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复在得知林怀野不住校后第二天便提前起床在家门口等了林怀野一会，想着两人可以一起上学，结果等了五六分钟也没见楼上有人下来，给对方发了信息也没有回音。
杨复虽然不在意迟到，但是一大早上肚子实在是饿急了，便先往学校那边出发了。
而林怀野在闹钟足足响了十分钟后才结束脑中的天人交战。
其实休学的后半年外婆病情就好转得差不多了，林怀野最后两个月在家日夜颠倒过得有些醉生梦死，这两天的早起与他而言是实实在在的痛苦。
但是身为学生没别的事，只能上学，还得按部就班地好好上，他并不想做什么特立独行的插班生，林珑再放养也容不得他在学校里胡作非为。
林怀野耷拉着眼睛从床尾捞起昨天放好的校服慢悠悠穿上后才算是恢复了一点神智，刷牙洗脸、穿鞋、背包、拿钥匙一系列下来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男生飞速冲出单元楼的时候离上学还有十五分钟，如果能在五分钟内买好早饭那么剩下的时间完全足够他走进校门。
不管有没有胃口，在路过煎饼果子摊位的时候林怀野还是停下了脚步，中午十一点半才能去食堂，小卖部只有难以下咽的干面包，这早饭，还是得买。
这摊位就摆在炎武对面的居民楼巷道里，这会外面已经没有多少学生，摊子前面也没人排队，林怀野上前对着坐着看老年机的大婶道：“一个煎饼果子。”
大婶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大号版垃圾短信，过了一会才抬眼看林怀野：“要一个？”
废话，我一个人吃，麻烦您动作快点的。
当然林怀野表面还是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一个。”
大婶放下手机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加肠不？”
“不加。”
大婶点点头，指了指炉子前面的不锈钢水杯：“稍等啊，五块，放那里。多的自己找。”
林怀野从书包外边的隔层里抽出一张五元放进去后发现大婶居然还没开始摊饼子，而是解下了围裙，从椅子上拿了件外套穿上，又慢吞吞地套起了围裙。
男生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在医院照顾老人这大半年让自己脾气变好了，换成以前他早转身去学校了，这早饭他妈爱吃不吃。
而现在林怀野压下了心里的烦躁，不动声色地继续等。
大婶穿上外套后可能是觉得有点热，想了想又转身解下了围裙，脱下了外套，一系列动作因为她丰腴的体型，显得笨重和缓慢。
林怀野抬起手表看了眼时间都快快疯了，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又不好发作，只好深呼吸了几口气。
这如此低下的做生意速度是如何让这家店在激烈的早餐市场存活下来的？！
算了，反正要迟到了，我倒要看看您到底几分钟能摊完一个。
很好，起码大婶摊饼速度尚且在正常范围内，林怀野在五分钟后顺利地拿到了早饭，但是胃口几乎也给磨没了，他拎着塑料袋踏上斑马线一路小跑穿过了四车道，在学校伸缩大门合上前跑了进去。
保安和值班老师在亭子了目送了他一会没有说什么。
毕竟校门口不记迟到，就算林怀野等大门关了再进来，保安也不会为难他，更不会要他登记名字。
炎武早读这一块还是管得比较宽松，只要不迎面撞上难对付的老师一般都没什么事。林怀野还算幸运，回座位的路上没有遇上班主任和行政楼的各大领导。
顺利抵达座位后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斜前方林英格的位置，居然空着。
他在办公室看过一班的走读生名单，上边没有林英格的名字，难不成这位住校生也和他一样迟到了？
林怀野把早餐塞进抽屉，书包随手扔在了地上，偏头在课桌右边那摞书里翻语文书的时候发现杨复正一脸悲悯地看着他。
“？”林怀野抬眼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杨复指了指他手上的语文书：“今天早读是政治。”
“噢，谢谢提醒。”林怀野挑了挑眉，把语文书换成了政治书。
杨复继续提醒他：“政治课代表是林英格。”
“所以？”林怀野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林英格空着的位置又看看杨复。
杨复见他一脸懵的样子有些想笑，她抬手遥指了一下讲台：“所以你迟到被他记了。”
“......”
“开学的时候老杜说早读迟到和早退的都是课代表记，记一次扣十分品德分。”
品德分一般和评奖学金挂钩，还有评个人先进，林怀野对这两个都没兴趣，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不在乎。
“记在黑板上。”杨复又指了指讲台示意他看看黑板，又伸出一根手指，“要留一天。”
林怀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黑板最右侧一列是今天的课表，最下面是负责打扫卫生的小组序号，序号旁边则是林英格明亲手写下的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早读迟到：7-7林怀野。
林英格则坐在讲台上念书念得正认真。
林怀野：“......”
杨复想了想还是没敢告诉他，一般林英格压根不管这些事，一班别的班委课代表基本也不干这些得罪人的事情，林英格这一笔，几乎就让全班都知道这两不对付了。不过好在是一班，没什么人会等着看热闹，大家也是一笑置之只把这当作比较好玩的饭后谈资。
林怀野整个早读时不时都往黑板那角落里瞟，谈不上多膈应，毕竟他现在脾气好，但不爽还是有点的，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可能还觉得有些恍然。
林英格曾无数次写过林怀野的名字，从一年级笨拙提笔的时候，两人一起练毛笔字的时候，用人生中第一支钢笔的时候，每次他都会写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再写一遍对方的名字，献宝似的拿给林怀野看。
很多次开学领完新课本回家后林英格都会兴致冲冲地跑上楼窝在林怀野的房间里包两人的书皮，然后翻开林怀野崭新的教科书，在每一本的第一页一笔一划地标记名字。
他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把他的名字记在了黑板上。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被他这样写在黑板上。
黑板上留着林怀野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林英格写他的名字就是比自己写的好看，也不知道这货在那写“林怀野”这三个字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觉得好玩？还是幸灾乐祸？
林怀野想着想着就无声地嗤笑了一下。
片刻后，黑板上又留下一笔——早读不认真：7-7林怀野
杨复像个讲解游戏规则的系统，解释道：“这个要扣两分。”
“所以是谁在统计这些分数？”
“副班长。”
林怀野：“......”
他开始有些怀念之前那个没什么规矩的班级，以至于想什么什么就到了。
这日的大课间因为下雨不用出操，众人获得了整整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刚开学课业压力没那么紧张，大家伙聊天的聊天补觉的补觉，买水的买水。杨复窝在座位上看从市图书馆借来的《黄金时代》，林怀野则百无聊赖地拖着下巴，视线越过同桌朝着窗外的斜风细雨发呆。
顾一冰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就在这时候响起：“呦，这不是我日思夜想的林哥吗？你怎么还伤春悲秋起来了？”
下一秒顾一冰的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怼到了林怀野眼前。
林怀野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头从手上滑了下来，有些不爽地看着来人。
顾一冰也算他的发小，两人小学同班，初中同校，高一做了一年同桌。但他俩出了校门几乎没联系，两人都是死宅，一个宅在家打游戏，一个在家和林英格打游戏。
“你怎么走进来了？”
炎武虽没有明文校规说不能下课串班走动，但像他这样抬腿进别的班就跟回家似的还是少数。顾一冰戴着细边黑框眼镜，长了一副很会读书的书生样，一来就吸引了不少不光。
“来看看你啊，一年多没见了，新班级还好吗？”顾一冰说着还伸了个懒腰，四处打量着这间教室，很快就在黑板上发现了好友的名字。
他指着黑板上的大名直接就乐了，拍上林怀野的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可以啊你兄弟，刚来就迟到，还早读不认真，笑死我了，你们这怎么跟小学似的还记这些？”
“......滚。”林怀野把他的手从肩上打下去。
顾一冰笑完拿出手机冲那块黑板拍了张照，打算带回去同另外几个共同好友一起嘲笑，甚至可以挂在□□空间，他才不会管林怀野死活，只顾众乐乐。
“诶，老潘高二还是二班班主任，他还挺怀念你的，有时候分析卷子还说这题如果是你肯定能做出来。”
林怀野笑笑，不置可否。
老潘是物理教师，恰好林怀野物理是强项，再变态的卷子也没下过九十，休学这期间还断断续续刷了点物理竞赛题。
“听说她还想让你物理能回高三听竞赛课来着，但是领导不让她搞特殊，就算了。”
“嗯，挺好。”其实林怀野不爱听课，更喜欢自己琢磨，当然也喜欢和老潘讨论讨论，老潘读书的时候也是竞赛生，做题比他丝滑许多。
顾一冰不玩游戏的时候就是个话唠，聊起来就没完没了，比小学时期的林英格还烦人。教室里的凳子没有靠背，他便靠着林怀野不知不觉唠了一刻钟，当然大部分时间是他在自言自语。
林英格从饮水机那拎着四五个杯子回来走得教室后门，一进来便看到有个细长的人摇头晃脑地凑在林怀野身边说着什么。
身影有些熟悉，难不成林怀野这闷货一来就能交到朋友？
林英格带着好奇心往座位走去。把水杯递给同桌然后走进去，又转身把一个黑色保温杯放杨复桌上。
顾一冰嘴上不停地叭叭，眼神大剌剌地盯着进入视线的人影，脑中飞速旋转片刻后认出了林英格，冲他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林英格正眼看向这位细长的同学，愣了一瞬，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顾一冰不知道这两人的芥蒂，以为两人还和以前一样哥俩好，他兴奋地撞了一下林怀野：“诶？这不是你弟吗？你们现在居然在一个班？这么巧？”
林怀野一脸复杂地抬头望他，为什么自己会认识这货？
顾一冰见他这副死样早已习惯，便冲着林英格笑道：“诶弟弟，你和你哥真缘分啊，真让你俩做成同学了。”
林英格的同桌听到这动静也好奇地问林英格到：“嗯？林怀野是你哥哥？你们同姓诶！亲哥吗还是堂哥？”
“都不是。”林英格的表情没比林怀野好上多少，一脸郁结。林英格之前还挺喜欢这位话唠哥，和自己挺有共同语言，现在只恨不得顾一冰就地消失。
顾一冰哪懂看人颜色，笑眯眯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林英格没理他，一脸冷漠地越过同桌又走了出去。打算去厕所洗把脸，去去晦气。
顾一冰愣愣地目送他出教室，拍了拍林怀野的肩：“啊野啊，他装逼。”
林怀野：“......你快滚吧。”
“不是，他怎么突然变深沉了？”顾一冰疑惑地托腮问道，“我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话说之前在学校碰上几次他也不主动和我打招呼了。难不成那会中考考傻了？”
“不知道，他一年前就删我好友了。”林怀野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他，“而且我搬家了，我们现在不住一栋楼。”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不是，你俩掰了？”
“算是吧。”
“为什么呀？”
“不知道，要不你帮我想想？”
“我可以帮你问问。”说着，热心同学顾一冰掏出了手机。
“快滚吧，用不着你问，问了他也不会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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