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染风波渐渐消弭在春天的微风中,没过多久,又是一年暑假,满场院都是疯耍的小孩。
棠棠扯过别在肩头的毛巾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对程前说:“我要回家喝水,”
程前拉住她袖子,“老梁会买冰棒。”
棠棠眼睛一亮,又蹲了下去,
俩小孩眼巴巴瞅着二楼梁之山的房门,大约又过了半小时,房门终于打开了,曈曈咚咚跑下楼,程前抓住曈曈问,“老梁呢?”
曈曈从口袋里掏出票子摆了摆,“给钱了,走,买冰棒去。”
两小孩跟在曈曈身后屁颠屁颠往供销社跑,一人一根一分钱冰棍儿。
棠棠学着程前的样子撕开冰棍纸,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着,“真好吃,妈妈为什么不给我买吶?”
曈曈咬了一口冰棍,嘶嘶呼着凉气,“奶奶不让,这还是我今年的第一根冰棍。”
棠棠吃完冰棒依依不舍的嗦了又嗦木棍才舍得丢,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缠着叶子买冰棒,“妈妈,你给我买吧,太热了,冰棒可好吃了。”
叶子:“棠棠,家里煮了红枣水,你不是喜欢甜甜的味道,就喝它好不好?”
棠棠连连抗拒,“不好,不好,吃冰棒好。”
陆雪说:“棠棠听话,热不了几天就凉快了,不吃冰棒。”
棠棠想起她哥说的话,撅着小嘴老大不乐意,“不要你管,就是要吃冰棒…”双手抱胸。
陆雪:“叶子,不能由着她,”
叶子点点头,“知道了,姑姑。”
棠棠气鼓鼓地看着她妈,她妈听话,答应的事总是一板一眼地执行,转头怒眼盯着陆雪,脱口而出:“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你不是我奶奶,苏奶奶说她才是我亲奶奶…”
陆雪脸色变得青白,话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默默起身回了房,
叶子一时气血翻涌,“叶棠棠,你怎么能这么说…”
曈曈推了下妹妹,“你怎么胡说,奶奶生气了。”
棠棠犟嘴,“没有胡说,苏奶奶说她是我亲奶奶…”
叶子:“等你爸回来揍你我肯定不拦着…”
陆承回家时,棠棠下意识往叶子身边躲被推开,“别挨我,我不要你这样的小孩。”
“棠棠惹妈妈生气了?”陆承肃脸问,
曈曈小声告状,“是惹奶奶生气了。”
小孩倏得躲到里屋门边,“是苏奶奶说的,奶奶不是我亲奶奶,她才是…”
声音如蚊子大小,
陆承明白了,径直走进屋关上了门,
曈曈轻声问叶子,“妈妈,爸爸会不会狠揍棠棠啊…”
叶子既担心孩子挨揍又觉得应该,矛盾的心理弄得她纠结不已。
屋里,陆承没有打孩子,他拉过小孩到身边说话,“奶奶对棠棠好吗?”
棠棠点点头又微微摇头,“她不让我吃冰棒。”
陆承:“不让棠棠吃冰棒是因为棠棠脾胃虚弱,吃了会生病,生病了要打屁股针,你愿意?”
小孩摇摇头,
陆承继续说道,“苏奶奶没说错,她是你亲奶奶,可谁给棠棠洗衣服,谁给棠棠喂饭,谁照顾的你?”
棠棠小声回:“奶奶,妈妈…”
陆承:“亲不亲生的,没得选,就像你只能做我家的小孩成不了别家的,可谁对你好,你自己要分辨,看一个人要看她怎么做不是看怎么说,如果要我选我宁愿奶奶是我的妈妈而不是苏奶奶………”
屋里静悄悄的,不一会儿,里屋门开了,棠棠抿着小嘴去了西屋,对着坐在床尾的陆雪说:“奶奶…”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陆雪转向看她,一言不发,
小孩神情纠结,两只小手缠来缠去,犹豫半响,鼓起勇气说:对不起,”
陆雪轻叹口气,“过来,抱抱…”
小孩一下绷不住,哇哇大哭,扑到陆雪怀里,
孩子一哭,陆雪心就软了,拍着她的后背轻哄,“好了,好了,别哭了,哭多了你肚子疼。”
小孩一听关心话,更是愧疚,搂着陆雪的脖子呢喃,“奶奶,奶奶,你是我奶奶,”
陆雪被逗笑,“是,是棠棠的奶奶,”
直到睡着,小孩还在抽噎,叶子给她拉了薄毯盖住肚子,“她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刚刚洗澡都在说不该伤她奶奶的心。”
陆承怔怔盯着闺女出神,半晌后说:“亲与不亲很难用血缘界定,这么多年姑姑对我们这个小家穷尽心血,反观苏老师是我血缘至亲可不闻不问,有的血缘不过是一场绑架,比起血缘,我相信的是付出真情的羁绊,家里的事他们早晚会知道,与其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不如早早说清,”顿了顿,“等曈曈长大了,懂事了,我也会给他说,要是他不肯孝顺你,你就当他死了,养了只白眼儿狼。”
叶子:“阿承我觉得曈曈不会这样,刚刚你们在里屋,他跟我说他才不管亲不亲,谁对他好,他就记谁的好。”
陆承浅浅一笑,“他的德行倒是越来越像我,对了,现在暑假一定要看好他,别让他跟着大孩子去外面游野泳,年年都有死孩子的,年年这些孩子不听招呼,只要他活着,陈青云也算有个念想,……”
陆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家属院里半大小子总是想尽办法躲开门卫跑去厂外耍,家长事后发现,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青春期的孩子根本不服管,李虎就是其中的刺头,老是领着一群孩子从一些无人知晓的地方蹿到外面去野,何花没办法只能让李毅管,李毅的管法简单粗暴,抽出皮带一顿打,陆家总是时不时听到李虎挨打的嚎叫,唬得家里几个孩子不敢跟在他屁股后面野。
这日,陆承回家,胡同里几个小孩在玩捉人的游戏,他抄起个小孩说:“棠棠,想爸爸没?”
小孩笑着回,“陆伯伯,我是盼盼。”
陆承定睛一看,几个小孩都剪成了男孩头,盼盼穿着棠棠的旧衣,他一时错认,“你们的头怎么都剪成这样了?”
棠棠跑到他面前,“范奶奶剪的,我们都剪了。”
几个小孩纷纷点头。
陆承回家问叶子发生了什么事,陆雪打发曈曈出去陪他妹玩才说起由头。
陆雪说:“白天我和范妈妈去服务站买菜,听说化肥厂出了件大事,说是暑假家里没人照顾,家长带闺女去了工厂,结果从搬卸台上摔了下去,当场死了,这才……”
陆承:“这是安全事故,和她们剪头发有什么关系。”
陆雪:“你听我把话说完,工厂保卫科调查后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说是,是……”欲言又止,“是有个男工人想欺负小女孩,小女孩没地方躲就跑到装卸台上,他想哄那个孩子过来伸手去抓结果孩子意外摔下去了。”
“猥/亵幼童”陆承脑海里闪过这四个字,猛得一锤桌,满脸愤懑“他妈的,人渣,这种人就该枪毙。”
叶子:“范妈妈说早前村里躲小鬼子就是把女孩的头发全部剪短,所以一下午院里的小姑娘都被剪了男娃头,机械厂大,真担心有这样的人,我都不敢让她离我眼。”
正说着,曈曈领着俩小的进了屋,
程前说:“李毅伯伯拎着李虎哥回来了。”
紧跟着,隔壁就传来了李虎挨揍的声音,
陆雪:“这小子都挨多少回了还往水库跑,真不怕出事,”转向对三孩子说:“你们都老实在院里玩不可以跟着他跑去外面,不然我们得多担心。”
三小孩乖顺点点头,
晚上,叶子抱着棠棠一遍遍嘱咐,“棠棠,不能让陌生人摸你,知不知道?就在胡同里玩,不然妈妈找不到你,我喊你,你要答应。”
陆承说:“你这么给她说,她糊涂着,”把小孩放到对面,“不光是陌生人,熟人也不行,不可以掀你的裙子,衣服被遮盖的地方都不可以被人摸,要是遇见坏人要大声喊,别喊救命,喊失火,明不明白?”
小孩不明白,叶子更不明白,
叶子:“阿承,不喊救命怎么喊失火?”
陆承:“喊救命也许会有人来,那万一来的那个是胆小的呢?喊失火不一样,涉及自身安危不会怯懦和犹豫…”
叶子把小孩搂在怀,“我还是不放心,最好和我拴在一起才好。”
陆承也不放心,人上百种形形色色,总有人有些特殊癖好,平时隐藏的深,出了事才知道原来是这种人,可是已经晚了。
一整晚,陆承睡的不安稳,噩梦连连,惊得他一身冷汗,他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安心。
翌日清晨,陆承吩咐曈曈吃过早饭后叫李虎来家一趟。
李虎忐忑的进了屋,笔直的站在门边,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有点杵陆承。
陆承喝着粥,问道:“想好了没,毕业了是进厂学技还是当兵?”
李虎眼睛锃亮,激动上前两步,“陆叔叔,你有办法?当兵,我愿当兵。”
现下部队人员冗长,选拔当兵并不容易,但如果有陆承开口那肯定另当别论。
陆承:“当兵是为了什么?”
李虎毫不含糊,铿锵有力,“保家卫国…”
陆承:“对,我给你和你的侦察连交代个任务,你也看到了,整个家属院的小姑娘都成了小男孩,没有别的就是家长们不放心,怕被有坏心的大人欺负了小孩,你们这个暑假就负责这些女娃娃的安全…”
啊,李虎撇撇嘴不乐意。
陆承激他,“这件事都不想做,当兵也别想了,小家也是家,满院的弟弟妹妹们也是老百姓,你都不为老百姓办事,还能指望你当兵了保家卫国?”
“别,别啊,陆叔叔”李虎赶忙辩解,“愿意,我愿意的。”
陆承严肃而郑重地说:“你自己答应了,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子,满院小孩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这个暑假,李虎带着他的侦察团给家属院里的小孩做起了保卫工作,分班轮流巡逻,甚至还抓住几个溜去水库玩的孩子,暑假结束时,章师长特地给他们每人多发了10斤粮食作为奖励,何花笑着说要不是怕粮食发霉她都想把它供起来,有孩子的家长说起李虎都竖大拇指,何花觉得脸上倍有光。
9月子弟学校开了学,大家的日子又回到了平时,棠棠她们养成了习惯在胡同里玩捉迷藏,思思双手遮脸背对着,小孩们一哄而散找地躲藏。
棠棠找不到可以藏的地方,在思思转身的瞬间,往研究所跑,她小腿倒腾不停,月光下像只灵动活泼的小兔子,熟门熟路的跑进了研究所往3楼爬,到了2楼半转角处,精疲力尽,扯着嗓子喊“爷爷,爷爷。”
陆承和宋如耀正在办公室里聊着京市局势,
“哪怕我们远隔千里,也能感觉到波谲云诡。”宋如耀点燃一根烟,缓缓道。
陆承站在窗前,脸色晦涩难明,“前天我爸说针对他批斗的声音越来越多。”
宋如耀拧着眉,持着烟静默了许久,“叶家怎么说?”
“叶家这次和陆家一条线。”陆承捻息烟低声说“我让他去查苏市南园的527工程。”
他原只打算劝说陆家脱离罗家,以免到时候被清算,没想到陆时在卢山会议前就敏锐的察觉了变化,自己脱离并让叶家做桥梁和王家搭上了话,这下所有人真是坐在一条船上了,他也只能借着前世的记忆把决定性证据先让他爹找出来保全所有人。
宋如耀惊诧的盯着陆承,声音有点发抖“他们真的要搞分裂?”
陆承平静的点点头,眼尾余光扫到门缝有人影憧憧,神经立刻绷紧,突然听到棠棠叫爷爷的声音,那人影嗖的一下不见了,陆承迅速拉开门四处张望,走廊里空荡荡,只有他那个小脸潮红的小闺女在楼梯间伸着手娇滴滴的说“爸爸,棠棠没力气了。”
“棠棠怎么来了?”
“我们在玩捉迷藏,没有地方藏了。”
“棠棠聪明啊,知道躲在我这来。”
棠棠搂着宋如耀,笑嘻嘻的问“爷爷你们也在玩捉迷藏吗?我刚刚看到李伯伯跑去办公室了。”
陆承与宋如耀瞬间笑容凝固,
直到躺在床上陆承还在思索着晚上发生的事,叶子不乐意摇了摇他,“我说话你都不听的?”
陆承回过神来,“什么?你再说遍?”
叶子只好又说了一遍“何嫂子说李毅同意俩孩子定个娃娃亲。”
陆承皱着眉想不明白李毅突然的转变,试探的问“如果不让曈曈和李清玩了,你觉得怎样?”
叶子眸光微沉,“那他得伤心死。”搂着陆承讨好的说:“你就让他和清清好吧,要是他那里没做好,我替他给你赔罪。”
陆承嘴角微弯“子债母偿,那就来吧…”拉起被子和叶子躲在里面噼里啪啦的亲嘴巴。
此后一个月,日子风平浪静,但陆承内心波涛汹涌,面上越发阴沉,叶家从内线给他留话让他和章师长协调处理好72师里的关系,以防京师动手时产生哗变。
成年人最擅长伪装,即使内心充满恐惧与担忧,面上依然装作若无其事。
陆承看到曈曈牵着清清去上学,眉头紧拧,李毅好不到哪里去,他松口回应陆家提了好几次的娃娃亲,以为陆家会满心欢喜应答,没想到叶子支支吾吾以两孩子太小给回绝了。
李毅站在小院里看到陆承盯着俩孩子背影出神,“咳咳,陆所,晚上来家喝点?”
陆承本想推辞,又出于试探,“好,晚上我准时到。”
整整一下午何花在厨房忙忙叨叨,凉拌了几个小菜,又担心不够,连家里整月的油都用上,炸了花生米和小鱼干,让清清去食堂打了份猪头肉回来,李虎难得见他妈舍得放油,吊儿郎当斜靠在厨房门口用手抓,“叶曈曈又娘又胆小,那配得上清清,你就那么喜欢非要把我妹早早的许给他。”
何花拍了下他偷抓的手,“曈曈那里不好了,我告诉,你不要瞎捣乱。”见他还在抓小鱼干,直接把弄好的菜锁进橱柜里。
晚上,陆承按时赴约,何花拉着清清去里屋做针线,离开时对着李毅挤眉弄眼。
李毅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仰而尽,“陆所,我干了,你随意。”
陆承漫不经心的捻了颗花生米扔嘴里,“你慢点,喝这么急容易伤胃。”
李毅并不理会,又干了一杯,脖颈处烫红一片,“不喝多,有些话我说不出口。”顶着红眼,咽了口酒“70年你从京市回来,四野便安排我监视你。”
陆承抿的一小口酒呛在了喉腔,直咳嗽,“你再说一遍。”
李毅没有回答,默默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昂头直送,陆承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郑重的问“那晚在门边偷听的是不是你?”
李毅眼眸下垂缓缓点头
陆承直直的盯着李毅,看的他无法躲闪,“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李毅无法直视陆承犀利的目光,微微别头,“命令来了我只能服从,可我内心很煎熬,尤其是看两个孩子,想到我们还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陆承把酒杯紧紧攥出声响,青筋爆起“朋友?什么朋友?朋友就是被拿来监视的?你可以跟我说,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而你选择把我卖了?”挥手掷碎了酒杯,起身离开了李家。
何花听屋外吵闹,出来见李毅一人独自饮酒,地上是摔碎的酒杯“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事到如今李毅也不瞒了,何花听完,顿时慌了神,拿着鞋底不停的抽打他的后背,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能这么干,以后两家怎么处?孩子怎么处?”
陆承怒气冲冲的回到家,找到叶曈曈警告他,“以后不准再和李清一起玩,你上下学由妈妈和奶奶专门送你。”
“我不,我要和清清一起。”曈曈犟着嘴拒绝。
陆承双手掐住曈曈的胳膊,怒吼“你要我死吗?”
曈曈手臂吃痛,哎哟哎哟呼出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棠棠被爸爸的样子吓的瑟瑟发抖,紧紧窝在妈妈的怀里,陆雪推开陆承厉声斥责“不要自己喝点猫尿就来吓唬孩子。”
陆承被推了个踉跄,“我吓唬他?你知道李毅干了什么?他一直在监视我。”
婆媳俩一阵愕然。
尽管李毅再三强调自己那晚没有听到什么,陆承还是以调研的名义把他扣起来,时间越发紧迫,转眼到了9月中旬,
程曦牵着程前:“表姐,怎么今天还让我也住家里?”
叶子抱着棠棠:“不知道,阿承安排的。”眉梢间带笑“正好我们也好多年没睡一起了,正好重温下。”
曈曈被陆雪拉着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看清清“奶奶,我真的不可以和清清玩吗?”
陆雪叹息一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晚饭时,程曦见曈曈无精打采的戳着碗里的饭,便问:“曈曈最近和清清闹矛盾了?没见你俩在一起上下学。”
曈曈抬眸正巧撞上陆承警告的眼神,瞬间垂眸,摇摇头,扒着碗里的白饭,眼泪吧嗒吧嗒滴在饭里。
氛围瞬间低到冰点,程曦也不敢再问,
棠棠把爸爸夹的菜菜都吃完了,举着空碗得意洋洋的给陆承看。
陆承难得笑了笑,揉了揉孩子的碎发“真棒,吃完了让妈妈洗澡了早点睡。”
几个孩子睡一起,大脑里全是兴奋,在床上蹦来蹦去,弄的床板嘎吱嘎吱响。
陆承径直推开门,低吼道“安静,睡觉!”不耐烦的对着叶子和程曦说“你们怎么当妈的,把他们弄睡。”
叶子与程曦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被陆承的这股无名火弄的莫名其妙,只能先哄着孩子睡觉。
程曦压低声音问“表姐,姐夫今天是怎么?这么奇怪?”
叶子眼眸微动,“不知道,可能是有事吧。”
孩子睡着了,两个大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干巴巴的听着堂屋里座钟的声音滴滴答答。
陆承目光深邃,呆坐堂屋,重活一世,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陆家也不像前世死跟着罗家,好像一切都发了变化,
时针到10点,胡同里孩童嬉闹的声音逐渐停歇,家家渐入梦乡。
叶子实在是睡不着,轻轻起床,
程曦:“表姐,你没睡着?”
叶子:“嗯、我去堂屋看看。”
陆承抬眼寻着门声望了过去“睡不着?”
叶子点点头“嗯”
陆雪淡淡道,“那就一起坐着吧。”继续埋头织着手里的毛线,一上一下,平时在她手里轻巧编织的毛线今天总是出错,被扯了起了好多毛边。
程曦惊愕的发现桌上放着一把枪,结结巴巴的问“姐…姐夫,今天是要出什么事吗?”
陆承没有回她,只是拉着叶子的手,轻声细语的说“别怕,我抱你睡觉。”
叶子看陆承尽管笑着,脸上全是愁容,生怕他是哪里不好,也不扭捏。
他们俩像是彼此的港湾,原本陆承焦躁不安的情绪慢慢得到了安抚,怀里的叶子也渐渐的听着他的心跳双眼沉疴。
程曦看着眼前的夫妻,心里全是羡慕,原本对婚姻已经失望的她又燃起了想再婚的念头,突然脑海里冒出梁之山的影子吓了她一跳。
座钟转到11点,门外有了声响,陆承警惕的拿起枪。
“报告!章师长让我来给您说,人都控制住了,让您跟我去一趟。”
“好,你稍等。”
陆承长松了一口气,事情还是按既定的历史发展了,眼底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当所有人都以为又是重复的一天时,大喇叭里传来了震惊中外的新闻—719坠机事件。
从那天起,整个72师开始整肃四野残余势力,排长以上都要接受审查,陆承是在一个月后回的家,胡子拉碴,脸色煞白,眼底的青黑让他看着像个重病患者。
棠棠搂着他不放手,小眼睛里蓄满了眼泪,“爸爸,爸爸,棠棠以后不要大白兔了,爸爸不上班班了,不挣钱钱了,”
陆承被她逗笑了,紧紧的抱着她,嘶哑的喊“乖乖,乖乖。”
“不是乖乖,是棠棠。”小孩嘟着嘴纠正。
叶子在旁听到陆承肉麻的喊棠棠,都有点不适应,“棠棠,爸爸累了,我抱抱他好吗?”
陆承把棠棠放在床一侧,躺在叶子的双膝间,不一会儿发出了鼾声。
史书上短短一句话可能是很多人的一生,整个与四相关的紧密人员锒铛入狱,其他相关人全部就地转业、解散,唯独陆家在这次飘摇中独善其身。
新来的军管主任安勇当着众人念处罚结果:
李毅送往蒙自的干校学习,李虎、李清返回原籍河北下乡,李家从家属院搬去西北角的平房,接受日常监督改造。
李虎情急,奋力反抗,一边用脚去踢那些扭他的士兵,一边拼力将手挣脱挥拳去揍对方,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就被制服在地。
来人紧跟着拉扯李清,一拉一推,她踉跄跌坐在地,咸湿的眼泪从眼眶里一滴滴跌落,大家都站在院里看没有人敢上前扶她一把。
范妈妈把几个好奇的孩子赶回房,喃喃自语“清清才14岁,送那么远可怎么活。”
安勇扫了眼跌坐在地的小姑娘,“赶紧的,不然赶不上火车了。”
当兵的要去抓清清胳膊,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把人猛的推倒在地,伸着胳膊拦在前面。
“曈曈。”清清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曈曈的腿。
当兵的恼羞成怒,抬手要揍
“住手。”
“陆主任在家呢。”
陆承看了眼扶清清起来的曈曈,“李清只有14岁,不合下乡规定。”
安勇根本不理陆承的质疑,态度强硬“上面下文就是这样,照着办就行了。”
陆承冷着脸,“那个上面?不如我先去问问。”
安勇立马急了,陆承去问,不就是让上面觉得他不会办事,“陆主任,李毅可是一直暗地监视着你,他的事你还要管?”
话落,众人哗然。
陆承的脸色越发的阴沉,“我说的是政策,原则上14可以下乡,但是这是自愿,强制不行,必须等到高中毕业。”
安勇嗤笑道“好啊,大不了等她2年,她总是要下乡的。”
“是4年,她学习不好,今年被要求留级,跟我儿子一样明年才上初一。”陆承蹙着眉打量着清清,4年后刚好运动结束,小姑娘越长越清秀,去那么远让人担心。
安勇眼神阴狠的盯着陆承“陆主任,你是一定要出这个头了?”
陆承依然冷着脸,平静的说:“不是出头,是说政策。”
安勇咬牙切齿“好,很好,先把李虎送走。”带着人压着人走了。
何花站在院里潸然泪下,哽咽的说“陆所,老李对不起你,我,我替清清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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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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