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知道今天陆承回来，早早站在院门口张望，陆雪让她回屋等，她坐不住，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抬头看座钟。
陆雪看她像个小陀螺，打趣道“电话里说了要11点左右到，这才9点多，还早，你转来转去头不晕，我看着头都晕。”
“姑姑，我一个月没见他，我想他。”
“好…好…好”陆雪欣慰中夹杂着无奈，催促道，“赶紧把鸡蛋吃完，每天都要三催四请。”
叶子“哦”了一声，慢吞吞磕破蛋壳，她不爱吃蛋黄，陆承在家是他吃，陆承不在家，她偷丢蛋黄被陆雪抓到，打那以后陆雪每天监督她吃鸡蛋。
陆雪看着她磨磨蹭蹭的样子又气又好笑，唬她赶紧吃完。叶子耷拉着眼角，一点一点捭着蛋白，最后碗里独留颗蛋黄。
陆雪说，“叶子，把蛋黄吃了。”
叶子固执摇头，坚定开口，“姑姑，我不想吃。”
吃蛋黄这个事是婆媳间最大的矛盾，以前即使不情不愿叶子也都吃了，今天是……，陆雪恍然大悟般笑了，“你是看你的靠山要回来了，脾气都硬气了。”
叶子垂眸抿嘴偷笑，心底呐喊：对，就是她的靠山回来了。
陆雪不再强求，收走了装有蛋黄的碗，“等阿承回来，让他吃，顺道，我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陆雪边吓唬边观察，叶子根本不怕，眉梢带着张扬，完全不像这个月表现出来的听话，憨笨。
这个月，她俩朝夕相处，陆雪明白了宋如耀和陆承给她强调的事：叶子不傻！真不知道，叶家以前是听了什么流言自己把个孩子养耽误了，慢慢学的也挺好，尤其是画儿画的好。
拖到午饭后，陆承才回来，顺道带回来个“木头”。
婆媳俩围着这个羸弱的孩子上下打量，陈曈曈呆靠在门边，双眼无神，小脸白得像张白纸没有丁点儿血色。叶子的心像针扎一样刺疼，一个下蹲抱起了他。
陆承紧忙扶住她的腰呵斥，“你傻了是不是，不能抱。”
陆雪也是一脸焦急，搬来凳子让她坐下，“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急不要急，你这么猛的一抱，你肚子里那个还要不要了？”
话刚落，叶子吓得脸白，抱着陈曈曈惊慌失措。
陆承见她面露惧色，轻声安慰，“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了，你怀着孕，不能抱这种大孩子，太重。”
叶子连连点头，看着怀里的孩子，“他谁啊？倒不重，一摸全是骨头。”
陆承一愣，缓缓开口，“你不认识？”
叶子又仔细看了遍面前的孩子，十分笃定，“不认识，没见过。”
陆承把拧干的毛巾递给叶子，“给他擦擦，陈青云跟我说你认识他，喜欢他。”
叶子愕然，“陈教授的儿子？只听说他有个儿子，谁也没见过，他这个人除了画画就没有别的话说。”
叶子轻轻擦拭小孩的脸，柔声细语的说，“你叫什么？你爸妈呢？”
陈曈曈呆呆着小脸，没有任何反应，
陆雪端来煮好的挂面，特地每碗里卧了俩鸡蛋，陆承端起碗呼噜呼噜往嘴里送，边吃边说，“这小子不爱吃东西，也不说话。”
陆雪心中暗暗沉了一下，让叶子抱好他，自己端着碗挑起一筷子面条往他嘴边送，“来，张嘴。”
陈曈曈呆呆得盯着叶子看，小手无意识拽紧了叶子的衣角，嘴唇紧闭。
几个大人拿不准意思，相互看了眼
陆承提议道，“叶子，你给他喂喂试试。”
叶子接过碗，陆雪搬把椅子对坐，双手扶着小孩的背，叶子挑了挑面，吹了几下，喂到他嘴边，还是不张口。
陆承说，“陈曈曈，她是我媳妇儿，是你爸爸的学生，是你爸爸指定的她。”
陈曈曈呆滞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
叶子再次挑起面条，耐心哄他，“曈曈，先吃东西。”
陈曈曈微微张开了嘴，叶子一根一根慢慢给他喂，一小碗面条末了末了还是没吃完，2个鸡蛋倒都吃了。
陈曈曈吃完面条乖顺的趴卧在叶子胸前，叶子低头闻了下他头发，偏头干呕了两声，“阿承，头发都酸臭了，衣服也是，一股味儿。”
陆承是个爱干净的人，烧好了热水要带陈曈曈一起洗，陈曈曈浑身抗拒，紧紧攥着叶子的衣角，
“你个没良心的，一路都是我抱的你，现在你还不让我碰。”
陆承好说歹说，他充耳不闻，陆承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火，抓着他的胳膊往后扯。
“阿承，别这样。”叶子去掰陆承的手，“小心伤到他。”
陆雪提着澡盆进屋，“就在屋里洗。”
兑好水后，陆雪搬个小板凳坐在盆边，
叶子和陈曈曈好声好气打着商量，“奶奶给你洗，我肚子里有妹妹，佝不了腰。”
陈曈曈缓缓松开手，陆承把他衣服一脱，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瘦骨嶙峋的身上全是青紫瘀伤，
陆雪接过孩子检查，摸到胸肋骨时，陈曈曈哼哼了两声，“外伤较多，胸肋那有根骨裂，养养自然能恢复，关节这些都是好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
刚洗完，赤条的陈曈曈主动朝叶子伸手要抱抱，叶子看着浑身伤的陈曈曈眼尾泛红，佝腰抱起他，陆承拿自己汗衫出来时见叶子又把他抱着，脸色一沉，“说了不要抱他，你抱他了我棠棠怎么办？”
叶子把汗衫往陈曈曈头上套，小声说，“你别乱动，撞到了我肚子，叔叔会生气的。”
陈曈曈像个娃娃由着叶子摆弄，穿好后，他安静依偎在叶子怀里，没多会儿，沉沉睡去。
等孩子睡了，陆承才给婆媳俩说了事情经过，叶子听得瞠目结舌，陆雪只能给她解释说，现在的情况是互相斗争，互相揭发，小家庭也要严格划清界限，夫妻间举报，子女举报都不是什么奇怪事，就是孩子太小跟着受罪。
叶子看了眼怀里的陈曈曈，“陈老师为什么说谎？”
“可能想他活吧。”陆承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半响后，问“你愿意做他的妈妈吗？”
叶子一脸懵懂，惴惴不安的回“我不知道，我不会怎么办？”
陆承舒了口气，“我也不会，我们一起学吧，现在是他以后我们还有棠棠。”说完睨了眼叶子的小腹，“我不在这个月，棠棠怎么样？”
说到棠棠，叶子一扫刚刚的阴郁神色，一脸兴奋的跟他说晨吐没了，嗜睡好多了，胃口也好多了，而且…想着有些不好意思，她凑到陆承耳边说：“小桃子长大了。”
陆承抿嘴笑弯了眉
陆雪出去倒水，进来正好看见叶子和陆承咬耳朵，笑着问：“叶子给阿承告状呢？”
叶子赶忙解释说没有，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给陆承说了什么，低着头满脸通红，
陆承笑着给陆雪说“叶子是说这个月姑姑照顾的好，姑姑幸苦了。”
叶子诚恳点头，“姑姑对我可好了。”
陆雪嗔笑了他俩一眼，问起陈曈曈的安排，陆承坦言，他答应了陈青云当自己儿子养，陆雪没有同意，说等宋如耀回来了一起商量。
陈曈曈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决定，陆承奔波了一路，清洗后和叶子回了房，他躺在床上，叶子抱着他，絮絮叨叨给他说着最近的事，没一会儿他双眼沉疴，渐渐鼾响，陈曈曈挨着陆承睡丝毫不受影响，叶子给两人掖了掖被子，静静靠在床头守着。
宋如耀一进院门，发现迎风吹扬的小孩衣服，靠着门框问：“阿承回来了？”
陆雪在揉面，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揉着揉着突然停下来，“阿承带回来个孩子…………”
宋如耀听完没做声，坐到灶膛前默默烧火，火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脸色，“你不同意就让阿承把人送到县革委会，看他们是送福利院还是遣返回京，总之，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弄死他。”
陆雪一听就来气，把勺子往锅里一掼，“是，就我是坏人，不考虑那个孩子的命。”
陆承起床后发现老两口气氛不对，叶子压低声音说姑姑姑父为陈曈曈吵架了，陆承心中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不去找陈青云了，硬给自己手上塞了个烫手山芋。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陆承把怎么带走陈曈曈，叶家怎么处理的证明都说了一遍。宋如耀分析后，觉得问题不大，其实就算有问题，孩子已经来了，总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掉入火坑。
全家统一口径，就说是养在京市的儿子现在跟来自己养，至于户口只能麻烦章师长去办了。叶子问了句“他多大啊？”陆承挠了挠头才想起当时走得急忘记问了，这孩子又不说话，陆雪到底是外科医生说根据骨骼发育应该5-7岁，全家给他定了个5岁。
一切说定后，宋如耀对小两口说，现在你们有儿子了，要学着当父母，又问两人孩子上户口的话名字怎么办？
这个陆承倒是早想好了，主动说：“我看还是叫他曈曈，跟叶子姓，叫叶曈曈。”
叶子直接打断，“这不好吧，你又不是我家上门女婿，苏老师知道了会闹的。”
陆承担心她太激动轻抚她的背，紧跟着说了自己提出过继的事情，陆雪当场红了眼眶，她从没想过跟苏老师抢儿子，尽管苏老师总是呛她，说陆承不是她亲生的，她才愿意他找个傻子，这次陆承自己提出来总比她爹强压着要把陆承过继给他们好的多。
陆承笑着跟叶子说：“你看，过继了，我跟姑姑姓，曈曈跟你姓就是我们家传统，等棠棠生了也跟你姓。正好圆了你家要上门女婿的事。”
宋如耀和陆承想法一致，觉得跟母姓很好，变来变去自己没办法适应不说，难免有些闲言淡语。
叶子不懂里面的弯弯道道，小声问陆承“那我们以后还叫姑姑姑父吗？还是叫爸爸妈妈？”
尽管小声，宋如耀耳尖听到了，笑着说“还是叫姑姑姑父吧，都习惯，再说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是我们的孩子。”
陆雪含泪点头，这下她也是有孩子的人。
写完60万字后才发现自己的浅薄，又重头修改。写东西就是每天每天的练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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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叶曈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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