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酸辣土豆丝见了底，叶巧倩放下筷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吃得真舒坦。” 她伸了个懒腰，骨头都发出 “咔咔” 的轻响。
小翠也放下筷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做的太好吃了，奴婢都吃撑了。”
叶巧倩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忍不住笑了：“瞧你那点出息。”
她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小翠说：“要不等会儿出去玩儿？好长时间没出去玩儿了，在家闷得慌。”
小翠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里的馒头都差点掉地上：“出去玩？”
在她的记忆里，以前的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院子都很少出，更别说出去玩了。
叶巧倩点头：“对啊，总待在家里多没意思。”
小翠拍了下手，兴奋地说：“太好了！小姐，今天晚上正好有灯会，就在城南的护城河边，可热闹了！奴婢陪您去看灯会！”
“灯会？” 叶巧倩来了兴趣，“那敢情好，就去看灯会。”
回到房间，小翠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小姐，穿这件粉的吧，衬得您肤色白。”
“这件绿的也好看，上面绣的桃花可精致了。”
叶巧倩被她吵得头疼，随手指了件水蓝色的襦裙：“就这件吧。”
小翠拿着衣服，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又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手指穿过柔顺的发丝，小翠忍不住感叹：“小姐，您这头发真好，又黑又亮。”
叶巧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任由她折腾。
不一会儿，小翠放下梳子，拿起一面铜镜递到她面前：“小姐，您瞧瞧，多好看！”
镜子里的少女，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水蓝色的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灵动的笑意。
叶巧倩看着镜中的自己，愣了一下。这具身体的原主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以前总是愁眉苦脸，掩去了这份光彩。
“怎么样？” 小翠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小姐现在越来越漂亮了，比以前好看十倍！”
叶巧倩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行了，别贫了，走吧。”
两人偷偷溜出侯府，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太子府书房。
梁邵峰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桌上，发出 “啪” 的一声闷响。
又是这样，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影子，挥之不去。
他试过抄佛经，试过洗冷水澡，甚至试过把自己埋在奏折里，可都没用。
只要一静下来，那晚的画面就会自动浮现。
胸口像是堵了一团火，烧得他心烦意乱。
“殿下，您都盯着这页看半个时辰了。” 旁边的小太监小卓子小心翼翼地说。
他伺候太子多年，从没见过太子这样。以前的太子沉稳冷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这几天，却像变了个人，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总是走神。
梁邵峰抬眼，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有事？”
小卓子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殿下，奴才看您最近总是心烦意乱的，不如出去散散心？”
梁邵峰皱眉：“去哪儿？”
“听说今晚城南有灯会，可热闹了，” 小卓子笑着说，“殿下不如去看看？看看灯，听听曲儿，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灯会？
梁邵峰愣了一下。他从未去过那种地方。
但看着桌上一堆让他头疼的奏折，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也好。”
也许换个地方，能让他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
“那奴才这就去备车！” 小卓子喜出望外，赶紧转身出去安排。
梁邵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真的能忘了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城南护城河边，早已是人山人海。
红灯笼挂满了两岸，连水面都映得通红。卖糖画的小贩举着竹签，上面转着孙悟空、小兔子，引得孩童追着跑。杂耍班子在空地上翻跟头，引来阵阵喝彩，铜锣声 “哐哐” 响。
叶巧倩拉着小翠，挤在人群里，眼睛都看直了。
“小姐你看！那灯是兔子形状的！” 小翠指着河面上的花灯，兴奋地跳起来。
叶巧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各式花灯在水面漂着，有鱼有鸟，还有讲故事的灯箱，配着说书人的唱腔，热闹得像一锅沸腾的粥。她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一串给小翠，自己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嘴角却扬得老高。
另一边，梁邵峰换上了一身便服，跟着小卓子走在人群里。
起初他还有些拘谨，眉头微蹙。可听着周围的笑闹声，看着头顶晃眼的灯笼，心头那股烦躁竟真的淡了些。有个卖面具的摊子前围了不少人，小卓子拿起个银色的面具：“殿下，戴个这个？没人认得出。”
梁邵峰瞥了一眼，没接，却也没阻止小卓子给自己戴了个狸猫面具。
两人走到猜灯谜的地方，梁邵峰看着灯笼上的谜面，竟难得地认真思索起来。旁边有人猜中了，欢呼着领走一盏莲花灯，他嘴角竟也跟着动了动。
叶巧倩被一阵锣鼓声吸引，拉着小翠往戏台那边挤。台上正演着《穆桂英挂帅》，花旦的唱腔清亮，武生的枪耍得虎虎生风。她看得入迷，手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吃。
“小姐，那边有卖炸糕的！” 小翠扯了扯她的袖子。
叶巧倩咽了咽口水，跟着她往小吃摊走。刚拐过一个弯，就被前面突然停下的哐地撞飞。
她下意识地往前扑，正好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温硬的触感。
带着熟悉的檀香。
叶巧倩脑子 “嗡” 的一声。
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鼻尖蹭到他的衣襟，布料光滑，带着凉意。
“对、对不起！” 她慌忙想退。
手腕却被攥住。
力道不大，却很稳。
她抬头。
撞进一双深邃的眼。
在灯笼光下，亮得惊人。
是他！
叶巧倩的脸 “腾” 地红了。
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
心跳得像要蹦出来，“咚咚” 响。
怎么会是他？
梁邵峰也愣了。
怀里的人很轻，带着淡淡的药香。
这触感，这味道……
像在哪里感受过。
他低头，看清了她的脸。
灯笼的红光落在她脸上，睫毛很长，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
很陌生。
又有点熟悉。
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喉结滚了滚。
心头那团火，又被点燃了。
“走路，看着点。” 他开口，声音有点哑。
叶巧倩被这声音烫了一下。
是他的声音！
那晚的喘息，在耳边炸开。
她的脸更红了，挣了挣手腕：“放开！”
声音细弱，带着点慌。
小翠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小姐！”
小卓子也赶紧上前，拉了拉梁邵峰的袖子。
梁邵峰没动，眼睛还盯着叶巧倩。
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让他想起那晚，她哭红的眼角。
叶巧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又羞又气。
拳头悄悄握紧。
跆拳道的招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不能再耗着。
叶巧倩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猛地屈膝，手肘往他胸口一顶。
同时脚下使力，借着他攥着自己手腕的力道，顺势一拉。
动作快得像阵风。
“哎哟！”
梁邵峰没防备，竟被她掀得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屁股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叶巧倩看都没看，拽起旁边吓傻的小翠：“跑！”
两人像离弦的箭，扎进人群里。
梁邵峰揉着屁股爬起来，火气 “噌” 地冒上来。
“这小姑娘，咋这么野蛮呢？” 他低骂一声，捂着腰直皱眉。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
可骂着骂着，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股子劲儿…… 有点眼熟。
那晚的女子，好像也这么挣扎过。
是她？
他眼神一凛，对小卓子喊：“追！”
两人拨开人群，往叶巧倩跑的方向追。
灯笼晃得人眼晕，脚步声、笑闹声混在一起。
梁邵峰跑得急，便服的袖子都被扯歪了。
可前面那抹水蓝色的影子，像泥鳅似的，钻进人堆就没了影。
追了两条街，连个衣角都没捞着。
“停下！” 梁邵峰扶着墙喘气，胸口起伏。
小卓子也跑得直吐舌头：“殿、殿下，没影了……”
梁邵峰瞪着空荡荡的街角，气不打一处来。
“让我抓住，一定饶不了你！” 他咬着牙，声音发狠。
可心里那点怀疑，却像草一样疯长。
是她吗？
他甩了甩头，带着一身火气，转身回宫。
叶巧倩拉着小翠，一口气跑回侯府后门。
两人扒着墙，呼哧呼哧喘粗气。
“小、小姐……” 小翠抹着汗，“太、太吓人了……”
叶巧倩拍着胸口，心脏还在狂跳。
刚才那一下，全凭本能。
幸好跆拳道没白练。
她回头看了眼巷口，没人追来，才松了口气。
“进去再说。” 她拉着小翠，猫着腰溜进府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叶巧倩靠在门上，摸了摸发烫的脸。
刚才跑的时候，好像听见他骂自己野蛮了。
野蛮就野蛮。
总比被认出来强。
只是……
想起他摔在地上的样子，她竟有点想笑。
赶紧捂住嘴，把这荒唐的念头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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