险。
黎淑拦下辆车,上了车后,严仄本想休息几分钟,他今天才结束了长达两个月的设计工作,原计划是有一周的休息时间,谁知出了这档子事。
春之打来电话。
“严哥,对不起。给你惹了事。”
严仄抬手捏了捏鼻根,语气柔和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来解决。”
其实他知道,这次的供应商辛明很早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不用提他们的产品。春之被他激怒也情有可原。
餐厅内装潢奢华,酒香从玻璃杯溢出,飘散在这场不友好的谈判中。
辛明先开口:“严总亲自来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供应链的……。”
严仄话未说完被他打断。
“早就听闻黎淑小姐有点姿色,今日一见果然啊!”
黎淑眉头紧蹙冷哼一声,余光看了一眼严仄,严仄微微颔首,仿佛对某个观点表示了无声的赞同。
黎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你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配看我吗,照照镜子吧都秃顶了。”
辛老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指着黎淑破口大骂。
“严仄,你怎么管教下属的?”
坐在旁边看戏的严仄也开了口:“谁是下属?你吗?”
“对了辛总,我刚刚是想告诉你,我们不需要你了。”他勾了勾唇,眼神中带些轻蔑。
严仄怕辛明气急败坏,便把黎淑护在臂弯里,脚步没停。高跟鞋踩过地板的声响,混着远处宴席的喧嚣,渐渐被身后辛明的怒吼声盖过:“严仄,你给我站住!”
黎淑抬头看向严仄有些迟疑:“所以你早就找好了供应商。”
“是,云港不能再用了。”
“为什么?”
“人贱。”
“那为什么还来找他?”
“想听你骂他。”
“……不愧是你严狗,不过,你怎么背着我找到这次的供应商的?”
严仄低头深吸口气,试图开口与她解释,但实在不知怎么诉说。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找了个一手遮天的男朋友吧。
两个月前。
林与鹄刚回国去参加了他们自行举办的粉丝聚会,时隔三年,这次的聚会比以往的人都要少得多。
“林总多谢你啊,每次聚会都自费给我们提供场所。”
“就是啊,多谢林总了。”
林与鹄被夸捧的笑容僵硬,涌出想要逃跑的念头。
“没事,我也是想尽己所能支持他。”
“话说,也不知道严仄现在怎么样了。”
身旁的一个女生换话题替他解了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林与鹄心口一滞,不停的扫视四周,眼里满是不解。
“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
大家目光聚在林与鹄身上,其中一人解释为他道。
“林与鹄当时已经出国闭关了。”
林与鹄眼神微微错愕,似乎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困惑中反应过来。
“当时他被爆出与粉丝发生不正当关系,从此便杳无音讯了。”
林与鹄有点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话,惊奇地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怔在那,迟迟不能平静。
“那你们今天怎么还会来?”
“我们相信他。”仅仅五个字,让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
“别提这些了,我们先吃饭吧。”
林与鹄随意吃了两口,很快就漫不经心的离开了。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总,情况确实属实,只不过他已经被雪藏了,据我调查他早已退出这一行业。”
林与鹄听到这话,一副错愕的模样。
“这不可能啊,他一定是被人诬陷了。”
“我只查到是被一个女的举报的,想来应该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而且……”
“怎么了?”
“他们说的那个粉丝是你。”
一瞬间,他的世界仿佛静止,脑子一片空白,目光一遍一遍的向助理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和他发生过不正当关系,扯什么。”
“但这确实是严先生本人承认了的。”
“他疯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堵上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职业生涯。”
“为什么没有人问问我?为什么没有人为他辩解?”
“他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
“您不用担心,他现在是swan品牌的设计师兼总裁,但是我查到三年前严先生有进行过心理治疗的记录。”
“什么意思?他生病了吗?”
“据医生解释,他之前严重抑郁,自杀意识强烈,现在经过治疗只是忘记了一些人和事。”
林与鹄久久不能平静,他不能接受这一切的发生,还是向黎淑打去了电话。
“你好。”
“淑姐,是我,林与鹄。”
这位淑姐曾经是严仄的经纪人。
黎淑呼吸一滞,张了张嘴巴,却始终也没有说出话来。
“淑姐,严仄他为什么会抑郁?为什么会被爆出那样的事?”
“所以……你现在才知道吗?”
“对不起。”
“这句话你该和他说。当年那女的为了逼他结婚,拿着他去你家道谢的照片以此来要挟他,严仄极力拒绝,极力解释,没有人相信他,迫于那女的家族势力,他们便把严仄一脚踢出了娱乐圈。”
“那段时间,那些恶人都在取笑他的性取向,说他是怪物,说他是变态,说他作为偶像谈恋爱是大错,他好几次问我,自己喜欢男人是不是真的错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去作证。”
“小鹄,你们家谁敢去得罪呢。”
林与鹄眼底的情绪猛烈地一颤,身子忍不住发着抖,脸色惨白,死死掐着手心,脑海里全是严仄。
“小鹄,我真的很心疼他。”
“就算淑姐求你了,哪怕你对他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呢,你救救他。”
“谢谢你淑姐,谢谢你对他的陪伴与照顾。”
星星萧索挂在夜空中,仿佛要沉沉下坠,冷风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的刮着,地上披着薄薄的积雪,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林与鹄彻夜未眠,他愈发后悔当初出了国,严仄这三年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林与鹄怪自己为什么不和他多联系,为什么不再关心他一点,为什么当年要装傻,为什么现在才明白这一切。
严仄去医院看望春之,意外遇见了蹲在楼梯口的林与鹄,少年看着好似十八的模样,看起来与平常人并无不同。
“为什么还是治不好!”
片刻,他终于抬起头,严仄看清了他的模样,他面孔清瘦,鼻梁旁有颗棕色的痣,眉眼带些忧郁,眼睛细长有着浅浅的内双。与此同时,林与鹄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他。
林与鹄眼眶猛然一红,身体簇簇的抖动,眼泪霎时蓄满了眼眶。
严仄走过去蹲在他身旁,眼眸温和道。
“你怎么看到我就哭了?我那么吓人吗”
不知怎的,严仄对眼前这个男孩生出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林与鹄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严仄?”转眼又扫了眼他手中的烤猪蹄。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林与鹄脑海里回想起助理说的话,严仄确实忘记了他。
严仄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我把它给你吃,你不哭了好吗?”
“好。”
严仄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这么好哄。”
林与鹄接过猪蹄,低头像是从未吃过一样啃了起来,眼角的泪也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至嘴角。
严仄看着他心底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甚至还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林与鹄吃了没几口,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他眨巴着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想急切得到一个答案,又假装失望的垂下眼帘。
听到这句,严仄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努力整理头绪,向他解释道。
“你是男孩子,你应该爱女孩子。”
“不是的,我妈妈说爱不分男女。”
“那你爱我吗?”
“爱。”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林与鹄肉眼可见地一滞,自顾自地沉思着。
“我说不出来…”
“你还小,而我今年已经28岁了,你应该叫我哥哥了。”
严仄望着他像小孩子一样哭泣的脸,心底莫名开始慌张起来。他试图用轻柔的动作擦去他的泪水,却反被他抓住手。
“求求你了,答应我吧哥哥。”
他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严仄。
严仄心脏骤停一瞬血液上涌,不敢再看他,可他抓得更紧了些,一番左思右想后,反正他还小,今天答应了,明天也就忘记了。
严仄点了点头“好。”
林与鹄目光闪烁着兴奋,正要开口,却被略显急躁的妈妈打断。
“小鹄,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妈妈担心死你了。”
林妈妈看到他红红的眼睛便四处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却看到了他手里的猪蹄,转眼注意到严仄。
“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林与鹄心里乐开了花,妈妈看到这番场景,心里甚是奇怪。随后又掏出手机。
“能加下你的联系方式吗?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事的,我也没帮什么忙。”
说罢,实在没理由拒绝,就加上了联系方式。
手机上传来催促的信息,严仄与他们道了别就奔向了病房。
“严哥,你终于来了。我的烤猪蹄呢?”
“给小朋友吃了。”
“你……”
严仄转头给春之剥起橘子,简单聊了一下他的病情,手机突然发来一条消息,是林妈妈的:今天谢谢你。随后就是一条十万的转账。
严仄默默数了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后,退还了这笔转账,又附言:您太客气了,谢谢您的好意,但这笔钱我不能收,希望小鹄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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